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这时,楚洵云淡风轻地道:“是吗?堂堂正正?” “那不知谢三公子,可还记得,你当宝贝一样藏在斗柜最深处的匣子?” 谢卿山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放了我。”楚洵笑意一顿,眼色亦是一阴,“否则,这玩意儿今夜便会出现在蓁蓁面前。” 谢卿山却不上当,转头吩咐平安:“去搜他昨儿歇脚的房间,以及来时的马车。” 楚洵却依旧笑得成竹在胸,“即便你搜到又如何?这种事,一旦起了疑心,你难道还能翻身?” 谢卿山气得是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让护卫让出一条道来,他不敢想象,若是让蓁蓁知道,他事到如今还对她有妄念,她该是何等地失望和厌恶。 楚洵下山后,阮蓁的车架不见踪影,他并未乘坐马车,而是取了来时暗卫驾的马,风驰电掣地往公主府赶去。然阮蓁为了逃避楚洵,也是吩咐车夫往快了赶。以至于,即便楚洵将座驾抽得快发狂,也久久不见阮蓁的车架。 一直到御街,再走一阵便要至公主府,楚洵这才追上阮蓁。 几鞭子挥下去,他打马来到了阮蓁的车窗外,车帘是紫竹制的卷帘,本是半悬挂着,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挡住阮蓁的脸。 挡着也好,他实在不想看她那冷脸,只这般隔着帘子同她说话。 “蓁蓁,什么都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阮蓁冷笑一声,“孩子是我生的,也是随我的姓,你也从未教养过他,你有什么资格拿他来说情?” 楚洵心中一沉,琢磨半晌,才终于又有了说辞,“我知道你这些都是气话,你虽然怨我从前薄待了你,让你受了委屈,但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否则,你也不会替我打理家宅。” “我去过楚宅了,多亏你的照料,一切还是老样子。” 阮蓁道:“这事儿的确是我做的,但却不是为你,而是为了钰儿,那宅子如今在钰儿名下。” “哦,我忘了告诉你,你名下的所有产业,如今都在钰儿名下,我想你也明白,你那些产业,按照道理是要充公,倒不如便宜了钰儿,你说呢?” 楚洵会心一笑,“你这人还是没变,还是如此喜欢权势、富贵。” “既如此,你又何必推开我?你当知道,你随我回北魏,你便是我的皇后,钰儿也就是我的太子,陪我坐拥天下难道不好吗?” 阮蓁摇了摇头,“我喜欢权势不假,但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依附于旁人的权势,随时都能收回。做你的皇后,远不如做我的公主来得惬意自在。你不必再引诱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钰儿也不需要。” 她说她不需要他,就连从前她最爱的权势也不能让他动心,这叫楚洵心里越发没底,他一手执缰,一手抬起那竹制卷帘,看向阮蓁的眼里满是慌乱, “蓁蓁,就算你不顾念旧情,把我忘了个干净,可我毕竟是孩子的亲爹,你就忍心孩子没有爹疼?” 阮蓁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冷冷地道:“事到如今,表哥该不会以为,以本宫的身份和地位,给钰儿找个爹,是什么难事吧?” 男子听罢,倒吸一口凉气,捏着卷帘的手一抖,她竟然要给孩子找后爹。 半晌,才想好如何应答,“话虽如此,可这后爹哪里比得过亲爹?” 阮蓁抬了抬下巴,“那可不见得,也不看看他娘亲是谁,有的是人愿意给他做后爹。” “旁的不说,谢卿山可是把你儿子当做亲子来对待呢。” 说到这里,她啧啧两声,“也就他是我堂兄,否则以他对钰儿这份心,我早就招他做驸马了。” 啪嗒一下,车帘落下。 阮蓁淡淡一扫,从帘子下的空隙,她看见某人直直从马背摔下。 她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马车却是突然一晃,阮蓁抚着车墙问车夫,“发生了何事?” 后面的亲卫军下了马,小跑着上前来禀告:“回禀公主,这位公子摔在了马车下,如今是人事不省,敢问公主该如何处置?”
