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哪里有什么遗物,我也不知道......” 姜青若冷笑一声。 此事竟连她爹都不知道,看来继母瞒得够紧,是打算只留给自己防身用的。 若知如此,她早该把东西追要回来。 “金银头面,珊瑚玉石,总计一箱有余......” 姜青若娓娓道来,一一算清。 只不过,听到这些清点的数目,姜闳的脸色越来越沉,待长女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一把揪住黄氏的衣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私藏了这么多东西,还天天在我面前叫苦?我为了省银子,连件厚实的袍子都不舍得买,抓药都是最便宜的......你和你那卷了我们家产逃走的弟弟是一路货色,这么多年,我真是看错了你!” “老爷,那都是她信口胡说的,”黄氏一脸慌乱,“那些东西,我可没拿......” “母亲留给我的金银用物,都刻着景家的云锦标记,大人派人一查便知,我的丫鬟香荷,也可以给我作证。” 黄氏本打算死不认账,一听这话,身子霎时僵住,紧绷的脊背渗出层层冷汗。 那些东西,她竟没曾留意还有印记,这丫头心机深沉,此时给她当头一击,她这下决计是抵赖不得了。 “别人之物,不问自取是为盗,限你今日之内交还给原主,如若不然,依盗窃罪论。” 黄氏脸色顿时一片灰白,一下子瘫跪在原地。 奉命去取回金银的衙役在前开道,姜闳与黄氏一路相互指责推搡着走了出去。 经过姜青若面前时,黄氏阴恻恻地盯了长女一眼,心中恨恨暗呸几声。 自以为威风不已!真以为嫁了将军就只手遮天了? 现在这天下,除了云州,还有东都呢! 来日方长,别后悔就行! 姜青若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氏离开,半晌,收回视线,正要感谢范副史—— “姜姑娘,你的亲生母亲,可是云州景家的女儿?”不知何时,范副史已经负手走至她近前,垂下眸子,温和地开口问道。 姜青若意外地挑起秀眉,“正是,大人知道景家?” 范思危莫名勾起唇角。 裴晋安的夫人,竟是他的远房表妹,这种缘分可真是奇妙。 若论起辈分来,裴晋安以后当唤他表兄。 “我的祖母姓景,”范思危轻轻一笑,“算起来,我们应当是表兄妹。” ~~~ 姜青若与她的外祖姑母从未谋面过,但细细算起渊源,一一都对得上。 这位范副史,竟真是她的表兄。 母亲早逝,景家人丁单薄,她本就没什么近亲,如今平白无故多了位才貌双全的表兄,自然欢喜不已。 衙门外的马车内,看到表嫂的父亲继母垂头丧气地离开,萧钰弯了弯起唇角。 看来案子已结,表嫂大获全胜。 不过,左等右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表嫂出来。 莫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萧钰撩袍跳下马车,大步向公堂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迎面看到表嫂缓步走了出来。 她身旁还有一位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两人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 萧钰停下步子,歪头打量了几眼那男子。 范思危似有所感,猛地抬眼,凝眉向这边看来。 待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范思危惊愕地怔在原地,而萧钰也瞪大了眼,呼吸微微一滞,失声喊道:“太傅——” 刹那间,范思危突地明白过来,为何会收到裴晋安要他尽快到云州的的消息—— “殿下,”范思危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萧钰的手,“殿下可安然无恙?” ~~~ “傅千洛派人监视东宫,李公公被他的副将所害,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太傅,是表兄派人救回了我,又一把火烧了东宫,造成我与李公公葬身火海的假象,”萧钰垂下长睫,声音有些哽咽,“太傅被父皇免职后,去了哪里?” 被免职之前,范思危早已不再担任太傅一职,只是萧钰谨记恩师教导,私下一直尊称他为太傅。 当初陆良埕在祥宁行宫死谏,群臣没有敢求情者,惟有时任鸿胪寺少史的范思危求情谏言,之后他便挂冠离去,不知所踪。 这两年来,他云游民间,暗访各地,知民间疾苦,找朝廷弊病。 只是朝堂之上,依然风云变幻,事情的发展,远在他预料之外。 傅千洛篡权登基,皇上与太子薨逝,他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往东都赶去——想确认,太子殿下是否真得薨逝? 恰在他赶往东都的路上,收到了裴晋安的信,所以他半途掉头,先在云州落脚,等待他的消息。 