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段黎却认得的。 上面写着,阿黎。 落笔,段玉笙。 便再无其他。 “在哪儿?他在哪儿!”段黎嘶吼着,扯住张回,眼睛满是红色的血丝,她目光急切地盯着对方,咬着没有血色的唇。 张回赶紧回答:“就在城门街道,世子说,他在哪里等你。” 段黎麻木的脸上像是回光返照,她捏住信扭头就朝宫外跑去。 “你最好别撒谎!”不知事情真假,全茂恶狠狠地警告一声。 “这个消息给我咽在肚子里!” 说完,他就追段黎了。 段黎连马都没有骑,脚步不停息地朝前奔跑,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寒风尽数吸入肺中。 那是段玉笙的字。 他还活着的。 他真的还活着! 街道处还有不少人,段黎冲入人群中,慌张地摸寻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像是被吓到了,惊慌散开。 “玉笙!” 段黎找不到人,只能大声呼喊。 声音沙哑像是要呕出血来。 他该看到了。 段黎想。 只要他活着,他就该看到了,她有在听他的话,她没有乱杀人。 她再疯,也在听他的话。 “玉笙!” 嘶吼声叫人肝胆尽裂,她挤在人群里,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嘴唇裂开一道道血缝,狼狈的样子叫周围人害怕得远离。 唯独只有一处人影,一动没动。 白雪皑皑的长衫,有人在身后打着伞。 那人坐在轮椅上带着斗笠。 “阿黎。” 不等段黎上前确定,那人先一步掀开斗笠,露出了自己的脸。 轻飘飘的声音,段黎一下僵住了,她定眼看过去,再也走不动。 寒风陡峭,她一头短发,散乱地擦过脸庞。 “过来。”段玉笙苍白的脸,笑着朝段黎招了招手。 段黎慢慢朝前走了几步,越来越近,最后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拥着对方,双手紧紧将他抱住,仿佛要将这人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她把头埋在对方的怀里,搂着脖颈,就撞上一个吻。 段黎哭了,湿红了眼睛,她在毫无章法地吻着他,冰凉的手,温热的气息。 那淡淡的冷香,是她最好的安神药。 段玉笙抱住她,半月不到,已经消瘦了这么多,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她在自己的怀里颤抖,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抚平她十多天来的痛苦。 “世子身体还没有好,这里风雪大,还是寻个避雪的地方吧。”看着这两人亲热了好一阵,段玉笙身后有人忍不住出声。 旁边打伞的姑娘闻声踩了他一脚。 段玉笙难以抑制的,从喉咙里一阵轻轻咳嗽。 段黎惊慌地看着他,连忙小心的护住他,她神色紧张,手足无措。 段玉笙摇摇头,手指帮她别过脸庞的碎发,他的阿黎定然是被吓坏了,瘦了,也憔悴了。 段黎不肯放手,她知道段玉笙一定受了很多伤,只能小心地贴在对方,像是触摸着一个易碎品一样,她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衣襟。 “我没有这么脆弱。”段玉笙轻轻地笑,就抱着她,将她一阵好好安抚。 “我这有处宅子,去那里再叙吧。”身后的男子开口,他身后背着药箱,看着像是一个医师。 段黎从未见过这一张脸,直到撑伞的姑娘露出头来。 她笑眼看着段黎,冲她说:“阿黎,好久不见。” 段黎不情愿地抬起头,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让她有些意外。 段黎愣了冷,叫出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名字:“阿花。” 阿花怎么会在这里? 她居然没有死? 阿花依旧为段玉笙撑着伞,笑脸盈盈。 段玉笙牵住了段黎的手,“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说。” 。 几人落脚在院中。 段玉笙行动不便,段黎便一整个把他捞在怀里,时不时蹭一蹭。 