裴时瑾起身,离她稍远了些,微不可觉地深呼吸。 阮莹将鞋袜穿好,跟着他认字,又问:“过两日是碧女娘娘寿辰,镇上会有庙会,很热闹,子玉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逛?” 裴时瑾没听过什么碧女娘娘,大抵是他们这地方的习俗,他无意凑热闹,自然拒绝。 阮莹有些失望地哦了声,又说:“可是我好想去,这是金水镇除了过年,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了。子玉哥哥,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我有点怕碰到赵员外。” 她眼巴巴地望着裴时瑾。 裴时瑾顿了顿,终是应下:“好。” 裴时瑾担心她的安危,何况她每回唤他子玉哥哥,总是嗓音清甜,仿佛蕴藏着无尽的亲昵,她信任他,依赖他,也叫人难以拒绝。 阮莹得他应允,笑了起来:“谢谢你,子玉哥 哥。” - 金水镇附近十里八乡,都信碧女娘娘,奉碧女娘娘为他们的守护神,故而碧女娘娘寿辰,附近乡镇都会热闹地举行祭祀活动还有庙会。越临近碧女娘娘庙,街上越张灯结彩,摊贩叫卖声吆喝不断。 裴时瑾和阮莹走在人群中,阮莹一双眉目四下流转,从一处摊子张望到另一处。卖吃食的、卖玩具的……应有尽有,不过阮莹最喜欢的还是卖首饰的,她喜欢那些漂亮首饰,更喜欢它们戴在自己头上的样子。 虽然阮莹穷,但她会去试戴,而后依依不舍地摘下来。 她在首饰摊前站定,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了一对鎏金流苏耳环上,便向摊主问价。虽说她大概也买不起,可听摊主说这一对耳环竟要两百文时,阮莹还是惊了惊。 “这么贵?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阮莹不由抱怨了句。 那摊主认得阮莹,她常来逛,却不买,这会儿听她嫌价钱贵,揶揄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怎么不是好东西了?你瞧瞧这做工,这精细度,你不买啊,就别拦在这儿。” 摊主又乜了眼她身后的裴时瑾,一视同仁地揶揄:“这位公子,这点东西都舍不得给她买?” 阮莹拉着裴时瑾离开:“我不要了,子玉哥哥,咱们走吧。” 裴时瑾没动,给长林使了个眼色,长林便拿出银钱结了账。 裴时瑾又问:“除了那个,还有别的想要的么?” 阮莹怔住,心道他果然出手阔绰,心下不免欣喜,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摊主收了钱,立刻堆出笑容,说起好话来:“公子大气,我看这耳环和她正是相配。” 阮莹捧着那耳环,轻声道谢:“子玉哥哥,对不起,让你破费了。” 裴时瑾:“无妨。” 就当他为自己那几次三番的亵渎的补偿,尽管少女还未曾意识到他的亵渎。 阮莹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又道:“既然是子玉哥哥送我的,不如子玉哥哥替我戴上吧。” 裴时瑾:“我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会弄疼你。” “很简单的,子玉哥哥这么厉害,肯定不会的。”她拿出那对耳环,将垂顺的青丝撩起,露出细嫩的脖颈,与小巧的耳垂。 她都这样,裴时瑾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拿起那对耳环,捏住她柔软的耳垂,对准她的耳洞穿进去。 面对千军万马丝毫不惧的人,竟然有些许的紧张,她的耳垂太小太软,他很怕自己弄疼她。好在他顺利地戴了进去,阮莹的神色如常,应当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裴时瑾吐出一口气,手指微曲:“好了。” 阮莹晃了晃脑袋,问他:“好看吗,子玉哥哥?” “嗯。”裴时瑾并未敷衍她,阮莹本就长得漂亮,戴不戴那对耳环不影响她的好看,甚至那对耳环连锦上添花都做不到。就像阮莹说的,那的确算不得好东西,她应当拥有更好的。 京城王府的库房里,有一些东西与她应当相称,能为她锦上添花。 裴时瑾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
第10章 一触即离的吻。 转瞬他便为自己找到答案,他只是为她可惜,正如他也会为一把神兵利器被埋没而可惜。他可惜阮莹生在这穷乡僻壤里,拥有坎坷的身世与贫穷的家境,她更应当做一朵被娇养的海棠。 裴时瑾晃神的功夫,阮莹面上却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揪着他衣角,将他拉近自己。 方才为给她佩戴耳环,阮莹本就站得高了些,这会儿裴时瑾失神一刹,被她拽得往前一倾,顷刻间,她的脸近在咫尺。 裴时瑾心跳仿佛顿了顿,她纤长浓密的鸦羽轻轻颤动,像扇动在他心头,激起微微的涟漪。她的眼睛莹润明亮,澄澈像一潭清水,映出他自己面容。 裴时瑾避开她的视线,垂落眸子,却又撞上她一双丹唇,她或许涂了胭脂,唇上泛着水润的光泽,又或许没有,她素日里一向如此。 裴时瑾一时记不清,他的思绪在这方寸之地里略显混乱。 阮莹慌忙解释:“我、我看到赵员外。” 裴时瑾轻嗯一声,喉头微动。 今日庙会有不少男女结伴来逛玩,但阮莹和裴时瑾二人容色皆太过优越,很难不引人注意到。那赵员外一眼看见阮莹,又见她与她那年轻情郎搂搂抱抱,当下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阮莹见赵员外离开,松了口气,手上也松开了裴时瑾的衣襟,“好了,他走了……” 她话音未落,有人从她身后经过,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她身形不稳,往前倾去。