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又梅澈嘴里说出来,就未免有些讨嫌,阮蓁因讥讽道:“是,我是比不上迟小姐,但梅公子难道就比得上我表哥?” 话音落,梅澈便握上她的手,“我知阮小姐从前过得极为不易,等阮小姐嫁我,我定会好生待阮小姐,绝不叫阮小姐受半分委屈。” “答应我,忘了楚少卿,可好?”
第12章 阮蓁“咻”地抽回手,背过身,不悦地道:“梅公子这承诺未免许得过早,我爹这一关可不好过。” 虽是被轻慢,但是听得女子这话,梅澈心里也有了底,她这是应下了。 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竹制食盒,梅澈亲自递给阮蓁,“这是桂芳斋的点心,今儿个一早,我叫下人去排队买的,如今还热乎着,一会上了船,若是沿途无趣,阮小姐可以吃着打发时间。” 因不是贵重礼物,阮蓁便也没有推辞,眼看客船已经鸣笛,便不想再同梅澈寒暄,“梅公子,船要开了,你回吧。” 梅澈看了眼被水手扬起的风帆,依依不舍道:“你且先回江州,等我回去禀明母亲,便带保山前往江州向你父亲提亲,我走陆路,没准比你还先到。” 事到如今,阮蓁也只能点头。为了不嫁给谢三那个瘸子,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这桩婚事。 虽说梅澈仕途差强人意,但其实放在市坊之间,也是个人中龙凤。 是她见识过楚洵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眼光不知不觉拔高。 但楚洵的绝情,像一盆透心凉的冷水,彻底将阮蓁给泼醒。 单就梅澈的门第和才华,那也是单凭她自己和阮家高攀不上的。 也罢,嫁给梅澈,虽算不得顶顶富贵,但却是可以预见的安稳。 送别梅澈,阮蓁提着食盒到舱房,顺手将食盒放在桌案上,“点心你们拿去用,我睡会儿。” 玲珑向来是个嘴馋的,待替阮蓁擦拭干净床板,又铺设好带来的被褥,便净了手去吃点心。 这食盒分为三层。 玲珑打开第一层时,铺面而来得甜香味,是白生生的桂花糯米糕,她咬了一口,绵软如云,齿颊留香。 又打开第二层,时下盛行的梅花糕,粉红的糕点做成梅花形状,当中还用梅子酱点缀成了花蕊,实在太过精巧,玲珑舍不得吃,拿起又放下,好东西得留给小姐先享用才是。 第一层的糕点,和第二层的糕点,皆如此精美,这叫玲珑对第三层的糕点充满了期望。 可当她满怀期待揭开第三层食盒,竟是一个信封。 难不成时梅公子写给小姐的情书。 玲珑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这梅公子看着正经,不想私底下竟这般放浪,拢共不过才见三回,竟然写起了情书,啧啧啧,真当是人不可貌相。” 阮蓁躺在榻上,并未入睡,闻言便问:“什么情书?” 玲珑走过去,将阮蓁扶起身,又给她塞了个靠枕,这才将信封给她。 阮蓁撕开信封,当真有一封信落出,顿时也是有些脸黑,这个梅公子未免太过佻达。 然下一刻,她就见玲珑弯下腰,去捡什么东西。 “银票,竟然是银票,一千两的通兑银票三张。” “小姐,你说梅公子给你送银票做什么啊?” 阮蓁这才展开信,待看清信上的内容,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他大方,他还真是大方。”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玲珑是个急性子,当即捞过来信一看,却又一个字不认识,急得是团团转,“小姐,这信上写的什么啊?” 彼时,莲清刚打了水回来,正要起炉子煨粥,闻言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梅公子是说,让小姐拿这三千两银票去筹备嫁妆。梅公子还说,小姐不必有负担,就当是为了他的体面。” “三千两银票,说送就送了,话还说得这般好听,这个梅公子果真是个良人。” 良人吗? 未必! 没准是个心机深沉的伪君子,不过,当阮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梅澈那柔和的面庞,纯澈的眼神,又觉得,或许他当真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难道说,楚洵还真的给她挑了一桩极好的婚事? “听闻谢知府嫁女儿,拢共也不过花用一千两银子,有了这三千两银子,咱们小姐的嫁妆能办得顶顶丰厚。” 阮蓁收回思绪,淡声吩咐道:“我的嫁妆,表哥已帮我备好,而至于这银票,你好生收着,下回原封不动还给他。” 自家小姐向来爱财,却为何不受这银票,玲珑有些奇怪地道:“既然是梅公子给小姐的,小姐收着便是,左右往后便是一家人,何必分个彼此?” 莲清在一旁淘米,闻言打岔道:“你眼皮子怎地这般浅,就跟继夫人一样,为着点蝇头小利,没得人还没嫁过去,便叫人看轻。” 一提起阮蓁的继母,阮蓁的神色便是一冷,“上回的家书可递出了?” 玲珑回道:“早在半月前,便已递出去,老爷怕是早已收到。” 阮蓁点点头,“那就好。” 在这个世道,无需女子同意,当爹的完全可对女子的婚事做主。 是以,在她应下梅九郎的那一日,便修了家书回江州,只为杜绝她爹仓促应下她和谢三郎的婚事。 只是,阮蓁已考量如此周全,没想到还是生了变故。 却说,阮蓁是第五日抵达的江州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阮家的人,哪怕是一个仆从,尽管他们一早便知晓阮蓁的归期。 