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娇养在深宫,甚少能见外人,更不曾有同陌生男子如此亲近之时。 男人垂眼望她,视线错过,望向滚在地上,空空如也的鱼篓子,眉心微微一皱,俊美面容上多了一丝阴郁。 乐冉随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打翻了的鱼篓子和满地的水渍,意识到闯祸的小公主一口气憋在胸肺里,怂得打起了嗝。 她绞着手指,声若蚊蝇。 “对,对不起,但是,嗝,这,这里,嗝,不,不,嗝,不可以钓鱼。” 男人:…… ---- 乐央宫里乱做了一团。 乐冉回去的时候,正撞上焦急往外走的何姑姑。 何姑姑瞧见她,顿时哎呦了一声,拍了下手,着急道:“我的小祖宗,你这一大清早的究竟跑哪里去了,可让奴婢们一通好找。” 乐冉有些心虚,她卷着衣边儿,吐了下舌头,嗫嗫嚅嚅。 但何姑姑却没给她讲话的机会,直接扯着嗓子就往里头嚷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公主殿下回来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呼啦一下就涌出来一大帮子人,在乐冉懵懂的神情里簇着她往宫里去,不由分说的给她梳妆起来。 铜镜里的姑娘颜色极好,巴掌大的小脸白而细腻,仿若脂玉,眉目灼灼,如春桃苞。 那一双猫瞳水润光亮,翦翦盈盈的,像似两汪秋水。 “及笄礼,”乐冉望着镜子陌生的自己有些茫然地喃喃,“不是晚上吗?” 没人回答她,陌生的女官低垂眉眼,恭敬又疏离的为她换上素净祭服,戴上九宝珑珠玉的沉重顶冠。 乐冉的脸又皱成了包子,可望着女官严肃的面容又不敢多问,只僵坐在镜子前,生怕脑袋上那个沉重的,看起来很贵的顶冠掉下来。 她可赔不起。 “公主,公主。” 贴身伺候她的丫头这时才被允许上前,从她压低声音的讲述里,懵懂茫然了一早上的小姑娘,才晓得发生了何等的大事。 “你,你是说,”乐冉结结巴巴,本就圆润的猫瞳更瞪了大,嫩笋似的指尖指了指自己,“我,本,本宫摄,摄政?” 绿芽望着她,十分沉痛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一篇普通家长理短谈恋爱文,很普通的很普通,没什么太跌宕的剧情,入坑请谨慎~
第2章 两条鱼儿游过去 在盛国,唯有先帝才有权利封予‘长公主’之位,地位尊贵得甚至可媲比当今圣上。 而摄政长公主,毋庸置疑,是整个大盛地位最尊贵的人。 嘉云宫中,满地狼藉。 清脆一声,半人高的瓷瓶被狠狠砸碎在地,瓷片飞溅四处,划伤了跪在厅堂中伺候的女侍。 她俯下身,额头贴着地面,全然不顾流血疼痛的面颊,急切安抚着堂中摔砸物品之人。 “殿下,殿下息怒。” “咚。” 又一声巨响,沉闷声里,铜制双耳香炉狠狠摔在她身旁,炉中残存的烟灰溅了她满头满身,在光下纷纷扬扬落下。 女侍瑟缩了下,浑身颤抖不已。 “她算个什么东西?乐长安,小杂种……” 一字一句的恶毒咒骂源源不断,身着素服的少女脸色差到了极点,她柳眉倒竖,五官扭曲,咬着牙在殿中走来回走动。 四周但凡能看见的能丢的饰物,都已七零八落地躺滚在狼藉地上,她却也不觉解气半分,又提起裙摆一脚踢翻了案边的圆凳,发出‘轰隆’一声好大声响。 那如山峦般的胸脯剧烈起伏,气得实在不轻。 先帝逝世,不仅未留下同她相关只言片语,甚还留旨,令宫中一众妃嫔自缢殉葬,她的母妃也在其中。 乐梓欣咬着牙,面色发青,可气恼后升起的又是迷茫和无措。 她不过豆蔻年华,一下便失了疼爱她的母妃和父皇,还要看着往昔最瞧不起的人登上大盛最珍贵的位置。 少女因怒气紧绷的肩霎时塌了下去,乐梓欣伏在案上,片刻后,悲恸哭声从嘉云宫中传了出来。 ------ 先帝驾崩,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一贯规矩,是要在金殿里停灵十日,方可祭天再迎新帝上位的。 可眼下也不过才堪堪三日,连头七都还不曾过去,就因宋相淡淡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 众臣便穿了朝服戴起正冠,齐聚金銮殿堂上,恭恭敬敬地呼嚷“圣上万安,长公主殿下万福”。 坐在水晶珠帘掩下的凤座上,乐冉望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影强做淡定。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尽管晓得那些人瞧不真切自己,却仍旧费力地挺直了腰杆。 嫩笋似的指尖紧紧攥在掌心里,指节处泛起胭脂似的薄红。 她脑袋上顶着这顶九宝凤冠实在是太重了,凤座又高,便是贴着团花锦缎的坐榻边坐下,脚尖也才堪堪够着地面,但却始终有种头重脚轻,好似下一刻便要一头栽下去的错觉。 小公主扭了扭身子,瞄了眼下方乌泱泱的人,猫儿似的乌瞳咕噜一转。 瞧着无人朝她看来,乐冉踮起脚尖,蜷了蜷身子,试图往椅子里坐得更稳当一些。 反正这朝裙坠了地,无人知晓她是否当真坐得十分板正。 衣料摩挲的簌簌动静惹来身旁宦官的垂目,乐冉顿时僵了身子,抿了抿嘴,垂下的卷睫颤了颤。 她偷偷摸摸地抬起眼,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中。 记忆里,她好像见过这位清灰官袍的大人几次,是一直侍奉在陛下身前的大总管,好像是叫…… “严默。” 