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栀虞跟着来了个小村庄,庄上似乎住的人很少,行了很久才看到个人影,那人站在一处院子门前,朝他们看了好久,才犹犹豫豫招起了手。 赵川爻加快了马速,没一会儿就停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稚嫩少年,脸上全是灰,头发有些毛躁,看到赵川爻还不忘弯身行礼,声音尚不成熟:“见过恩人。” 赵川爻下了马:“不必多礼,你爹可在家中?” 少年点头:“在,我爹已等恩人多时,恩人请随我来。” 说着便招呼赵川爻走进院子,院子很小,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往前走几步就是个很破旧的茅草屋。 魏沉璟也是来办事的,自然跟着进了院子。 赵栀虞不愿参与,对于这些更是不感兴趣,便骑着马在附近转了转。 庄子太破旧,这么久了只有刚才那家有人,其余人家全都关着门,看着更像是废弃的村庄,村民或许早就搬走了。 那对父子,很可能不是这儿的人。 至于四皇兄和魏沉璟究竟做什么事,她也尚不得知。 赵栀虞一直在附近转,实在无聊,牵着马回到了刚才的院子,正碰到魏沉璟从院子里出来,两人碰了面,她像看到陌生人一样无视对方,慢悠悠地上了马,坐在上面看向远处。 着实没有好看的风景,好在能透透气,不至于一直闷在宫里,还是同一个地方,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丽嘉 怔神间,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一路上,公主可有受伤?” 她没回头,否认道:“魏公子出手极快,那人未伤到本宫分毫。”就算是来到了面前,在她这儿讨不到便宜。 魏沉璟走到赵栀虞跟前,伸手摸了摸马匹,手背无意蹭过她的鞋子,反复操作抚摸马匹,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这马养的真好。” 赵栀虞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红唇微抿,动了动小腿和脚,鞋子无意间踢到了男人身上,在玄色衣衫上留下一个带着泥的脚印。 她就是故意的,谁让这人手不老实。 正要收回时,小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穿的单薄,隔着薄薄的衣物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指腹带来的温热,皱起眉头,试了两下都抽不回来。 魏沉璟知道什么力度她会痛,所以刻意放轻了些,即便这样他抓的依旧牢固,怎么都挣脱不开。 男人垂眸,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赵栀虞小腿处的衣袍,认真道:“公主衣裳都脏了,在下给您弄干净。” 拍的力度很轻,赵栀虞耳尖微红,神情却未变,淡声道:“魏公子这么细心,平时没少照顾人吧。” 明明就是嘲讽,听进魏沉璟耳中却成了调笑,愿意跟他开玩笑,又怎么可能讨厌他呢? 魏沉璟眼眸黑的如浓墨,喉结动了动,手掌还在轻拍着那一处,声音低沉:“在梦中,的确常为公主分忧,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说完话,才放开了手中柔软的小腿。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我不守规矩,我要为爱发疯。 赵栀虞:你敢!
第7章 凉薄之人 “魏公子再这样不知分寸,小心日后栽跟头。”赵栀虞冷声提醒他,低头看到男人眼中怪异的光芒,眉心微拧,索性下了马。 她看都不看魏沉璟一眼,跑进院子去找赵川爻。 魏沉璟站在原地,轻轻抚摸着马儿,喃喃低语:“栽跟头吗?” 过了很久又低叹一声:“如果这个跟头是你,有何不可?” 赵栀虞没有进屋,她站在门口,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只有一张床和破旧的桌子,到处都是灰尘,周围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怪味儿。 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年纪三十岁左右,眼窝深陷,脸色特别差,此刻正低声跟赵川爻交代着事。 刚才在门外等他们的少年跪在一旁,眼圈泛红,紧抿着嘴好像在强忍哭声。 赵川爻听男子交代完事情,默了一会儿,慎重道:“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给皇上,这两年苦了您了,太子那边我会继续调查。” 靠在门前的赵栀虞眼睫微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人与太子有渊源,可能还不浅。 男子狠狠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指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道:“罪臣恳求四殿下带我这义子一起离开,他定会好好效忠于您。” 赵川爻看了眼少年,点头:“好,你也不必自称罪臣,本就是被陷害,何罪之有?” 男子可悲笑了笑:“不重要了。” 赵栀虞没有听太久,魏沉璟就走了过来,她看了男人一眼,轻呵一声,抬脚离开此地。 魏沉璟走进屋里,回过身关了门,屋内瞬间暗了下来,透过门缝照进来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隐晦不明。 床上的男子恳求道:“麻烦魏公子送罪臣一程了。” 赵川爻不甘地闭上眼睛。 魏沉璟脸色未变,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小玉瓶,握在手里细细把玩,“服药吧。” 少年摇摇头,哭出了声:“爹……” “孩子,你一定要誓死效忠四殿下。”男子说完,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手掌接过魏沉璟递来的小玉瓶,打开木塞,像喝茶一样缓缓将毒药喝了进去。 屋外。 赵栀虞摸了摸马尾,见马儿低头吃着一旁的干草,笑了声:“到哪儿都不忘了吃。” 