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 腐败! 姜岁欢在心中将他骂得飞起。 薛适眼神锐利地扫过她铺开在木桌上的书写工具,后又用手一一带过。 品相一般的黄花梨木笔,搭配上一撮同样品相一般的紫豪毛;未加润色的普通徽墨;略带粗糙的沙田稻纸;以及那一方中规中矩的辽东河石砚。 每一件物品的售价都在十几两之间。 均是能以最精明的价格,采购到的高档材质中的平价货。 这银两是花的下了心思的。 如若自己真是如她所说,家中经营瓷器生意,略有些微薄资产,那么平日里用些此等品相的笔墨纸砚,确实无可厚非。 而自己仅一眼就能精准判断出这些东西的材质价格,大概也与家中经营的买卖生意有关吧。 姜岁欢不知其心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自己又踩到了他的什么雷区,正准备悻悻替自己找补,却没想到男人温实的大掌轻柔地抚上了她略显苍白的颊畔,柔声道: “确实都是好东西,欢欢有心了。” 姜岁欢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对上男人幽黑浓郁的视线后,也知此情此景自己不应该推开他,便略带羞涩地低垂下了脑袋。 薛适的视线随着她的垂头动作又往下移了几分,落入她白腻的脖颈,那细软的雪肌似冬日里的绵雪,衬得他的黑眸愈发深幽。 他无意识地轻滚了下喉结,发出一声喟叹。 姜岁欢莫名觉得自己的脖颈发热,不明所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将布袋中的药材取出,“阿郎,今日难得我在,便亲手替你换伤药吧。” “好,难得你在,劳烦了。” “不打紧的,你与我客套什么。” 待他脱下衫袍后,她朝他灿然一笑,拔开水绿陶瓶的封口,将药粉细细撒在伤口上,又用指腹轻揉,将药粉细致抹均,动作极尽温柔,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伤口裂开,末了还朝那处微微吹了口气。 床上的男人随着她的动作,只觉下腹伤口一阵酥麻,反应颇为剧烈,原本微红的面颊,此时更是沁出了汗珠。 “不必如此。”他嗓音微哑,“如常上药即可。” “好。”毕竟是在做戏,姜岁欢后知后觉太过孟浪,也跟着微红了脸。 待一切整理妥帖后,薛适却出乎意料地朝她提了个要求。 “欢欢可否替我擦身?多日躺在这床上,未作清洁,着实难受得很。” “啊?……啊…好,原就该这样的。” 姜岁欢答应下来后一阵忙活。煮了一锅热水,待放凉了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捏着湿润的巾布就朝上身半裸的男人走去。 帕巾就着她的柔荑划过男人紧实的胸膛和利落的腰线,姜岁欢愈发觉得自己面孔燥热,似再多擦会儿就要淌下血来。 她尽量避开视线不去看他,可饶是再小心也避不过那些不经意的触碰。 男人自然注意到了她束手束脚的动作和那极力避嫌的手法,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能抛下家族私奔,你我究竟是到哪一步了。奈何我失去记忆,忘得太多,日子一长,愈发觉得心中空洞。” 嗓音暗哑,语气平和,像是由衷而发的疑惑。 姜岁欢擦拭的手顿时僵住。她有些不自信地揣度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朝最重礼教,家族关系牵扯甚多,必然是不会随意抛下的。 如若是顺着合理的逻辑说下去,那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极为近亲的,不然怎会这般一点都不顾忌地抛家弃族。 但碍于她与薛适的真实情况,又不能将话说得太满。 看来只能折中了。 “我与阿郎亲密无间,自是除了最后一步…都做了。” 言毕后,她正想抬头瞧他信了没有,却发现耳畔袭来一阵酥麻的热气,像是有人拿唇瓣贴上了她敏丨感的耳垂,温润的气息顿时让她浑身战栗,骤然起了鸡皮疙瘩。 抬眼一看,男人果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那架势像是要吃了她。 “别怕。” 男人轻声安抚着她,眼神中却满是危险掠夺之意。 “我没怕。”她轻声回复,声线中却带着几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她想逃走,男人却早她一步发现了她的意图。 他伸手抓住她的细腕,朝自己胸口一带。姜岁欢只觉得自己被他抓握的地方,烫得快灼烧起来了。 “乖些。” 男人的唇瓣上下张阖着,语气缱绻,即是示弱,又像是引诱。 然后她感受到了他的另一只手已然移至自己的腰间,紧紧箍住,贴着她的后腰就将她往他身上压。 姜岁欢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涣散了,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他的眸子里全是强硬与攫取之态。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一只苍白无力的猎物,任人采撷。而眼前的男人,就是那阴冷难缠的毒蛇,绕着她,掐着她的脖颈,要将她拆吃入腹。 那撕吐的蛇信,就快要碰到她了! “不可!”