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心里软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上官萦阳,更不该对她有轻视之举。他抬手扶着上官萦阳的肩,叫她的名字,诚恳地道歉:“是我错了。” 他只想将上官萦阳揽在怀中,却仍被她拒绝。 她道:“就算是昌邑王殿下,他若想在朝堂站稳脚跟,或许也免不了与霍氏联姻,这无关其他大臣的忠心,只是道理上需要给大将军的交待。” “陛下既然选择了昌邑王殿下,子嗣之事又何必操之过急?” 刘弗陵眸色更沉,若是刘贺成功与霍光搭上关系,等他日后有了子嗣,仍是要被霍光与刘贺掣肘的,甚至到霍光百年归老,这差错还将继续纠缠下去。 刘贺若是有心,确实可以行此一步与霍光结盟。与其相信刘贺,他是否更该信任上官萦阳?毕竟她是他的妻子,她身为皇后的权力荣耀,是来自于他。 但他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恶心,因在他的想法中,他其实不再待上官萦阳如妻子,而只待她是皇后。 “皇后说得是,不用操之过急。”刘弗陵泄气地说。 上官萦阳的怒气也逐渐消了,她看见皇帝神伤着,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夜深了,陛下先休息吧。” 刘弗陵遂起身:“朕回温室殿,皇后也休息吧,夜里凉,注意别冷着。” 上官萦阳没留他,目送着他的步辇载他离去,屋中残留一局未下完的棋。 【作者有话说】 其实霍光在我心中,首先是忠臣,然后才是权臣。他与卫青的不同在于他确实拉帮结派,铲除异己,但对于汉室江山,霍光可以说问心无愧。没有他,没有后面的孝宣中兴。
第45章 暗自吃醋 ◎刘病已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很快到了一群人同游终南山的日子,刘贺像以往那样,不仅将食材都备齐了,还特意准备了弓箭马匹,向皇帝求了准予,可以让他们几人在终南山猎场来一场驰骋比试。 他的车架缓缓驶过长安大街,不久后,他就要出使西域,这样繁盛的长安城他要有日子见不到了。 但这车架却突然停住,刘贺皱着眉头询问家吏,才知对面霍家的车架与他相遇,不愿避让,才令车马不得不停下。 他的车架有皇室专属的标志,用以鎏金工艺,铸有蟠龙纹样,对方既然是霍家,不可能不知道他这辆车架意味着什么。但刘贺今日心情不错,他回想起上次出行终南山就遇到过一些没有眼力见的竖子,不知道皇室车架为何物,竟然还敢对着他破口大骂。 他觉得或许是霍家儿郎在长安飞扬跋扈得惯了,才没有给人让路的习惯。 “你去告诉他们,来者是本王,让他们速速避让。”刘贺说完便合上帘子。他不想多和人计较,捧着手里的暖手炉擦了擦,这是他特意命人打造的铜制手炉,以葡萄与葡萄藤做样,是他今日要送给平君的礼物。 等了片刻,车马未动,小厮却又上前来禀告:“殿下,对方称他们是巡边将领要去大将军府复命,军情紧急,不能避让。” 这可真就把刘贺惹怒了,既是巡边将领,又哪有这样的车队,况且他首要复命,怎么就是去大将军府呢? 刘贺遂知道,这人是故意向他挑衅。他收起手炉,神色肃然,问:“主将是何人?” “是中郎将霍禹大人。” 霍禹,霍光的长子,以骄奢著称。刘贺不屑一顾,横眉冷道:“区区中郎将,径直走去,不用顾及于他。” 小厮颇有为难:“径直往前,只怕会有所冲撞……” 刘贺打断:“只管撞去,本王绝无可退,要是有损伤,本王一力承担。” 由于体胖,刘贺的表情总是透着三分转圜,他又喜好众多,往往给人不喜拘泥的感受,这次发令,却异常严苛,目光中愤恨难忍,吓得小厮连连称是,便去传令。 车队开始前进,透过车舆的窗,他看见他的侍卫与霍禹的亲兵矛戈相向,周边的百姓仓皇躲避。他的车终于是没让,在将霍家车队挤到一旁之后,跌跌撞撞地与之相汇,再往前行进,将车队抛在身后。 他越想越气,双手握拳。 他拉开帘子朝侍卫吼道:“尔等随本王去大将军府!” …… 病已几人很早就出发,此时已经在终南山的山腰玩耍一阵了。终南山景色极佳,秋高气爽,枫林衫叶层林尽染,最是适合游玩。 张彭祖随脚踢起一块石头,看着不远处张妙跟在韩长治后面蹦蹦跳跳的,心里不是滋味。 平君揶揄道:“是该考虑自己的亲事了吧?” 他转眼便看见妇唱夫随的病已,又别过头去,皱眉道:“杜佗怎么还没到?” 杜佗那厮也还未谈及婚嫁,算是与他同一艘船上的人。 人后不说人,他话音刚落,杜佗便提着长衫爬上坡来,见到诸人在此,他再小跑了两步,赶到诸人身边。 “怎么来得这样迟?”张彭祖不满道:“不过,那位昌邑王殿下还没到呢!” “昌邑王殿下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杜佗顺了口气,赶忙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众人。 平君与病已相看一眼,问道:“这么说,殿下是去找大将军算账啦?” “说算账就严重了。”杜佗解释:“昌邑王的势力在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封地,他没必要在长安与大将军硬碰硬吧?” 病已默不作声,他知道刘贺心里憋着气,恐怕皇帝心里也憋着气,他本该和这两人同气连枝的,只是他还没有同气连枝的立场而已。 杜佗幽幽道:“或许,昌邑王殿下只是去和大将军讲和的。上位者往往是这样,样子只是做给下民看的,互相之间只要打好招呼,其实完全可以相安无事。” 