耐心抚摸着马儿,身后屋里忽然传出哭声,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爹”,她手指顿了顿,继续看着自己的爱马。 没过多久,听到后面开门声,老旧的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赵栀虞回过头,看到走出来的三人,四皇兄肩上还扛着一个没了气儿的人,正是刚才躺在床上骨瘦嶙峋的男子。 少年红着眼,本就沾上灰尘的脸蛋变得更花,赵川爻沉着一张脸,将那人放上了马,自己走到前面牵起马缰,自顾自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赵栀虞牵着马跟在后面,魏沉璟与那少年亦是。 赵川爻在林子里找了片空地,那地儿早就被挖好了坑,这一切仿佛早有预料。 赵栀虞看着赵川爻把人放进去,与少年一起把人慢慢埋上。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那家客栈,赵川爻停下马,“先在这里吃点吧,进了京再去赋宴楼。” 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大概再行一个半时辰,现在天已然昏暗,正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来回一趟虽未办很多事,奈何路途遥远很费时间。 或许是因为少年父亲的死,他们这一路都很安静,现在到了客栈门口,除了赵川爻那句,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客栈比不上酒楼,四人要了四碗稀汤寡水的素面,没什么味道,但能挡饱。 赵栀虞嘴很挑剔,不想吃的东西绝不动一口,坐下后都没动过筷子,一味的端起茶壶倒茶喝。 她对面的少年则不同,哪怕是没味道的素面,吃的像是人间美味一般,很快就吃下一碗,眼巴巴地看着赵栀虞面前的那碗面,也不说话。 赵栀虞察觉到视线,抬起眼皮,一眼看出少年的心思,推了推那碗面,声音有些清冷:“想吃就吃。” 晚上风凉,她手指冰的不像话,碰到热面时感受到碗里的温度,神情恍惚了一下。 虽然茶也是热的,但并不充饥,喝多了还有些胀。面却不同,那是粮食,在安国的一些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吃不上这么一碗面。 就如现在,少年欣喜的把面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水面,到他口中成了上等佳肴。 赵栀虞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水,眼神无意间跟刚吃好面的魏沉璟对上,皱了下眉,面不改色地移开。 整顿饭下来,魏沉璟的目光都黏在赵栀虞身上,当着赵川爻和少年的面儿不知收敛。 回京的路上,为了加快赶路,赵川爻让那少年上了自己的马,顾不得冷风,两人行在前头,且行的很快。 赵栀虞握了握冰凉的手指,正准备加快速度跟上去,毕竟这点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没行动,听到身旁的人说:“公主若是冷,不必行那么快,在下会陪着您。” 赵栀虞:“……” 他不说还好,说了赵栀虞更不想慢慢行路,直接加快马速,身影穿梭在冰冷的深夜里。 魏沉璟保持着一个速度,始终守在她身后。 几人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进了京,速度逐渐慢下来,天色已晚却还未宵禁,街上还是有行人的。 赵栀虞有句话在心里憋很久了,确定赵川爻离得远听不到,开口道:“那人是你杀的?” 此时只有魏沉璟离她最近,知道她在问自己,轻应了一声:“是。” “当着那少年的面,杀了他的父亲,你就不怕少年长大后报复你?”赵栀虞不担心魏沉璟怎么样,单纯的想知道魏沉璟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凉薄。 “他做不到,”魏沉璟默了片刻,“如若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会提早了结他。” 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也是杀,没区别。 魏沉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但只要她问,他就说,全都如实道来,只因她是心里最重要之人。 赵栀虞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凉薄之人,本已经司空见惯,碰到了魏沉璟,还是觉得心惊,他做事太偏激,不给旁人留余地更不给他自己留余地。 很快就到了赋宴楼,楼里亮着灯,里面还有许多客人,赵栀虞刚走进去,就有小二前往二楼通知温公子。 魏沉璟再次踏入这里,浑身都透着莫名的寒意,走在他身旁的少年不明所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来到了赵川爻身边站着。 赵川爻还在点菜,温公子就从楼上下来了,还没等他点完,温公子就道:“楼上酒菜已备好,几位随我来吧。” 楼里的客人不多,有几个位置都空着,可二楼是单独的房间,更方便谈话,赵川爻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温公子招来一人给他们带路,小二招呼着赵川爻与魏沉璟前往二楼。 魏沉璟走了两个阶梯回头,看到姓温的凑在赵栀虞跟前说了什么,后者面上露出很淡的笑容,这一幕非常刺眼,今日在一起大半日都没见赵栀虞这样笑过。 他舔了舔后槽牙,整个人不爽极了,手指紧握成拳,恨不得将离她那么近,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捏碎。 温公子正在说桉阳的事,赵栀虞外祖父给了回信,晚膳前刚收到,还没来得及送进宫里去。 “待会用过膳我再拿信。”赵栀虞低声说了句,跟着上了楼。 温公子走在她身后,蓦然察觉到不善的视线,抬头看去,见魏沉璟脸色阴沉,那眼神活像要把他生剥了再千刀万剐一般。 为什么这样看他,他心里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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