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一样了,她可没有任何依仗。 但想是如此想,话却是决计不敢如此说的,她略一思索便劝道:“我知道按照常理来说,他是不敢动你,但这个人不能以常人论之,就比如梅九郎,千年世家,簪缨氏族,难道还不够尊贵,那人还不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把他抓了起来?” 楚洵淡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说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要动的意思,阮蓁便将湿漉漉的船桨塞给楚洵手里,“既然表哥也觉得有道理,那还是赶紧划船吧,等咱们脱险了,表哥再好生歇息也不迟。” 但楚洵却是转手就将船桨放开,“但其实我若想保命,倒也简单,只需把你献出去即可,你说是也不是?” 好啊,原来楚洵是打算出卖她,亏她还一直以为他是君子。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阮蓁气急,下意识去推楚洵。 虽说她仍旧饿着,力气并不大,但坏就坏在楚洵 为躲阮蓁,已是侧卧在船沿,被这般一推,整个人就落入了水中。 尖叫一声,阮蓁想要跳河去救她,却又不会凫水,只能趴在船头,伸手往江中去捞。 但愿楚洵能游水,否则她可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阮蓁起初尚且还静得下心,不住地安慰自己,楚洵这样当做家主培养的世家子弟,一定是会凫水的,但随着等待的时间渐长,便开始坐不住了,他握紧船桨往水中去划拉,明知这样没用,还是不停地在小船周围探查着。 倏然,江面上冒出个头来。 吓得阮蓁一个后仰,摔倒在地,等她定睛一看,却是去而复返的楚洵,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表哥,你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撑着手要起身,才刚离地,脚踝便是一痛,竟是已上船的男人,握紧了她的脚踝。 “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从来皆是恭敬有礼的楚洵,此刻握着她不着寸缕的脚踝。 然这都还不算什么,虽说他此刻依旧俊美无俦,然这般周身湿漉漉的,连鼻尖都滴着水,眼神更是阴翳的可怕,活像个要把她拿来采阴补阳的水鬼。 阮蓁不免就有些发怵,捂着心口不住地告饶,“表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然男子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非但未曾放开她的脚踝,反倒是大力一拖,将女子压在了身下,以冰刃似的眸光,肆无忌惮地看向她,凌迟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低沉而嘶哑地道:“阮蓁,你竟敢伤我。” 她哪里就伤他了? 但转念一想,她的确是将他推下江。 正要开口致歉,却身子突然一重,竟是楚洵体力不支压在了她身上。 而他背上靠肩的地方,那突兀的存在,不是箭矢,又是什么? 想来是方才落水后中了流箭。 阮蓁顿时慌了神,她不会害死了楚洵吧?那待回到金陵,她要如何向姨母交代?姨母还不得恨死她啊? 思绪混乱的阮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虽然羸弱,却好歹还有气儿,阮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将楚洵搬开,拿起船桨,正要将船划去岸边再说。 一抬眼,才发现不知何时,江面上的战况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眺望过去,以谢卿山为首的水师被几艘船只围在了中间,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州地邻池州的水师。 阮蓁低头瞥楚洵一眼,撇了撇嘴道:“分明就留有后手,却专门吓唬人,活该你被流箭射伤。” . 江州,知府宅邸。 “夫人,不要打了,子安本就腿脚不好,你若再伤了他的脊骨,往后岂不成了废人一个?” “不打,不给他个教训,他能长记性吗?喜欢人家阮小姐,想要娶回家做媳妇,叫我帮他去说亲便是。结果他倒好,背着你我,威胁起了未来岳丈,还私自出动水师去追杀人家表哥。若非楚少卿的人亲自登门,刚巧我又在书房,他这些无法无天的事儿,你还打算瞒我到几时?” “打,给我狠狠地打。” 手臂粗的木棍,一棍一棍地打在背上,谢卿山却似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哼也不曾哼一声,只倔强地抬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那张绝美的面孔,眼里是十年如一日的淡漠,完全没有半分母子之间该有的孺慕之情。 眼看背上的衣料已被打烂,再这么打下去就要出大事了,谢知府又从旁劝道:“子安,快给你娘认错啊。” 见谢卿山依旧无动于衷,又劝谢夫人,“夫人,不要再打了,再打真要闹出人命了。” 这不劝还好,谢夫人一听这话,更是怒从中烧,“本就是个不容于世的孽种,打死了也是活该,十八年前就该死的,是你非说什么稚子无辜,只要我们好生教养,便不会行差踏错,结果如何?” “歹竹怎能生出好笋来?” “打,给我狠狠打,给我往死里打。” 又是十几棍下去。 谢卿山的背被打来皮开肉绽,谢夫人却从未心软,一直从旁数落着他的罪孽。 终于,男子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最后,当家丁停下疲惫的手,平安泪如雨下地扑过去,一面递给他拐杖,一想要搀扶他家公子起身时。 却不想,公子今日已不打算再装瘸。 他就这般站起来了,不要他扶,也不要拐杖抻着,径直往夫人跟前去。 平安震惊地望过去,就看到同样震惊的夫人和老爷。 