姜岁欢突然慌乱起来,大力将人推开。 却在倒退站稳的瞬间对上了他颇为耐人寻味的眼神。 “啊~原来我们就是这般亲密无间的啊。” 他温然张口,一字一咬地重复着她之前说的那句话。 果然,不经意间的试探才最能表明二人的关系,就算她之前准备的在充分,也难挡住突如其来的变故。 与他料想的一样,她有事瞒着他。 而关于他的身世,她也定然并未同自己说实话。 奈何现在他的衣食住行等一切事务都受制于她,必不能贸然同她翻脸。 罢了,先安于现状,待到记忆有所恢复时,再做打算。 “郎君,你吓到我了。” 姜岁欢这才后知后觉被他下了套,自己一时不察,直接就被他吓出了原型。 只能娇嗔找补,“太突然了,我还未准备好呢。” 说笑间,她的心房骤跳不停。 薛家嫡子,又是朝廷重臣,哪怕被逼入绝境,还能条理清晰,不停创造条件试探以解心中之惑,话语间的气势照样唬人。 果然是个有手腕的。 可再有手腕又如何,还不是被人追杀重伤将亡,要不是自己救下他,早就在阎王爷那处报道了,说不定连孟婆汤都喝了(liǎo)了。 管他发没发现端倪,反正她再演些时日,待酬金到手,两人也就不再相干了。 事到如今,她又何必在乎能否全然取得他的信任? 还是快些将正事办了,早日与他分道扬镳地好。 “阿郎,再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我一人在外心中难免害怕。” “阿郎不如就用我给你新买的这些笔墨纸砚,给我写一道护身符纸吧。我带在身上,也能安心许多。” “好。” 男人意外地很是配合,也同她一样将刚刚那事轻轻揭过,仿若从未发生。 伸手就磨着乌黑墨水,铺开宣纸,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段护身语。 姜岁欢伸手将纸接过,在看到一整段的文字后,眼珠子都亮了几分。 “阿郎你真好!”这么多字,那买主必然满意。 她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般轻轻吹干宣纸上的墨汁,然后用帕子包裹起来,塞入袖中。 末了还不忘在心中感叹一句: 这男人可真好哄啊。 * 入夜十分,姜岁欢又叩开了“慈人济世”的大门。 可穿过阴湿地道后,守卫却告知他近日鲁头佬都没来。 姜岁欢皱了皱秀眉,也没多想,就将那张薛适的手书递给前人,“那就烦请你转交给他罢,我过几日再来。” 就在她前脚刚离开之际,三个人影就从一旁黑暗的阴影中走出。 “大…大人…就是她!就是她!”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守卫口中多日没有现身的鲁头佬。 只不过他此刻正鼻梁凹陷,眼眶青紫。一整张脸五颜六色的,哪里还有前几日呼风唤雨的神采。 “拿来。” 一佩刀的藏青色锦袍男子冷然出声,细看之下,袍服上竟还绣着官场独有的飞鱼纹样图案。 守卫谄媚一笑,赶忙恭敬递上。 少女刚刚才呈上的手书,瞬间就落入了他人手中。 在细细看了三遍之后,藏青锦袍的男子将宣纸递给身边的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观摩后,朝藏青锦袍的男子重重点头: “确是大人的亲笔。”
第7章 不见“查了,但找不到他,也没人知道…… “确是大人的亲笔。” “我没浑说吧,两位大人,嘿嘿……嘿嘿嘿嘿。” 鲁头佬极为谄媚地陪了几声笑,双眼眯成两条长缝,那张又青又紫的老脸因为挤笑而变得褶皱不堪,老皮横堆,壑纹尽显,看着好不倒胃口。 “人就在她那处,说好了啊,我供出了她,可就不能再打我了。” 可话还没说完,他脸上和肚子上又哐哐挨了两拳。 “怎得还打?”一张老脸瞬间垮了下来,他伸手捂着自己的侧颊,满脸惊恐与不解。 “黑心老儿,不打你打谁。”灰袍男子狠狠睨了他一眼。 拿着大人的玉牌开口就问他们要三万两纹银。 三万两,都能买下汴京城中最繁华的两条街市了,怎么不直接去皇城脚下抢? 他们大人就算再当十辈子官也领不到这么多俸禄,如何要的出口的。 “大人冤枉啊,这价码都是那女娘开的口啊,你们怎的就只打我一个?再说了,你们这是强抢,不合我们黑市的规矩啊。” 鲁头佬捂着脸又开始推诿责任,妄图将自己择个干净。 姜岁欢还未走远,直打了三个喷嚏,她揉揉鼻尖望了望祥和明媚的天,全然不知自己在背后被人扣了好大一口锅。 她原就举起三根手指,价码便从心中的三百两涨到了三千两。饶是给她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想象价码最后会被那黑心老儿哄抬到三万两。 果不其然,老头辩驳的话,只换来了对方的一记轻蔑嗤笑。 “规矩是明道上守的。你自己都不循规矩在阴沟里做老鼠了,又敢狮子大开口,那遇到些不讲道理的人,有甚奇怪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讲道义啊。早知如此,就不将这消息卖给你们了,想要他的人又不止你们这一方的,是老朽看走了眼啊,哎。” 老头哭丧着个脸,悔不当初。 “还敢再说?还要命的话就把你嘴巴给闭紧了。” “欸,省得省得。”回话间,他又将已然八花九裂的老脸捂得更紧了些 。 两个锦袍男子见他老实了,便快步出门,循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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