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年少时,亦是个受尽万千宠爱的金枝玉叶,难免有些娇气恣肆。 成婚前几年,城阳对夫君不太上心,后来城阳在外出游玩时得了时疫,是他的夫君连夜坐船,赶到几百里之外照顾她。 就在这个时候,城阳爱上了她的夫君。 然而苍天不饶人,她的夫君不偏不倚,非得死在她刚爱上他的那一年…… 万千悔意无人诉说,随日月流逝而去,压在心底再不提及。 可姬瑶知道,姑母这些年虽然纵情声色,心里却一直有姑丈,以至于后来一直未嫁,为他保留着他仅剩的身份。 姬瑶心里酸酸的,冷不丁想到秦瑨,想到了那个恐怖的乞巧夜…… 即将要失去他的时候,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深入骨髓,每每回忆起来都不忍直视,深深刻画着他在她心头的位置…… 她需要他,不能没有他。 哪怕未来还会有矛盾,总好过在失去中哀伤愤恨…… “瑶瑶。”城阳在这时轻喊姬瑶:“我靠说的话,你理解吗?” 姬瑶回过神,顺势凝向城阳充满忧悒的眉眼,释然笑了笑:“姑母放心,朕听明白了,既然踏出这一步了,朕就会勇敢走的下去……” 哪怕前途漫漫,只要坚守本心,一定会拨云见月,柳暗花明…… * 按照盛朝习俗,除了上朝,姬瑶和秦瑨不能在私下见面,一直要守到成婚那天。 将近一个月不能亲近,这可憋坏了两人,前半月尚还能忍,后半月简直度日如年,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终于,还有五天就到成婚的日子了,秦瑨的忍耐亦到了限度。 这天晚上,秦瑨和崔佐炀等几个贴己同僚在盈春楼小聚,散伙后天色尚早。 秦瑨坐上马车,准备回府,然而路过顺安坊时,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袭来,借着酒意,疯狂叫嚣。 他耐不住血气的躁动,兀自留在顺安坊,拿来纸笔写了笺条,命沈三送到了大明宫的左银泰门,那边一向是徐德海的干儿值守。 沈三离开没多久,笺条就被送到了御前。 姬瑶刚刚洗漱完,全身上下皆是皂花的清香气息,坐在软榻上打开笺条,眸中的困倦顿时消散,雀跃道:“大监,速去备车马,朕要去顺安坊。” 徐德海一滞,抬眸看了眼黑漆漆的轩窗,“陛下,这个时辰出去晚些了吧,再过一个多时辰,宫门就要下钥了。” 姬瑶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天色的确有些晚了。 但她并不准备放弃,这次可是秦瑨主动相邀,她不能驳他这个面子,再说了,她心里亦是想得慌…… “哎呀,无妨无妨,反正太傅都不管朕了,下钥匙又如何?”姬瑶急声催促:“还不快去准备车马?” “是,老奴这就去……” 徐德海虽有异议,但却不想打扰姬瑶的兴致,只得躬身出去备车,又换来内侍伺候她穿戴。 一番折腾,姬瑶半个时辰后才来到顺安坊。 小别院里静悄悄的,八月的空气夹杂着桂花香气,异常清新。 姬瑶兀自走向后院,刚拐进内仪门,便被月色下一道身强体健的身影吸引了。 秦瑨立在院中一株桂树下,漫天桂花飘荡,随风逶迤摇曳,跌跌撞撞擦过他的肩头。 两人相视一眼,即刻朝对方奔去,在如纱似雾的月华里深深相拥。 徐德海驻足观望,只觉一把老骨头猛地一酸,连忙找个犄角旮旯里躲着去了。 思念沉重,太过逼人。 秦瑨臂如铁铸,紧紧箍着姬瑶,薄唇自她身上反复游走,湿濡擦出一簇簇无形的火焰。 正要攻城略地的时候,姬瑶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变的如同一汪水,瘫软在秦瑨怀里。 秦瑨心头一惊,眼疾手快的揽住姬瑶。 睇着她苍白的小脸,他眼中的欲念立时消散殆尽,急切问道:“瑶瑶,怎么了?” 姬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身子还轻飘飘的,如踩在棉花上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异常难捱,她咬住唇心,嗡哝道:“不知道,就是很难受,站不住脚……” 听她如是说,秦瑨立时变得心急如焚,自是顾不了再与她私会,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宫。” “不要……” 姬瑶攥住秦瑨的衣襟,可怜兮兮的对他摇摇头。 虽说两人就要成婚了,可这种心急奔赴的感觉却让她难以自拔,不想放弃这次幽会。 美人在怀,苦苦哀求。 秦瑨无法拒绝,斟酌万千,对不远处隐在廊下的暗影吩咐道:“沈三,去附近找个郎中来!” “是!” 沈三不敢怠慢,小跑着离开别院。 待他走后,秦瑨连忙将姬瑶抱回寝房,替她退下攒珠绣鞋,扶她躺在内室床榻上。 “是不是着了风寒?”秦瑨半跪在床榻前,与姬瑶额头相贴,发现她的温度并不是太高,遂直起身,将她的手包在掌心,“这会好些了吗?” “好些了……” 这会子,姬瑶的胃舒服了许多,不再想干呕,但人还是极其疲惫。 秦瑨见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亦没有多问,让徐德海倒满一杯温热的清水递过来。 然而姬瑶却没什么胃口,连水都不想喝,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 这让秦瑨越发忧心,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好不容易才盼来了郎中。 郎中不过三十多岁,虽很年轻,却是附近医馆赫赫有名的圣手。 床榻的幔帐被徐德海放下,仅露出姬瑶一只白皙的素手。 