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笔下一顿,点头:“好呀。” 傍晚,顾云庭便来接她。 两人上了马车,邵明姮靠在他怀中,说起申萝有孕一事,喜上眉梢,不由话也多起来。 “阿萝和我同岁,她如今有了孩子,连神色都不一样了,你不知道我看着她时,在想什么。” 她脸庞通红,乌黑的眉眼带着喜色,仰面望着他。 顾云庭却在听到孩子时,神色微微堵滞。 面上却不显现,问道:“在想什么?” “我想,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女孩,一定会像阿萝一样漂亮仗义,如果是男孩,也会像他夫郎那般文雅谦和。” “你很喜欢孩子?” “喜欢啊。” 邵明姮说完,便见顾云庭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抿着唇,一语不发,周身凝在阴郁之中。 “阿姮,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当初便不会那般待你。” “我们...” 邵明姮抱住他,“说好往前看的,所有事情不要回头,不想,不计较,不逞强。” “更远更远的之前呢?”他得寸进尺地问着,觉得自己同顾辅成没甚差别。 邵明姮却仿佛听出以为,抬起头来问:“你指的什么?” “我...”顾云庭没勇气说,但邵明姮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两日他的反常已然说明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情也绝非小事。 她记得宋元正曾经的欲言又止,也记得哥哥说过,所有过往终成云烟,他要她好好地享受当下。 “和当年的谋逆案有关,对不对?”邵明姮也收起笑意,认真的望着他,如愿看见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爹参与了?” “是。” “所以宋家和邵家的冤屈,有你爹的手笔,是吗?” “阿姮,是。” “你做过吗?” “当然没有,我也不会,不屑做此等恶劣之事。” 邵明姮嗯了声,垂着的眼睫往上一抬,“那么你要做好储君,做好皇帝,做天下人的表率,可以吗?” “我可以,那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的。” 她抱住他,紧紧依偎着,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柔声说道:“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舍得放开你。” 顾云庭鼻尖一酸,大掌覆过她的后脑,低头啄在她额间,“那便永远不要放开我。” ....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康国密探与各处联络点沟通方式,今夜他们便准备将消息带回康国。” “那个阿玉很狡猾,几次都没有亲自动手,皆由商人装扮的暗线主导,但属下以为真正送出来的消息,实则都是铜鼓阿玉的手。 属下截获了他们的密信,其中涉及到的内容有刑部和吏部各官员的,而阿玉先前正是接待过此两部官员。” 关山一一回禀,末了又送出最关键线索。 “阿玉每个月都会花重金保养脸皮,据说前两日为千金阁的掌柜不在,阿玉发了好大脾气,连客人都不接待了。后来掌柜亲自登门,送了她新研制的药膏,她才出来迎客。” 关山离开后,邵明姮与顾云庭几乎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千金阁的掌柜有一双巧手,以帮京中贵眷修复伤疤闻名,据他们观察,即便阿玉摘掉面纱也不该有疤痕的,除非她那张脸变动过,且需要定期维护。 渡口四下点着灯,来往的商船云聚于此。 有一行人穿着胡服,匆忙下马直奔快要启程的一艘,然刚登上甲板,便听见周遭想起隆隆马蹄声,他们浑身紧绷,充满戒备地凝视着岸上,忽然看着明亮的火把从暗处一窝蜂涌来。 瞬间将渡口照的灯火通明。 他们抬手挡住,想要试图混在商人之中。 谁料根本来不及动作,便有暗卫陆续跃上船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瓮中捉鳖不过如此,藏在随行物件中的各种密信悉数被缴获,他们丧气地被押上岸。 有个蒙着面纱的女郎却在暗处洞察了所有,她屏住呼吸,垫脚转身。 “啊!”惊得魂险些没了。 一柄雪亮的剑横在喉间,只消再往前一步,便会撞上去,割断喉咙。 她捂着颈子连连后退,冷硬的剑鞘从后抵住她的背,将人夹在其中。 “高娘子,你出卖了你的母国。” 这称呼像是恶咒,陡然叫她捂住耳朵。 邵明姮与顾云庭从侍卫当中走来,望着她穷途末路的急迫样子,面纱被人扯落,那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浓郁鲜艳,因为妆容而变得有异域风情,深邃的眼窝犹如镶嵌的宝石,披帛勾在手臂间,绯色多姿,她之前的唇微薄,而今却变得丰满厚重,穿衣风格也不一样,高宛宁以端庄著称,从不会穿这般庸俗的薄纱,何况几乎露出峦峰。 叫人打量着,高宛宁的唇角抽了抽。 双臂一扬,披帛迎风飞舞。 “背叛我的人,是你们两个。”她想笑,但刚笑了一下便赶忙克制住,唇无法扯到她想要的弧度,“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都只是为了好好活着。” “包括出卖国家利益,换得自己更好的生活?物质和虚荣,真的有那么重要?” “阿姮,你少站在这儿以这种语气批判我。