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也不得停下,转头看她,一脸诧异。 但手臂被她手中的匕首划破! 那道匕首方才是准备正对她背后插入的,是她转身看她的缘故…… 涟卿后退,胳膊上的剧痛传来,鲜血也顺着胳膊躺下来,伤口处隐隐有些泛麻。 有药…… 涟卿心中隐隐猜到什么,但又有些难以置信一般看向她,“你?” 温漫低也喘着气,但是没说话,也没看她。 “为什么?”涟卿诧异。 温漫低声道,“对不起,阿卿,对不起……” 涟卿眉头渐渐拢起。 温漫也慢慢抬头看向她,眼眶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沉声道,“阿卿,你如果还活着,涟宋就什么都没了……” 涟卿皱眉,“你知道涟宋在哪里?” 温漫哽咽,“对不起,阿卿,你要恨就恨我吧,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要再被人像早前一样羞辱,如果涟宋他之前听冯志远的杀了你……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就不会有今日,就不会有后面,你不知道冯逸云对他做了什么,冯逸云就是疯子!” “涟宋呢,他怎么自己不来?”涟卿沉声。 “他怕看到你,怕下不去手,但只要你死了,所有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都会回来。你原本就该死的,他因为要护着你们性命,已经半死不活了,你就当把命还给他,让他好好做人,好吗?” 涟卿忽然明白为什么温漫在陈修远试探的时候,没有反应。 她整个人都魔怔! 把所有一切事情的根源归结到涟宋没杀她的缘故! 所以只要她死,他们日后还会有光明,还会有皇位,还会坐拥天下的美梦里! 涟卿心中恶寒。 那还是她认识的温漫吗? 涟卿退后,但许是匕首上有药的缘故,眩晕感袭来,后退的时候也有些跌跌撞撞,最后往后踉跄,呼吸里都带着急促。 “对不起阿卿!下辈子,下辈子我再还你!”温漫闭眼,匕首朝她猛扎下来! 而涟卿想挣扎着起身,但没力气,人也是晕的。 眼看着匕首要刺中她,她闭眼。 但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而是,滴答滴答,如水滴落下的声音。 涟卿抬头,只见一身湖蓝色的衣裳挡在她身前。 涟卿原本有些迷糊的意识,忽然间清醒,眼下的场景太熟悉,熟悉到让人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气。 冠,冠之哥哥? 涟卿整个人都僵住。 陈修远也诧异看向温漫,他原本,是伸手握住了她手中匕首的…… 他也握住了。 地上滴答滴答的鲜血就是他伸手握住那把匕首的割伤。 但那是一把子母匕首! 他来不及拦下温漫,就只有挡下另一个匕首,那枚匕首正好插在他胸前,胸前染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陈修远吃痛,温漫应当也没想到。 陈修远扔掉手中的匕首,手中的剑直接抹向温漫脖颈处,温漫在震惊中倒下。 “冠之哥哥!”涟卿挣扎起身,陈修远胸前的湖蓝色衣裳已经被鲜血浸透。 “冠之哥哥……”涟卿双手都在打抖,眼泪像断了线一般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得往下落。 “阿卿。”匕首上令人发麻的药物迅速蔓延着,陈修远不得不半跪下,涟卿想扶他,扶不动。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是几个黑衣人上前,“在这里。” 他拄着剑勉强能单膝跪着,那身湖蓝色的锦衣华袍,护着她,鲜血顺着宽大的袖袍滴落下来。 他推开她,温和低沉的声音朝她道,“小尾巴,跑!” 涟卿脑海中如同五雷轰顶。 她怎么可能走! 涟卿伸手扶起他,“陈修远,一起走,你别想自己留下!” 陈修远皱眉,“阿卿,走,陈竹,陈玉和陈壁都在,他们很快能找到这里。” 涟卿泣不成声。 她当然知道,他是为了尽快找到她,才同他们几人分开的。 如果他同陈竹,陈玉和陈壁一起,又怎么会这样? “我不,既然他们都在,那他们也能找到我们。”涟卿近乎哭出声来。 听到她哭,陈修远心底好似被钝器狠狠碾过,上一次,还是在涟韵过世的时候。 她扶他起身,但两人都走不快,因为药性的作用还在。 身旁是城西宅院的熊熊大火,身后是黑衣人追来的声音,而前面的小巷,如同一道道高墙,怎么跑都还在跑不出去。 涟卿忍住哭声,但是忍不住身上的颤抖,但再一看的时候,他身前的衣襟都被鲜血浸透。 “好了,小尾巴,听话。”他温声如同平常,她知道他这个时候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如此。 涟卿泪如雨下。 “阿卿,听我说,跑出去,找到陈竹他们,我会活下来,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我们还要成亲,阿念还要见你……” 再往后,陈修远接连咳嗽几声。 咳嗽中带着血迹,近乎说不出话来。 “陈修远!”涟卿哭得眼前模糊。 “听话。”他推开她,“跑,小尾巴,跑……” 她拼命往前跑,但无论她怎么跑,就像永远都跑不到尽头一般。 忽然,身后传来短兵相见的尖锐声,混杂了兵器刺入骨肉的声音响起。 她整个人僵住,愣愣回头。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似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心底轰然碎裂……