郎中亦懂非礼勿视,只垂着眼去切姬瑶的脉象,片刻后,意味深长的问道:“夫人月事可是推迟了?” 幔帐内,姬瑶略一滞涩,闷闷“恩”了一声。 她月事已经推迟了小半月,之前吃食不注意或者受了寒凉,偶尔也会发生,这次她便没有在意。 如今郎中这么一问,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一会,郎中再次确认脉象,起身对秦瑨双手作揖,笑吟吟道:“恭喜,夫人有喜了,一月有余。” 秦瑨闻言,顿时愣住:“什么?” 幔帐里,姬瑶更是惊讶的瞪大眼睛,不知不觉抚上自己的小腹。 唯有徐德海一脸笑意,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心道陛下的肚子真是争气,双喜临门,妙哉妙哉! 室内鸦雀无声,最后还是秦瑨打破了沉默,开腔时眼下泛着红泽,声音亦有些发颤:“我夫人方才头晕干呕,可有大碍?” 郎中如实道:“夫人胎像平稳,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这胎刚上身,又是初怀,害喜的反应可能会大一些。” 只是害喜…… 秦瑨紧张的心情顿时得到几分缓解,长吁一口气道:“那就好……” 因着姬瑶身份特殊,秦瑨未让郎中开药,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赏银,把人打发走了。 秦瑨立在床榻前,望着幔帐里朦胧的人影,目光含情,似蕴藏着千言万语。 徐德海心领神会,踅身离开寝房,把这不大的空间全都留给他们。 众人都散去,秦瑨这才探手挑开幔帐,立时对上姬瑶羞赧的眼神。 她瘪着嘴,俨然不肯相信现实:“我怎么有身孕了……” 自打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秦瑨为了保护姬瑶的身体,一直在服用秋息丸,唯有前段时日因为受伤刚停了药,在他府里没忍住和姬瑶放肆了一回,没想到竟然就怀上了…… 秦瑨心若擂鼓,血液异常亢奋起来,挟着难以自持的激动。 他半跪下来,握住姬瑶的手,放在唇畔轻轻摩挲,不经意间眼眶变得红红的,颤着声道:“瑶瑶,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当母亲了……” 母亲? 姬瑶如遭雷击,只觉全身都僵硬了。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尚还心存忐忑,这样的她,拿什来当母亲? “都怪你……”姬瑶甩开秦瑨的束缚,起身下榻,走时还不忘嗔他一句:“讨厌!” 眼瞧姬瑶留给自己一道气呼呼的背影,秦瑨心慌起来,提步要追,却被徐德海拦住。 “王爷莫追,陛下正在气头上,小心言语冲撞,动了胎气,这边就交给老奴吧。” 秦瑨心觉有理,只得耐住心头躁郁,沉声道:“劳烦大监,定要安抚好陛下。” “王爷万事放心。”徐德海双手作揖,发自内心的高兴:“恭喜王爷,有了孩子,您和陛下日后就稳定了。” 秦瑨扯唇笑笑,目送徐德海离开,右手徐徐抬起,覆上自己的心口。 里面一颗心脏跳动剧烈,让他呼吸开始急促。 这种感觉饶是难耐,可他却从未这么高兴过。 他还差两岁就到而立之年了,如今终于要当父亲了…… * 回到紫宸殿后,姬瑶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趴在龙榻上一个劲的哭。 眼瞧她一双杏眼肿成了粉桃,徐德海心焦气躁,在旁劝道:“哎呦,小祖宗,这大喜的事,您可千万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 他不劝还好,姬瑶的更大声了,哽咽道:“朕接受不了……好端端的,肚子里突然装了孩子,好可怕……” “不可怕,一点不可怕。”徐德海好声好气的宽慰她:“咱们姬氏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陛下总是要有为人母的那一天,如今双喜临门,这是好事,陛下千万莫要触了霉头,快收收眼泪吧!” “话虽如此……可朕就是很害怕……” 姬瑶低声抽泣,尽管心有怨念,还是听了徐德海的话,渐渐敛住眼泪。 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打乱了姬瑶和秦瑨的生活,往后几日,姬瑶不敢乱动,总觉得肚子里踹了个爆竹似的,连走路都变得慢悠悠的。 她跟平时骄纵恣肆的模样大相径庭,看起来过于端庄文静了。 秦瑨见她如此,不知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上朝的时候,秦瑨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姬瑶,她皱皱眉,他都跟着揪心,若有同僚上奏的时候过于墨迹,势必要遭他一顿眼刀。 同僚们不明就里,没过几天,俱是养成了习惯,有事速禀,无事退朝,能一句话说完的绝不分成两句话说。 放衙之后,秦瑨到处搜罗好玩的物件,送进宫哄姬瑶开心。 人们都说孕期的女子情绪要稳定,多笑笑,胎儿方才能长的漂亮,生产时才会更加顺利。 只是不管秦瑨做了什么,都觉得尚还不够。 他想要个家,可以时时刻刻陪伴着他的心头肉,还有他那尚未谋面的孩子…… * 往后半个月,天家的金花红柬传到了盛朝各地,亦传到了与之交好的外邦。 陇右收到消息后,田裕高兴的难以自持,当即把军务安排妥当,带上高逊、张桃儿等几个亲信,快马加鞭赶到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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