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坐在正堂二楼高台上,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拂珠看好戏似的问她:“您说,宋冉真会为她求情?” 宋姝摇摇头:“她以为自己攥住了根救命稻草,只怕,那才是绝路。” 许多人都被宋冉那副翩翩公子的皮囊骗了,少有人知那皮囊里藏着一副自私又恶毒的性子。 绿萍也真是慌不择路,不曾想过,宋冉无事,好端端的怎会凭空出现在内院里? 只怕是宋夫人怕碧水间内不好动手,特地遣了自己的儿子来将人引走。 思及此,宋姝低头掀开手中茶盏,细密白雾随之升腾而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在抬头时,只瞧着宋冉已经将魂不附体的绿萍带走了。 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宋姝红唇轻翘,绽出一个堪称残忍的笑容。 拂珠垂首瞧见她笑意冰冷,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不明白,您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处置一个丫鬟?” “不,”宋姝从容地将茶盏搁到茶几上,手里不住把玩着青瓷茶碗盖,声音低沉:“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上辈子,宋府这些人连同无咎将自己像个傻子似的玩弄于股掌之间,用她和拂珠的血肉锻造自己的锦绣路。 如今,该还账了。 拂珠见她目光逐渐幽深,抿了抿唇,问出了这几日一直想问的话题:“姑娘,这明日便是婚礼……您,真要嫁到幽山别院去?” “嗯。”宋姝点头,似是理所当然。 拂珠拧眉:“您这又是为何?昨夜城南闹了那么一出,咱们若是今晚出城,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何苦又要往那火坑里跳?” 宋姝静默一瞬,眼前忽然浮现出晏泉长身玉立的模样,又想起他皱着眉让自己“滚”的场景,忽而笑了笑道:“谁让这幽山别院里,有宝呢?” 她语焉不详听得拂珠更加困惑,但见她心意已决,拂珠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是暗卫出身,首要的便是服从。 宋姝说什么,她照做便是。
第七章 绿萍跟着宋冉来到宋府角落里的翠竹园。原本绿油油的竹林经了一场秋风,纷纷衰黄。 翠竹园自宋府建成之日起,便一直空置着,虽说东西一应俱全,然而平日里除了前来修枝扫洒的丫鬟,鲜有人来。 宋冉将绿萍带入正房内,将她安置在床边,故作关切的轻声问她:“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与我说说。” 宋冉清风和雅的态度安抚了绿萍那颗惊慌的心。她坐在床榻前,将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向宋冉说了…… “大少爷,奴,奴真的冤枉……” 绿萍说到最后,一把攥住宋冉的手,一双小鹿似的杏眼里凝满了泪水,将落未落的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宋冉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莫怕,你先在这里藏一会儿,我亲自去安排,今夜便送你出府。” 绿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望着男人温柔俊美的容颜,她攥着宋冉的手缓缓放开,转而攀上了他的臂膀…… “大少爷,奴的性命,可都在您身上了。” 绿萍檀口轻张,吐气如兰。 宋冉一低头,只见她脸上惊恐之色减退,白面似的脸上,眼眶仍带着红,可眼里的春.情却已经涌了上来。 绿萍的手在宋冉身上煽风点火,轻车熟路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宋冉微微一笑,并未推拒,搂着绿萍倒入床帐之中—— 鸳鸯戏水,莺声恰恰……宋冉与绿萍才罢云雨,便坐起身子来穿戴。 绿萍从后揽住他的手,宋冉却挣脱了,温声道:“我马上出去准备你今夜离府的事,你且在此将息一阵。” 绿萍将身子藏在锦被中,露出藕节似的胳膊来,又扯了扯宋冉的袖子,娇声道谢:“大少爷今日之恩,绿萍会一直记在心上。” 她嗓间沙哑之意还未褪去,暧昧地听得宋冉一个激灵,朝她点点头,起身离了房间。 屋外,张全已经等候多时,见宋冉衣襟半开,早已将这房中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一出房门,宋冉脸上温柔之意便像是烈日下的露水消了个一干二净。他看了一眼张全,淡声道:“人就在房间里,你去吧。” 张全点头,刚走出两步,却又被宋冉叫住。 “大少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宋冉蹙了蹙眉:“你动手的时候利落点儿,给她个痛快。” 张全看了宋冉一眼,垂首称是。 厢房内,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了保障,绿萍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白皙的身子陷在松软的床榻里懒洋洋地不想起身。 她半眯着眼,却忽听门开了—— 是谁? 她惊疑不定地坐起身子来,只见一身粗布麻衣的张全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状,绿萍一双杏眼瞪得像是铃铛,怒斥道:“你干什么,快出去!” 张全闻言,没搭理他,却是径直向着床榻走来—— 见他三两步疾行而来,绿萍又惊又怒,厉声喊道:“我是大少爷的人,你这没眼力见儿的刁奴,小心大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全这些年帮宋夫人处理这样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早已是轻车熟路。 