你夺走本该是我的东西,只差一步而已,功亏一篑,你不物质,你不虚荣,你为何还要同他在一起?难道你所贪图的不是他手里的权势和钱财,难道你只喜欢这个人...” 邵明姮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你用这样的心去揣摩别人,你因为缺乏物质而空虚,因为不受推崇而嫉恨,所以你另辟捷径,只要能满足你怪异的想法,你能放弃一切,哪怕是生你养你的国,你也不在乎。 高娘子,不要把自己的极端强行嫁接到别人身上,做错了,便是做错了。” “你才错!我没有一点错,我努力活着,为了更好。你和你,你们两个不配站在制高点抨击我,不配! 若我注定今夜要死,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她的面目忽然狰狞起来。 从腰间摸出什么,疯了一样朝他们跑来。 两侧侍卫反应迅速,架起长/枪将人层层围堵,手里的粉末扬洒出去,被风一吹,瞬间糊到自己脸上。 凄厉的惨叫响起。 便见高宛宁捂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扭曲成一道绷紧的虫子一般,蠕动着,呻/吟着,随之便是凶狠地咒骂着,骂她能想到的每一个人。 包括他们,包括昌平伯府,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哥哥嫂嫂。 最终,声嘶力竭,气息微弱地吐出两口冰冷的浊气。 眼睛像是僵硬的珠子,朝他们两人看去:“我恨你们,恨你...夺..夺走我的富贵...” 顾云庭一把盖住邵明姮的眼睛,将人抱进怀里:“别看。” 这一夜,码头彻查了通敌叛国的一行人等,从佯装商人的船舱内陆续查到送往康国,高昌等国的信件,还有几封竟是送去范阳的。 ... 邵明姮去西市买孩子用的物件,听见斜对过有人在说话,不由看了眼,正巧那人也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有人从后推了她一把,邵明姮躲避不及,踉跄着扶着那桌案站定。 手掌摁住他写过的字,嗅到浓浓的墨香。 纸镇掉在地上,连同他的笔墨。 他抬手扶住,面色如原先一般温润矜贵。 作者有话说: 摸每一个小宝贝儿,今天状态好太多了。
第116章 ◎倦鸟归巢◎ 人来人往的西市, 摩肩接踵。 邵明姮望着他,恍如做梦一般,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昱先生, 怎么会是你?” 萧昱收回扶她的手,微微颔首道:“好巧,姮姑娘。” 掌下的字画有些濡湿,黏腻地晕开墨迹。 邵明姮忙缩回手,目光落在上面,又看向萧昱:“你为何会在京中?” 萧昱将字画收起来,又将掉在地上的纸笔捡起放好,说话不疾不徐, 从容有度:“我与裴楚玉闹僵了,不得以逃出了范阳。” 普天之下,他也只对京城熟悉, 千辛万苦落脚后, 便以卖字画和代写书信为生, 西市小小的一隅,却叫他看遍人生百态, 知晓底层百姓如何维持生计。 比之从前, 他仿佛脱胎换骨, 从内而外有种骨子里的淡然不迫。 即便身处闹市, 即便云泥之别,也没有半分局促不堪,他就站在这儿, 浑身充斥着令人安稳的清雅气度。 邵明姮点头, 顺手拿起一幅画, 赞赏了一番后, 小心翼翼从荷包中取出银子,放在桌上:“既碰到,便是缘分,我买你一幅画,可好。” 萧昱笑:“如此,多谢姮姑娘照顾我生意了。” 邵明姮没有多问,只想回顾宅后将此事告知顾云庭,谁料马车刚刚离开西市,便有金吾卫上前,道宫中皇后娘娘传召,令其立时入宫觐见。 皇后住在清秋殿,进殿门后的第一感觉便是奢华典雅,隆重贵气。 邵明姮跟在黄门身后,一路走到外殿,随后便有宫婢近前侍奉,倒了茶水奉上果子,旖旎的香气传来,邵明姮悄悄抬眼,余光扫视四下。 内殿应当无人,门开着,不见一点动静。 楹窗外的石榴树结着大大的硕果,通红怡人。 大片菊花开始吐蕊,清香渐渐渡进殿中,红的粉的黄的铺陈开来,犹如大片锦缎,映着日头的光,与雕花窗户相得益彰。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 她起身,便见两道雍容的身影迎面而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不卑不亢地福礼,嗅到皇后身上的龙涎香。 高兰晔自紫宸殿而来,身边挽着的女子正是兵部尚书之女,秦意。 方才秦意与秦尚书同见过顾辅成,两方聊起亲事,顾辅成话里话外都是对秦家额喜欢,高兰晔从旁推波助澜,秦意本就是家中幼女,是被夸着长大的,进宫前母亲便再三告知她,要谨慎要端庄,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日后等太子登基,她便是皇后。 她单纯却不稚嫩,亦知道两家婚事有权势做支撑,可便是嫁给旁人,旁人也在忌惮和考量,总归她的未来夫君不会是常人。 那便是最好的一个。 她从各人嘴中听说过顾云庭,也远远见过一两回,却没说上话,她知道顾云庭长相俊美,脾气古怪些,不擅与人交际,话少人冷,可成婚后,一切皆能改变,他对外人冷,对自己的妻子却不一定寡淡。 高兰晔打量着她,也只匆匆扫过一眼,便拍了拍放在自己腕上的手背,笑着解释:“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过的,二郎的外室。” 一句“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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