谢夫人气急败坏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这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连腿瘸这种事也敢骗我们,看来还是打少了。来人,再给我打。” 谢知府冲那家丁摇了摇头,那家丁退下,先是安抚地按了按谢夫人的肩膀,而后再转眸看向谢卿山,“子安,你这脚是怎么回事,还不同你母亲解释清楚?” 哪知谢卿山却突然跪下,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倔强抬眸,望向谢夫人的眼里再无半分情绪,只冰冷地道:“既然母亲视我为毕生耻辱,儿子也不愿再在母亲跟前碍眼,从今往后,母亲只当我死了罢。” 说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再不管谢夫人的捧腹大哭,再不理会谢知府的呵斥,径直出了院子。 平安从小跟着谢卿山长大,情分不比一般,自然是跟着他一道离开,主仆两人这些年东躲西藏的,他早已习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叮嘱好谢卿山在园子里的凉亭里坐着,而后熟门熟路地回东山院打包行李。 半个时辰后,等他带着两个包袱皮回来,谢卿山已不在原地。 主子今日被打得皮开肉绽,又和夫人闹得断亲,他该别是想不开做傻事去了? 这个想法,将平安给吓的三尸暴跳,忙火急火燎去到到门下问那门房陈六,“你可有看见三公子出门?” 陈六指了指往西的方向,自家主子正穿行在大街上,来往的行人看见他那身血衫频频交头接耳,忙紧了紧胳膊上的包袱,提步跟上。 “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金陵找她。” 平安现在一听阮蓁就头皮发麻,“公子,阮小姐人家不愿意嫁你,你又何必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啊,公子!再者说,金陵也不是公子能去的,真去了,还不知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谢卿山带血的唇微微勾起,笑得渗人:“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得到她。” . 却说另一边,因楚洵受伤的缘故,并未坚持走陆路回金陵。 而阮蓁,毕竟理亏,没得要小心逢迎着楚洵。 这不,才刚一天亮,便端着莲清炖好的补血鸽子汤,往楚洵的舱房去。 门没关严实,阮蓁便没再敲门,直接进了房间,不想却撞见楚洵正在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伤口在肩上,昌平不知被派去了何处,至今未归,楚洵又不喜欢那些侍卫伺候。 叹了一口气,阮蓁放下手中的汤盅,“表哥,我来帮你上药吧。”
第17章 这话其实说得冒险,时下民风虽不及前朝守旧,却也不曾开化到这个份上。 她是在赌。 但很显然,她赌赢了。 虽他脸色立时沉下,但相比于连玉枝告白时厉声斥责,却是不痛不痒。 这无疑极大地鼓励了阮蓁。 阮蓁往床榻莲步轻移,边走还边窥视着楚洵的神色,虽他眸光一直盯着自己,却始终并未喊停,更甚至,在阮蓁露骨地看向他的眼时,这人非但未曾闪躲,还饶有兴致地对视过来。 莫非从前是她太过保守,其实楚洵喜欢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 既如此,她便投其所好。 细腰微摆,秋波暗送,步子也比寻常妖娆了几许,虽比不得勾栏女子的惹火勾人,但倒也堪称一句妩媚多姿。 对此,楚洵依旧并未阻止,眼角眉间甚至还隐有笑意。 阮蓁也只当是这步棋走对了,后至床边,从高几上取过盛装有药膏的碗,看向楚洵右肩下面一点的伤口。 约莫是中箭时,楚洵身处水下的缘故,有水在当中缓冲,这伤口并不深。 “表哥真是英武不凡,这要是换着别人,那血指不定得流多久,而表哥就不同了,这才不过一个晚上,如今已经结痂。”阮蓁不遗余力地夸奖道。 她说这话时,靠得很近,近到可以将温热的气息喷薄在男子的耳垂上。 然后她就看到男子红了耳根,得逞地一笑,阮蓁用木勺取出药膏,往楚洵的伤口上涂去,而她那不安分的手背,则始终摩挲在 男子的肩膀肌肤上。 而她的上半身也不曾闲着,她的柔软几乎贴紧了男子坚硬的胸膛,不时擦.枪.走.火。虽说她年岁小,并不十分饱满,却也似六月的桃儿,正是诱人的时候。 终于,男子有了反应,他的大手一把握住了阮蓁的小手,轻轻一带,女子便躺在了他的臂弯。 看着那滚动的喉结,以及充满男性力量的下颌线,还有那益发危险的眼神,阮蓁心跳如鼓,终于是要在今日发生些什么吗? 毕竟是第一回,还是无媒无聘,终究是有些过不去心中那一关。 她低下头,掩下眸中的怵意, 但楚洵这火是她勾起的,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终是鼓足勇气,轻咬着嫣红的唇瓣,含羞带怯地重新抬眸时,男子已换了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并凉凉地道:“所谓奔者为妾,表妹这是打算做我的妾?” 做妾? 做什么妾? 难道楚洵打算让她做妾? 阮蓁不住地摇头,弱声道:“不,表哥,我不做妾,我绝不做妾,我若是做妾,我娘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 “你还能想到姨母,还算是有救。”楚洵倏然将阮蓁从身上拎起来,语重心长道:“今日之事,我只当你是被谢卿山吓破了胆,想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夫婿来保你平安,但这样的事,我绝不允许再有第二回,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虽说你爹不值一提,但你是林太傅唯一的外孙女,也是曾经金陵第一才女林鸳的女儿,你不应该自轻自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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