他一边走,一边缓缓取下腰带,尖声大叫的女人在她眼里,不过是具尸体。 在绿萍的惊疑不定的呵斥声里,张全一步步地逼近。绿萍吓得连滚带爬往床榻深处躲去,却被张全轻巧制住,手中的腰带像是毒蛇似的缠上了她的颈脖…… 绿萍胡乱地挥舞着四肢,不断挣扎,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张全的脸,留下一道口子。 她尖叫道:“大少爷,大少爷,救命,救命!” 女子声音尖锐,吵得张全耳朵嗡嗡作响,他一脸漠然地用腿压住绿萍剧烈挣扎的身体,手上加大了力气—— “……” 绿萍被勒得再说不出话来,喘不上气来,眼前也开始发黑…… 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一刻,张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下了阴曹地府,在阎王爷面前记得说,是夫人和大少爷的吩咐,我不过听令而已。” 片刻之后,原本挣扎不已的人渐渐软了身子,张全这才将人放开,伸手探了探绿萍的鼻息。 人已经没气儿了。 他轻车熟路地拖着绿萍来到翠竹林深处,那里有他早就挖好的坑。他用草席胡乱地裹住了绿萍的尸体,将她扔进坑里,而后用土填了。 秋风吹过竹林,发出唰唰声响。 无人知道,张全走出竹林的时候不由回头张望了一眼。枯黄的竹林不复夏天葱郁,像是干瘪的芦苇秆,在风里微微摇晃。 无人知晓,在这寂静竹林之中,究竟埋了宋家多少龌龊。 * 两日后。 初冬将近,天黑得越发早了。刚到傍晚,天边的太阳已经没了踪影,一轮明月缓缓升上天空。 从宋府外,一架车辇缓缓停止,宋夫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与平日里的沉稳不同,宋夫人此刻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半个身子搭在身旁婢女金钏身上,这才勉强能够行走。 周晔的尸体被送回了周府,宋夫人顾不得许多,一早赶回家中去见自己兄长最后一面。 她与周晔自小感情还算不错,前些日子两家人还一同在周府赏宴,怎料再见之时竟已是天人两隔。 周家正堂内,周晔的尸体本是被白绸盖着的,宋夫人没忍住,叫金钏上前掀开了一角。仅仅一瞥,她便看见了自家兄长血肉模糊的脸和皮下隐隐的白骨…… 周晔的妻子自是将所有的账都算到了宋夫人头上,在周晔尸骨前对着她破口大骂,脏词歪话一个没少……宋夫人自知理亏,为了宋府却要强忍着内疚抵赖到底,一日周旋之下,已是心力交瘁。 “夫人,奴扶您回芙蓉院歇息吧。”金钏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原本在宋夫人身前伺候的一直是金珠母女,怎料前些日子金珠竟落了井,冯妈妈正在为爱女置办丧事,侍奉宋夫人的差事便落在了金钏头上。 金钏刚刚上前,宋夫人挥开她的手,脱口而出:“金珠呢?” 金钏垂首退到一旁,却没敢开口。 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金珠前些已经……张全说他下手利落,金珠死的时候没受什么罪。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金珠呀,你别怪夫人心狠,只是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命该如此。 思及金珠,宋夫人却忽又想起天灯节那晚之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宋姝怎会如此凑巧地提前回府,而内卫那两个大人又恰巧穿着与她床下衣衫一模一样的款式? 她越想,心中怒火越甚。 金钏见她面色肃然,小心翼翼地上前唤了一声:“夫人?” 宋夫人回头看她一眼,而后径直进了府,厉声道:“去碧水间!”
第八章 明月高悬,深秋夜晚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有的烟火气,那是农庄焚烧秸秆产生的烟雾,随着秋风四处飘散,将这阵烟火气引入了大景国千门万户…… 宋姝回到碧水间,只见碧水间外七七八八的摆着些巨大的箱子。 那是她明日出嫁幽山别院的嫁妆。 经了宋老夫人的手,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些零七八碎的杂物和廉价的珠宝首饰。 宋姝却也并不在意。 是她的,终归都会是她的。 天边夜色侵袭,她步履轻巧地绕过那些嫁妆,径直走入书房中,点燃烛火,又从书柜里取出一沓黄纸来,研磨朱砂,在黄纸上练习画符—— 这是她重生以来必做的功课。 虽说至今为止一次都还未成功,但她却仍是不死心,总觉得,是不是再多画一张,这符咒就能成? 然而事与愿违。今晚不出意料,又没成功。 她百无聊赖地放下手头的笔,望向窗外高悬的冷月,黛眉轻蹙。 明日便是出嫁之时,她却还未能的尝所愿画出符咒,这叫她不由担心…… 正在此时,屋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书房门被人倏然推开—— “母亲?” 宋姝挑眉看向来人,挥袖间顺手将桌上那张符捏进了手里。 宋夫人紧抿着双唇,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居高临下地走到宋姝面前站定。 “大姑娘,见了我这作母亲的怎么也不起身行礼?” 宋姝挑眉一笑,却仍未起身,反而是向后一仰,双手抱臂,吊儿郎当似的问她:“夫人大晚上来我这碧水间,有何事?” 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挑起了宋夫人心底隐藏许久的怒火。她上前一步,逼近宋姝眼前,声音狠厉:“是不是你故意害我二哥?” 宋夫人憔悴的面容不复往日的慈眉善目。她一脸惨白,两颊上的肉仿佛一夜之间垮塌下来,鼻唇间的沟壑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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