第180章 正文完 “陛下,找过了,没有知道太傅踪迹……” 早前距离荷城那场大火与刺杀已经过去五日了,大火烧了三日,其实城西那处宅院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就算太傅还在,应该当也在那场大火里被烧得…… 贺之同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 “再去找。”涟卿重复这句话。 贺之同看了看她,拱手应是。 这是这几日以来,听过天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再去找。 起初的时候,还是再等几日,找到了我再回京。 再后来,就只有一句再找。 都知晓太傅在荷城出事,八卦巷这处烧得只剩断壁残垣,就算能找到,也都是一捧灰土。 太傅他…… 贺之同噤声。 * “涟卿,我也没想到……”信良君欲言又止,“我,我应当等岑远的消息,他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着沈逸云的道,是我疏忽。” “不是你,是我。”涟卿低声。 信良君看她。 涟卿低声道,“他提醒过我,要留意温漫,他总觉得温漫忽然出现太巧合,他也试探过温漫,在我北上霄关的时候,也再三叮嘱过我,堤防温漫,还让陈淼守着我,不要让温漫同我单独一处,是我……” 之前的事信良君多少都听说了,也知晓涟卿已经在荷城寻了岑远十日。 不是没找到。 是根本不会找到。 但也不相信。 也许不是不信,而是需要时间接受和相信。 “涟卿,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岑远还在……”信良君话音未落,被涟卿轻声打断,“没过去,它就像一根刺,永远在我心里,时刻提醒我。” 信良君缄声。 他想说感受深受,因为他也一样,眼睁睁看着涟韵过世。 其实他能做很多事,如果一早下定决心去做,他可以做的事很多。 但没有如果…… 世上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你也永远不可能真正能同旁人一样感同身受。 “涟卿。”信良君看他,“想哭就哭吧。” 涟卿抬眸看他。 信良君沉声道,“阿姐在的时候说过,天子哭,也不丢人。” 信良君的这句话,就似一枚石块,落在湖面,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十余日了,涟卿鼻尖微红,忽得一声眼眶一红,就这么眼中的眼泪溢出眼眶,控制不住得往下落。 信良君看着她,许久没有出声。 也听耳边的哭声起伏,声声都似敲击在心底某处。 ——阿姐,等我长大之后,一定不让你难过。 ——怎么会?是人就会有难过。 ——那日后,阿姐所有的难过都给我,我替阿姐难过,阿姐就不难过了。 ——哦,我记得了。 可你不在了。 信良君垂眸。 * “陛下,咳咳咳……老臣来迎陛下回京。” 京郊时,亲自来接的人是魏相。 “老师。”涟卿起身。 “岑远的事老臣听说了,陛下,太傅的死,老臣很遗憾,但老臣也有话想同陛下说。” “老师,您说。” 涟卿与魏相在京郊十里亭处远眺。 “陛下是女帝,有女子的细腻与感性,这是好事,这本身并没有问题。但陛下是天子,天子则要站在天子的立场去考量事情。太傅会让陛下走霄关,自己留在柔城,是于公于私都知晓这是对的,所以,太傅有太傅的立场;而陛下是天子,老臣说过,细腻与感性是好事,但细腻与感性之外,就是天子立场,如果再站在天子立场去想温漫的事,陛下还会如此吗?” 涟卿愣住。 许久之后,涟卿摇头,“不会。” 魏相颔首,“陛下年少,要走的路还很远。没有人是一生来做什么都对,都一蹴而就,老臣相信,就算是太傅,也经历过很多事才会游刃有余。陛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过往的都已经过,而对陛下和西秦来说,之后的才是开始,在百废待兴之后,西秦真正的开始。” 涟卿眸间氤氲,“我知道了老师。” 魏相点头,“陛下,老臣原本也想同陛下说起,老臣准备告老还乡了。” 涟卿意外,“老师。” 从她在京中起,就一直是老师在教导他。 后来才是冠之哥哥。 一直以来,东宫也好,天子之位也好,都是老师在身边。 冠之哥哥不在了,忽然老师也要告老还乡。 涟卿眼中复杂,“老师……” 魏相笑着捋了捋胡须,“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朝中原本就是有人来,有人走,他们都是天子之臣,老臣虽然不在朝中了,但朝中还有许多肱股之臣,许多值得天子倚仗和信赖的朝臣,还有许多等待着有朝一日天子能慧眼做伯乐的朝臣,这些人兴许在京中,兴许在地方,这些人才是后生可畏。陛下日后会习惯的,身边的老臣退养,又有新人,朝廷才会像一个巨大的齿轮,周而复始得运转着,步步向前。陛下才是挑选那个掌舵人的人。” “我明白了,老师。”涟卿温声。 * 一连数月。 天子就像不累一样,所有的心思都赴在朝政上。 白日在瑞和殿,一直呆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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