杜佗说完,有意去看病已的反应。按理说,刘贺若是有野心,与霍光合作是可取之道,问题反而是,霍光不一定看得上他。 但病已摇摇头:“那霍家车队是霍禹指使的,与大将军无关。大将军恭敬侍君数十年,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让皇室难堪,霍禹太沉不住气,难怪昌邑王殿下要去与大将军理论。” 以病已对刘贺的了解,刘贺自入京以来,还未与霍光有过正面交流,虽说他确实与霍光不熟,但本质上也是他没将霍光放在眼里。从霍禹的角度来看,或许是因此怀恨在心,才故意为难他。 刘贺不是个怕事的,既然对方找上门,他就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平君不禁担忧:“昌邑王殿下不会有事吧?” 张彭祖道:“到底是个藩王,能有什么事?除非坐实什么罪名,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昌邑王遭殃。” 平君放下心来,这话题告一段落,几人随意坐在山坡上赏秋,杜佗快要入仕了,病已去往封地也只是时机问题,到病已和平君一走,一伙人再难有机会在终南山相聚。 韩长治和张妙从远处走来,张妙撅着小嘴,似乎是韩长治惹她不痛快了,但韩长治浑然不知,还在向她炫耀自己在猎场射杀走兽的英姿。 张妙便走到平君身边坐下,她靠在平君肩上,双手捶捏着腿,看起来是走得累了,平君琢磨着,韩长治那个愣头青,到底不懂怎么照顾女孩子。 韩长治坐在杜佗身边兴致高昂,豪言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杜佗嘲笑他东施效颦,他满不在乎,问:“杜公子又有何志向?” 杜佗看了眼病已,犹豫了片刻:“我只想跟着病已干。” 病已连忙拂袖摆手:“我要去西边的,你也来吗?” “有何不可?”杜佗说得潇洒:“长安杜家还有我两个兄长,我就算离家,阿翁也不会有何不舍。” 病已便解释:“杜大人也是关心你的,哪有父母不爱子?” “无所谓,我就是想跟你,你不愿意?” 病已笑道:“我当然愿意,简直求之不得。” 张彭祖也道:“你就一定要去西边,不能留在长安么?难道我也要随你赴任地方?” 平君惊奇问:“你也要来?” “对啊,阿妙嫁了人,那位右将军家里也不用我操心什么,再就是阿母,她那么喜欢你,和许大人李夫人也相识多年,早成了自家亲戚,肯定心里不舍。可别说阿母了,你们是我从小的玩伴,不跟你们一起,人生少多少滋味?所以不要再笑说我没定亲了,我和杜佗,都是要跟你们去了地方再娶亲的。” “谁要娶亲了?”刘贺风尘仆仆赶过来,他听了个三言两语,直接问起来。 病已心中涌出些感动,但刘贺的到来让他只好把这些感动收起来,几人起身问候刘贺,再与他一同坐下。 秋日的野草有些枯了,说起这些离别之事,人心也不再如方才那样惬意,只有刘贺瞪大眼睛,笑称:“你们娶亲之时,本王都有厚礼送上!”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要不是杜佗将长安的消息带到,不会有人知道他上午与霍禹有过一场交锋。 杜佗摘了一根草,将它叼在嘴里,道:“那这份礼该是病已和平君先得了。” 刘贺听言,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你什么意思?” 张彭祖道:“殿下还不知道吧,病已已经去许家纳吉,两人的婚期就在半年之后!” 刘贺转眼看平君羞笑着靠在病已身上,与他目光相触时明眸皓齿:“到时殿下可从西域回来了?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刘贺感觉到自己活跃的热烈的纯情之心正在遭受天崩地裂的考验,然后,他便听到一声只他可闻的破裂声,是他的心声。 秋风肃杀,满天尽是萧索之色。 他无法直视平君充满期待的双眼,只好将目光移到病已身上,每寸目光都是他从心底发出的利箭,意图生生扎进病已的身体,却因为有平君这坚盾而统统弯折。 刘病已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他只得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偏偏平君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连今日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送给她。 “病已,打猎去!”刘贺起身:“去上林苑试试身手!” “殿下可去上林苑?”韩长治最有兴致,未等病已反应,已经起身相问。 刘贺目光睥睨着几人:“当然,高祖是马上得的天下,到了先帝兴建了上林苑,卫大将军在此训练亲兵,可是我汉室骑兵精锐的发祥之地,尔等均是武将出身,今日既然有机会,一同去试试!” 杜佗摆摆手:“我一介文弱书生,就不参加了罢。” 平君便笑:“你不去,只得和我们两个姑娘为伍了?” 杜佗冷笑一声:“与姑娘们一起,自是瓜果佳品应有尽有,我求之不得。” 一行人遂坐上马车去往上林苑行宫,到了狩猎场,刘贺果真备好了瓜果佳品,杜佗眼疾手快地就地休息,拱手有礼道:“在下祝愿诸位满载而归。”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5 首页 上一页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