第85章 掀开帘子,阮蓁淡淡扫了一眼,这人摔得还挺讲究,既不曾摔在车下,也不曾被车轮碾过,又不曾撞上车架被撞得头破血流,刚好避开要害,当即便有了计较。 既然这人如此讨人嫌,也别怪她出手太重,阮蓁想了想便道:“把他拖至街边,别挡了行人的道。” 亲卫军有些不确定地问:“公主是说将他拖过去,而不是抬过去?这街面上有不少砂石,小人是怕……” 阮蓁点点头,“没错,就是拖。” 他不是要装昏?她倒是要看看,一路硌着石子过去,这痛楚他受得住是受不住? 既然公主已言明,那亲卫军也不再顾忌,拎着楚洵的后领子,一臂将他拖至街边。 整个过程,阮蓁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留下了几道或深或浅的血迹,是男子背部被石子割伤留下的痕迹。只是这般看着,便直叫阮蓁牙齿打颤,更何况是他了?一定很疼吧?可即便如此,男子依旧直挺挺地躺着,连眉毛也不曾皱一下。 难道说她猜错了?他不是装昏迷,而是真昏迷? 不过她又想,他真昏迷也好,装昏迷也罢,和她有什么相干?又不是她撞的,他自己要寻死,她还能拦着他不成? 淡然地放下车帘,阮蓁隔着帘子吩咐道:“不必再管他,起驾回府。” 却这时,一阵喧嚣从车外传来,是看热闹的民众围了过来,对着阮蓁的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撞了人,不赔礼道歉也就罢了 ,还将人在地上拖行,这像话吗?” “这马车是哪家府上的?马车上坐的又是何人?” “不知道,看不出是谁家马车,不过我方才见到,里面坐的似乎是一位小姐。” “不只是哪家小姐,如此不知礼数?” “整个金陵,能带着十数个侍卫出行的,掰着指头也数的过来,大家不妨猜一猜,这到底是哪家小姐,竟然如此嚣张跋扈?” 行人太多,挡住了马车的去路,打头那亲卫军不得不来请示,“公主,眼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阮蓁闭了闭眼,无可奈何道:“自然是带他回府。” 等楚洵被亲卫军抗上马背,昌平和暗卫才从巷子中走出来。 其中一个暗卫,对昌平不无奉承地道:“还是昌平大哥英明,竟然能想到买通路人,逼迫玉华公主就范,我等是决计想不出这法子的。”但想起方才主子爷被拖行,玉华公主丝毫不在乎的表情,又甚是担忧地道:“只是不知这法子管用不管用?” 想起两人的纠葛,昌平是不住地皱眉,“管用不管用另说,起码能让主子爷见一见小主子。” . 碧汀院的客房内,楚洵躺在架子床上,依旧是昏迷不醒。 周太医将最后一根银针收了,递给一旁的小童,这才同阮蓁说起病情,“方才老朽用银针探过,这位公子脑中并无淤血,想来不该昏迷才是。” 太医院的太医都认识楚洵,为避免周太医帮着楚洵糊弄自己,阮蓁用帕子遮住了他的面容和头发。 太医将方才把脉的脉枕也递给小童收起来,又问:“这位公子,是否遭遇过重大挫折?” 阮蓁眸光闪了闪,“应该没有吧?周太医为何这般问?” 周太医眉头一压,不解地道:“那就奇怪了。方才经过老夫探脉,发现这位公子心脉受损,一夕之间没了心气,虽然看得出他服用过不少稀世药材,但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不找出症结,尽早治疗,恐怕会短折郁郁而亡。” 一夕之间没了心气,那便是五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天吧。 她的离开,竟然让他这般伤心吗? 多少有些亏心在,阮蓁忐忑地问:“本宫倒是想起来,五年前他的夫人,似乎是葬身火海而亡,大概是因为这事儿?” “那就对上了。” 阮蓁又问:“本宫听闻他当时一夜白头,可我看他这发色如今也养回来一些,是否说明他这病好转不少?” 这世上一夜白头的人并不多,周太医立马想到了楚洵,他指了指床上的男子,“难道他就是楚大人?如今的北魏皇帝?” 人命关天,阮蓁也不再矫情,将他头上的帕子揭开,“你看他这发色,如今是银灰,想来过不了几年,会慢慢恢复从前的颜色,是否那时,他的病也就好了?” 周太医依旧是摇头,“这两者并非一回事。发乃血之余,养血便可以养发,然而他心脉受损,亏的是心气,这人的心气一旦丢了,便做什么都没了兴致,吃饭也不香,女色也不美,做什么都没劲儿,就是常言道的,活着没有意思。” 阮蓁斟酌开口,“那不知要如何医治呢?” 周太医无奈地摊了摊手,“难呐。” “除非他那死去妻子能够死而复生。” “可人死不能复生,楚大人这病,大概也就这样了。” 阮蓁将太医送走,又吩咐玲珑去抓药煎药,另外又叫莲清去通知四夷馆的人,让北魏的使者将楚洵接走,等做好这一切,她却并未离开碧汀院,却也没有进去就是了,只有些手足无措地徘徊在门口,不时瞥一眼客房内的男子。 她知道楚洵喜欢她,也知道她的离开一定会让他难过,但当他一夜白头的消息传来,她还是感到无比地震惊,但这都不足以让她觉得亏欠,毕竟是他肆无忌惮欺负她在先。 他根本就不尊重她,也不在意她的喜恶,她受够了他总是强迫她,强迫她接受他的意志,还美其名曰是为她好。 她并不后悔离开。 但今日,从周太医口中得知他的病情,还是不可控制地感到自责。 说到底,她还是盼着他好的,小的惩罚可以有,比如在嵩山书院的冷对,比如在街上的拖行,但要让他短折而亡,她是于心不忍的。 他总归是她的表哥,姨母对她恩重如山,在所有亲戚都嫌弃她的时候,只有姨母怜惜她,并将她养在跟前,待遇跟国公府的小姐没有两样。 更何况,他还是小钰儿的爹。 思绪辗转间,她瞥见男子身上的薄褥落在地上,如今时值三月,天儿还有些凉,她想唤个丫鬟前去服侍他,又想到万一他醒来刚好撞见,又要犯病,只能是勉为其难进了屋子。 才至床边,还未及捡起地上的薄褥,便首先瞥见他腹部的箭伤,怎地如此狰狞? 阮蓁吓得退了一步。 但下一刻,她又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口,才想起当初她捅了他过后,赶忙就将箭抽了出来,殊不知这箭是有倒勾的,将他的皮肉等于是又划拉了两道口子,三道伤口似绽放的三角梅,几年过去了,依旧是红得刺目。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1 首页 上一页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