是活的,才能叫她安心。 取了火盆。 这事说来话长。 段玉笙命大,从低崖上滚了下来。 碰巧被张医师养的长鹰发现,张医师以为段玉笙是为战乱所累的可怜人,遂搭救了回去。 阿花如今是张医师的夫人,还有一个半岁的孩子。 她从王府中逃离,幸得收留才保下了一条命,他们隐居在山谷,避世不出,谁知,竟然在机缘巧合下遇上了段玉笙。 张医师医术高明,将半死不活的段玉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腿折了,暂时走不了路,精神清明了便立马来寻段黎,阿花十分听段玉笙的话,张医师只能由着两人,打听好消息,三人来到皇城里。 碰巧在路上碰到张回,把那小子吓了一跳,顺带叫他写了一封信。 段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段黎靠着段玉笙阖目休息,牵着的手却没有松开,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只有靠在段玉笙的身边才能安心睡着。 不能有点风吹草动。 休息两日,张医师替她诊脉,段黎也不是铁打的,遂也开了个方子,嘱咐着要好好休养。 她和段玉笙成了名副其实的病友。 段黎早就把身后事交代得清清楚楚,皇城她也不回了,世人都以为段玉笙死透了,段黎一路帮段长卿扫清了障碍,段玉笙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两个人暂住在阿花的院子里,没事亲亲我我,顺带帮人逗逗小孩。 段黎属实没想到,阿花居然已经身为人妇,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没有皇权争斗,没有事事非非。 张医师医术高明,等段玉笙身体调理得差不多了,他们还要去山水游历。 “笑芸还邀请我们去草原上玩,你想不想回去?”段玉笙看着黏在身边的段黎,笑道:“据说她如今已经成了北牧王后,等着我们去送礼。” 段黎想了想说:“去可以,但是要坐马车。” “我听娘子的。”段玉笙点头称是。 段玉笙黏糊起来,成日便是娘子娘子的叫唤,两人没有公爵在身,倒像是一对寻常夫妇。 全茂插一句嘴:“那我就来当当马夫喽。” 知道段玉笙活着的人,就这么几个。 全茂没事就来这里喝酒,尽管能喝酒的只有他一个人:“我也无事可做,那就为世子再驾半辈子的马车!” “谁说要半辈子?”段玉笙勾了勾唇,“顶多一两年,再之后,便是一人一匹快马!” “踏遍五湖四海!” 。 大东天和七年,太子段长卿正式登基,战事平复,改国号为昌平。 昌平元年。 据史官记载,历史上有这么一位特别的将军。 红衣甲胄,持狼牙长枪,能骑擅射,乃是女子中军事奇才。 她生平为起义军领军,北牧亲王,还是宁王世子妃。 史册上,留下了昌平皇帝亲笔提下的名字——段黎。 传闻中,宁王世子于天和七年身故,世子妃情根深种,不日殉葬。 他们的故事在坊间传唱…… 客栈酒楼,一身红衣劲装的人走过,最后在说书人的面前落下一锭银子。 “说得好,赏。”听声音像是一个女子。 带着斗笠,微微翘起的唇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肆意明媚的笑容藏在底下,五官收起了锋锐,是温和的一张俏脸。 远处还站着一个白衣玉立的男子,看背影,像是天上仙人,白纱下的脸若隐若现,俊美非凡,他用着温润的嗓音催促着:“阿黎,快些走了,全茂在等了。” “哦……来了。” 两人并肩出行。 段黎不由地撇撇嘴:“他不是要做半辈子马夫么?怎么这么不耐烦?” 放才的故事也新得很,说她一枪能斩下几百个头,威风八面,最后把玉面郎君给强娶回家。 “他说故事都听了百八十遍了,十个版本他都能背了,问你腻不腻。” 段黎嫌弃地抿着嘴:“是他没品!” 她愤愤地说:“难道你不喜欢?” 段玉笙低低地笑,垂着眼睛,白皙的脸上不似往日一般苍白:“自然是喜欢的。” 海晏河清。 在一方做孤云野鹤。 他作云,她便是云上鹤。 作者有话说: 本文完结啦!谢谢支持,下一本《青娥要休夫》求求收藏,九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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