宦官低垂眼,面无表情,淡淡的嗓音传进乐冉耳中,吓得偷瞄的小公主一个激灵,晃了晃,差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乐冉慌忙挺了挺腰,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又小声道:“严大人好。” 胆怯又疏离,像一只兔子。 严默望她一眼,安静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高台下,众臣子恭贺声齐,廊柱打下的阴影里,露出一截石青色的衣角。 “我说,”身着天青五蟒朝服的青年啧啧两声,“这遗诏颁得,可纯属是在给你自己找麻烦。” “我倒有些想不明白了,宋钺,按你往日里一贯行事手段,该是斩草除根毁了干净,省得秋后多事才对,如今怎么…… 顿住的尾音拖了个弯儿,显得几分意味深长。 宋钺收回望向高台的目光,眉眼低垂,黑眸沉沉。 墨玉扳指在色泽白皙的指节上转了转,修长的指骨弓出一截线条锐利的流畅弧度。 桑青折知道,这人是有些不耐烦了,但隐约间,他却多少猜出了其中几分缘由。 终是没忍住,他哼笑了一声,视线掠过龙椅上的奶娃娃,望向高台垂帘后,就差没在凤座上缩成一团的小丫头。 “唉,要我说,这狗皇帝倒也真真有意思得很,竟然妄想用这么个小黄毛丫头来钳制你,倒真是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 “他不会是真将那些个乱传的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当了真罢?” 桑青折捏着扇子敲了敲掌心,望着宋钺挑了下眉。 据传,他们这位宋大左相的心上人,今年也该是这个年岁。 宋钺掀起眼皮,转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底是一片浮着讥讽的凉薄,声音淡淡,透着嘲弄。 “他想靠的可不是这个无甚用的傀儡公主,而是她身上的皇室嫡系血脉,和后面的那座靠山。” “靠山?你是说,”桑青折话音一顿,意有所指,“安阳宫里的那一位?” “嘶,可那一位不是……” 宋钺不置可否,很是随意地靠在身旁鎏金香楠红木柱上,墨发缱绻肩头,石青色的长袖垂落一旁,看似柔软的袖袂弧度暗藏利色。 他唇角微微一勾,视线落在殿中,姿态悠闲随性的像是再看一出滑稽好戏。 “那个位置谁来坐都一样,但能让他临死前自认拿捏我的希望落得一场空,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慢条斯理的嗓音里透着极致敷衍,浑不在意的,像是在随口探讨一只蚂蚁的生死。 桑青折盯着宋钺看了一会,在那双看似温润的漆黑眼底间窥见森寒和冷冽,他又望向高台,目光里顿时有了几分同情。 “倒是可怜这个小公主了。” 先帝宠妃厌后的事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连带着这位先皇后的遗女也受尽冷眼。 听闻这位小公主一向体弱多病,自出生就被将养在安阳宫中,直到这几年里才有了自己独居的宫院。 此时却被这样一道遗诏推来这风尖浪口,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冠礼结束后,众臣纷纷告退散去。 严默垂着头,上前来,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乐冉。 声音不咸不谈,看似恭敬有礼,实则语调没有半分起伏,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模样。 “先皇密信,还请长公主殿下慎阅。” 他咬重‘慎阅’的字音,将信放在乐冉掌心里,微风牵起一阵青槐花的淡香。 小公主微微一怔,面上流露了几分诧异。 她望着那封信犹疑了片刻,抬眼间忽像是战士穿上了甲胄,再没有半分软肋。 乐冉弯了弯眼,矜贵又客气地朝着严默道谢。 “有劳严大人了。” 姿态端庄,疏离有礼,同方才凤座上几分仓惶的少女半分也不像了 严默眉心微微一皱,望着乐冉的纤细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桑青折从廊柱后头绕了出来,“难不成连你也对这小公主心软了?宋钺那臭毛病还会传染不成?” 他望着乐冉离去的背影,摇着那把泼墨山水的乌青折扇冲严默打趣。 严默望他一眼,眉心狠狠一皱,对此人油腔滑调的做派嗤之以鼻。 “搔首弄姿,没点正形。” 桑青折晃着折扇的手猛地一僵,显然被‘搔首弄姿’四个字刺激得不轻,他嘴角一抽,却没发作,只谈起正事。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别说你不知道。” 严默看他一眼,又望向愈发远去的小公主,倒是没卖关子。 青灰色的袖袍一拂,淡淡地落下八个大字。 “以子挟女,痛斥奸佞。” 世人皆知,太武皇帝在世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在朝堂上那点抠出来的丰功伟绩,而是他后宫里‘宠妃废后’的那档子秘事。 当年太后摄政,太武皇帝遭管束而迟迟于朝堂不得志,又听信宠妃谗言,欲杀女废后夺权囚母。 此一事可谓是震惊朝野,在当时掀起了一股极为动荡的惊天骇浪,牵连了不少无辜忠良的臣子,宋钺的父亲便在其中。 可事到如今…… 桑青折哼笑一声,转眼望向龙椅后,被垂帘遮掩的凤座,缓慢摇了下头。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5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