这一倾,正好将唇印在裴时瑾唇上,温软触觉一触即离。 阮莹面色绯红,解释说:“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子玉哥哥……” 裴时瑾思绪慢半拍:“没事。” 何况这种事,也该是她吃亏,毕竟她是姑娘家。 阮莹从石头上跳下来,垂着脑袋,很不好意思看裴时瑾,只跟在他身侧不言语。 裴时瑾也不言语,缓步往前走。 唇上的触觉却仿佛未曾消退,萦绕在他心头,裴时瑾背过手,手指慢慢握成拳,又松开。 过了好久,阮莹才缓和好心绪,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和裴时瑾讲起碧女娘娘的故事。 “传闻碧女娘娘曾经是一个凡人,但是心怀大义,乐善好施,淳朴善良,在天灾中努力地救百姓,因此功德无量,后来就飞升成为了神仙……” 裴时瑾听得心不在焉,只偶尔嗯两声。 阮莹其实说得也没那么认真,自然不会在意他是不是认真听了。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一路走到了碧女娘娘庙前。 碧女娘娘庙香火鼎盛,庙里挤满了人,阮莹往前跨进庙门,虔诚跪在蒲团上祈祷。裴时瑾不信这些,只站在她身后,待她跪拜完,才和她一起走出庙。 阮莹:“子玉哥哥,我方才和碧女娘娘许了愿,希望碧女娘娘保佑你高中,也保佑你平安健康,一世顺遂。我说,如果我的心愿可以实现,我愿意用寿命和碧女娘娘交换。” 她背过身走路,和裴时瑾面对面说话。 裴时瑾脚步一顿,盯着阮莹。 他没想到阮莹许的愿望是关于自己的,更没想到,她情愿用寿命换。裴时瑾不信这些,可他们这里的人都相信这位碧女娘娘,阮莹也信。 他一时心头动容,不知是何滋味。 很少有人对他这么好,从前是轻视冷落,后来是畏惧巴结,但里面的真心,少之又少。 可今天,他却在阮莹这里轻而易举得到。 真心,多可贵的东西。 裴时瑾眸光微动,盯着阮莹,他试图从她眼神里分辨出一些虚情假意的东西,但是没有。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完全发自真心。 裴时瑾移开视线,呼吸有些重,他抬头望向天空,刺眼的太阳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阮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方才那些话半真半假,她的确向碧女娘娘许愿他高中,但那是一半的愿望,另一半是她如愿嫁给他,他再高中,她就能做官太太了。至于用寿命来换,这是她的谎话,她才不会傻到用寿命换,她要长命百岁且荣华富贵。 但是这些事,只有碧女娘娘会知道,碧女娘娘又不会告诉别人。所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谁又能说不是真的呢? 她有一双会骗人的眼睛,看人时总是懵懂无知。她早就知道,因为镇上那些男人,都被阮莹用眼睛骗过。 裴时瑾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男人。 从碧女娘娘庙出来,有一棵姻缘树,很多人在那里挂红绸,将二人的名字写在红绸上,祈求好姻缘或是白头偕老。阮莹也拉着裴时瑾凑热闹,要了一个红绸。庙祝可以代写,也可以自己写,阮莹问庙祝要了纸笔自己写。 裴时瑾以为她是要写自己和她那个喜欢的人,结果却见阮莹工整地在红绸上写上了他们俩的名字。 裴时瑾有些意外,阮莹说:“今天那赵员外也在,当然做戏要做全套啦,万一他发现了我写别人的名字,岂不是露馅啦。” 她拿起红绸给裴时瑾看他们俩的名字:“怎么样?我的字是不是写得越来越好啦,子玉哥哥。” 裴时瑾嗯了声。 阮莹看了眼头顶的树,想着将红绸抛高一些,可她怕 自己抛不到,求助裴时瑾:“子玉哥哥,你来挂吧。” 裴时瑾接过红绸,稳稳一抛,便将红绸挂在了高处。 清风吹动红绸飘舞,依稀可见他们俩的名字。 阮莹与裴子玉终成眷属。 那红绸飞扬,直飘进裴时瑾的梦里。 碧女娘娘庙里她的背影,碧女娘娘庙前她说希望他一世平安顺遂,一幕幕在他梦里浮现,最后定在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梦却没在这里戛然而止,蜻蜓点水再点水,化作一尾游弋的鱼,撬开她柔软的红唇,钻进去了,痴缠不断。 又续上了那天在河边,她伏在他身上,天真发问。下一瞬,是他翻转二人体位,将她欺在身↑下。她唤他子玉哥哥,讨饶,他却不停,停不下来。 裴时瑾倏然睁开眼,卧房之内光影昏昏,只有院中传来几声蝉鸣,愈叫愈嚣,让他的心跳也愈发跳得快而粗重。 裴时瑾坐起身,空气里弥漫着闷热的暑气,身上热汗往下冒。他愣愣盯着脚下,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在梦里亵渎她。 这样不可,他想。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就不是了。中间已经有太多意外,他强行忽略的那些。裴时瑾虽然不明白,但明白他不应该这样做。 裴时瑾捏了捏眉心,用帕子擦汗。帕子是白日里二人逛完庙会回来后,阮莹说这些日子他实在帮了她太多,不知怎么感谢,送了他一方自己做的帕子。 帕子上还有阮莹的香味,裴时瑾不由得轻嗅了声,那场梦便续到了现实里。他有一瞬几欲屈从欲↑念,借由她的帕子做些什么,但终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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