裴晋安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写信,所以他曾设想过太子殿下尚在人世,但又不敢想象他如何能在傅千洛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直到亲眼看到萧钰还活着,激动的心绪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秉烛夜谈,直到深夜时分,房内低声私语,外头落雪纷纷。 飘扬的雪落下,隔窗望去,整个姜宅覆在一片雪白之中。 姜青若裹紧了身上厚实的岑袍,秀眉不觉拧了起来。 “少夫人,今儿厨房熬了红豆粥,特意放了将军差人送来的红枣,补气血的,您要多吃点,”秋蕊把早食放到桌子上,看姜青若还靠在窗牖处张望,忙道,“少夫人,那儿有凉风,您当心吹着了。” 姜青若回过神来,弯唇笑了笑。 自从上次染了风寒,虽现在已经大好,还留有些畏寒的症状,但也不至于到了不能吹一点冷风的地步。 秋蕊上前一步,关上了窗,又把暖炉塞到了她手里。 姜青若无奈地抱着暖炉坐在桌案前,一边用着红豆粥,一边问偏院的事。 “客院已经收拾出来了,”秋蕊道,“昨晚小少爷和范大人聊了好久呢,不过天色一亮,范大人照常去府衙上值了,小少爷一直送到了府门外呢。” 姜青若轻笑着点了点头。 表兄与太子殿下相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谈,姜青若特意让人给他收拾好了一处客院,方便他时常与萧钰相见。 一碗粥快见了底,姜青若突然道:“什么时候冬至?” 秋蕊掰着指头算了算,“少夫人,三日后就是冬至了。” 姜青若默了默,秀眉又拧了起来。 冬至就要到了,裴晋安近日怎么没差人送信回来? 外面这么大的风雪,还怎么打仗? 他的兵冷不冷,他会不会冻坏身子...... 到了晚间,风雪渐停,寒意却比白日更胜。 屋里烧着红罗炭,暖意融融,姜青若还是觉得有些冷。 秋蕊在锦被里放了热乎乎的暖婆子,她早早上了榻,盖上厚实的锦被,抱着暖婆子,神思飘忽了许久。 不知何时,心里头念着裴晋安,蹙起秀眉慢慢阖上了眼皮。
第98章 月上中天, 府门前突然传来一串踏破积雪的马蹄声。 外面响起急促的叩门声,耿千户立刻抱刀起身,隔门缝中气十足地问:“是谁?” “我。” 言简意赅一个字,耿千户惊喜地收起腰刀, 打开府门。 探头看了看, 却发现只有裴晋安一人骑马前来, 不见身后士兵, 就连跟随在大将军身边的朝、明两副将都没有踪影。 “将军......” 心头闪过一个最不妙的念头, 耿千户抱拳拱手, 突地声音一哽。 裴晋安把缰绳抛过去, 大步往府里走。 “吩咐人把马喂了, 跑了一天一夜, 累坏了。” 声音落下, 却没有回应,裴晋安脚步一顿, 回首看去。 耿千户屹立原地岿然不动, 缓缓扶住腰间刀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将军, 我去断后, 绝不让逆贼靠近云州城一步!” 裴晋安:“?” “瞎想什么?”他哑然失笑, 回来拍了拍耿雷的肩,“大兴已经拿下了, 傅千洛率兵退回了东都。” 耿千户愣了愣,不由脱口而出:“那将军怎么一人回来?还骑马跑了一天一夜?” 跑得甚至比传信兵都快? “......” “那不是......收到了范大人到云州的信, 又记挂太子,所以我提前回来了吗?”裴晋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斜睨耿雷一眼,“大晚上的,不必守着了,早些去休息。” 耿雷激动地搓搓手,原地立正,响亮得粗声道:“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兄弟们!” 云州姜宅是第一次来,偌大的府邸光是院子就不下二十多处。 裴晋安一路大步走过青石路,总算看到了亮着灯笼的院子——府邸中不大不小的一处宅院,应当是姜青若自小长大住的地方。 不巧得是,院门在里头上了锁,卧房的方向也熄了灯。 裴晋安沉吟片刻,移目看向高耸的墙头。 片刻后,他轻松一跃,从墙头跳下,稳稳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秋蕊在外间守夜,听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端着烛台拉开了一点儿门缝,待看清凭空出现的将军时,秋蕊使劲揉了揉眼—— “世子妃睡下了?”不待她吃惊发问,裴晋安从她手中接过烛台,侧身迈进房门。 秋蕊定了定神,小跑着走过来,轻声道:“世子,世子妃刚睡下,睡前还在念叨您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就去跟世子妃说您——” 裴晋安无声勾起唇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不必了,你出去吧。” 啪嗒一声,秋蕊轻轻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裴晋安绕过屏风,撩开桃红撒花床帐,视线落在阖目安睡的人身上。 姜青若侧身对着床帐的方向沉睡。 一头如瀑的乌发散落在枕上,她微微拧着秀眉,姣白的脸儿紧绷着,不知是做了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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