玲珑颇有微词,莲清和阮蓁却是习以为常,只从码头旁边的车赁了一辆车,自归家去。 门房见到她们主仆三人时,也是十分地意外,“二小姐怎地突然回江州了,不是听说你要在金陵过年?” 回听雨轩的路上,玲珑噘着嘴排揎道:“继夫人也太过分了,小姐归家,不派车马去码头接不说,竟然连门房也没吩咐下去。” 莲清道:“谁说不是呢,小姐在金陵不回来,他们三请四请,小姐回来,却又视而不见。” 两个丫鬟多有怨言,唯有阮蓁不悲不喜,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被无视,不是吗? 直到主仆三人回到听雨轩,因着听雨轩的丫鬟都是从前她母亲留下的,倒还保留着她走时的模样。 趁着莲清和玲珑收拾行礼,阮蓁去了净室,洗去一路的风尘,等她沐浴过后重新出来,清和院那边依旧没有派人来过问。 阮蓁只得带上莲清前往清和院,当女儿的归家,不向父母亲请安,传出去于她的名声有妨碍。 彼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 阮蓁的祖父、祖母去的早,她爹也没有别的妾室,是以阮家向来是一起用膳。 彼时还未上菜,她继姐正在院子里带着郑氏的小儿子荡秋千,那爽朗的笑声叫阮蓁感到格格不入,她加快了步伐,去到了他爹的书房。 可等他进到书房,却发现并没有她爹的身影,反倒是郑氏,正在替他研墨、铺纸,好待他一会子写字用。 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却刺痛了阮蓁的眼。 曾几何时,在她娘还是太傅之女,她爹也待她娘浓情蜜意,两人在书房时,她娘也曾像郑氏一般红袖添香。 可后来,她外祖一倒台,她爹立马露出獠牙,再不允她靠近书房。 /:. 她娘的死,固然是因为外家出事打击太过,但未必就没有他爹的薄情之故。 可为何偏偏,狠心绝情之人,如今却幸福美满,儿女绕膝? 阮蓁一进屋子,郑氏便看见了她,原本端着笑意的脸登时垮下来,“是二小姐啊?下面的人也真是,二小姐归家,怎地也不通传一声,如今你贸然过来,我这还没准备你的晚饭。” 怎会? 明知她要嫁去簪缨氏族的梅家,郑氏怎会还是这个态度?不该是装也要给她装得客客气气的? 难道说他爹并不同意?亦或是这当中出了什么变故? 她正想着,她爹大概是听了清和院下人的通传,得知她在书房,便寻了过来。 与郑氏如出一辙,他爹也是冷着一张脸。 看来没有侥幸,婚事指定已生变。随着他爹去到书案边练字,随着郑氏下去张罗饭菜,阮蓁也走了过去,“父亲,我的信可收到了?” 阮承业注意力全在笔下的行书上,闻言是看也没看阮蓁一眼,只淡淡“嗯”一声。 阮蓁稳住心神,试探又问:“那梅公子可有前来提亲?” “哎。”阮承业重重叹息一声,将毫笔放在笔山上,“蓁蓁,不是爹说你姨母,你姨母这都给你挑的什么人?这才到江州一天,就因犯事儿下了牢狱。” “怎么会?” “谢府台跟前的周师爷亲自抓的人,这还能有错?” “他犯了什么事儿?” “说他是什么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 因为实在太过离谱,说到后面,连阮承业都装不下去了,“蓁蓁,这梅公子前脚从我阮府出去,后脚就下了牢狱,还是谢知府的人动的手,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梅公子之祸,是因为你。” “既然是因为我,那就劳烦父亲,安排我见上谢知府一面。”她倒是要问问看,这天底下可还有王法,能如此颠倒黑白。 因梅澈毕竟是世家大族,阮承业也不想与之交恶,便带上阮蓁一同前往谢家。 门房进去通禀。 一刻钟后,门房出来,告知阮蓁父女,“我们三公子说了,要放了梅公子可以,但他想要单独会见阮小姐。” 未婚男女单独相会于理不合,但阮蓁为了救出梅澈,却是没得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领路的丫鬟去了谢家外院,会见宾客的花厅。 不知为何,这花厅的布置有些眼熟,正当她思索在哪里见过时,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紧接着一个玉质金相的男子背光而入,“蓁蓁,好久不见。” “怎么是你?”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你就是谢三郎?” “是。” “可谢三郎,不是瘸子吗?” “我的傻蓁蓁,我若是不瘸,又怎能退掉和陈家女的婚事?” “我若是不瘸,我爹,我娘,又怎会应承我娶你?”
第13章 他一身玄地缠枝暗银纹宽袍,内搭橙地里衫,墨发未似寻常仕人一般玉冠高束,而是一半以发带绾于脑后,一半披散于两肩,分明是个极为慵懒闲散的装扮,然其微微上扬的凤眸却饱含随时将人拆吃入腹的危险。 偏偏手中还把玩着一只娇俏的狸花猫,这份危险中又透露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来。 但别看他如今这般装腔作势,从前阮蓁初见他时,可是落魄得很。 当时阮蓁同玲珑去大青山深处采摘药材,好拿去镇上的生药铺子卖,哪知天上突然下起大雨,她们又没有带油纸伞,便躲在了半山腰的山洞里。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1 首页 上一页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