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 到了皇宫门口,霍年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见那中年男人不甘不愿的样子,长腿一伸就要踹。 好在李才德来得快,见状骇了一 跳:“请使臣速速下马。” 怪不得皇上叫他出来迎,这也是个让人头疼得主儿,李才德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待中年男人下了马以后,霍年起才翻身而下。 那中年男人见李才德的样子,猜他是大秀君王身边的人,不满地抱怨:“你们大秀的这位将军是不是不想同狄戎休战呐!” 在他看来,大秀也不过如此。泱泱大国,占据了这么多好山好水,连他们狄戎都搞不定,如今还是他们的王提出来休战。 他恼恨霍年起对他不阴不阳的态度,想着告他一状。 中年男人话音一落,霍年起就无所谓地冷笑几声,“是啊,错失打死肥猪的好机会,本将军心有不甘。” 停什么战,和什么亲,要他做主,一口气端掉这一窝。 中年男人气得一哆嗦:“你!” 他用一根手指指着霍年起,后者敛下眼皮子,看着那根手指,意味不明地冷笑,吓得那人又收了手。 “咳,霍小将军为人真性情,况尚且年幼,使臣不必介怀。” 李才德不疾不徐道,对狄戎使臣的告 状之言置若罔闻。 相比中年男人,霍年起是真的年幼,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做起事来无法无天。李才德表示可以理解,对方也应该理解。 使臣气得胸口发疼,一口气不上不下,恼恨地瞪了一眼霍年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也罢,在别人的地盘上,免不了要看他们相互维护。 正是上朝的时辰,李才德领着人来到金銮殿之外,听得太监大声唱喏:“宣狄戎时辰觐见。” 声音尖利细长,惹得中年男人嘲讽一笑。 李才德脸色不见异常,好像没听见他的嘲讽。但霍年起就不行了,他自己能叫小圆子阉人,却不想听见这些太监被狄戎人嘲讽,低低地问:“是不是觉得比你哼哼地好听啊?” “什么?” 狄戎使臣一开始并未听懂,疑惑地望着他。只是霍年起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率先踏进了金銮殿。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登时怒不可遏。 猪才会哼哼,他又被骂了。 “狄戎蒙根拜见圣上。”进了金銮 殿,使臣敛了怒容,朝龙椅上的年轻君王行礼。这大殿富丽堂皇,金玉雕砌,看得他心里发馋。这些东西若是都能抢回去. “免礼。” 皇上听见朝臣窃窃私语,相也难免,京城人平日里那里得见打扮这么奇怪的异乡人。 只是一干窃窃私语的人中间有两人不动如松,格外显眼。 一个是霍年起,他打惯了这些人,所以不以为意。 另一个是沈洵,低着头.在神游。 沈洵头一次在上朝之时走神,眼下还有两团极为浓重的青影,是昨晚没休息好所致。 也不知怎么的了,从未失眠的他昨夜里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子像失控了一般,到处乱飞。时而想到那张 未定期限的圣旨,时而想到青白色裙角下露出的半只云履. “沈翰林意下何如?” 皇上透过冕旒看着一脸严肃的沈洵,略微抬高了声音,眼神里带着几许恶意。 沈洵神情未变,因为他根本没听见皇上在叫他。他本就在神游,在朝堂之上的位置又比较靠后,听不见实属正常。 他身后的小官瞅了瞅他,不见沈洵有所反应,悄悄地拿了笏板捅他。 沈洵冷不丁被人捅了一下,神游打断,回神了。金銮殿上静悄悄,都在等他的回应。但是沈洵却不知原因,兀自超前迈了小小一步,企图离后面那名小官远一点。 都站得这么远了,别再捅他了。 皇上伸手掩唇,轻轻咳了一声,笑意 差点泄露出来。他亲眼见着那个好心提醒的官员露出一脸灰白之色,终于放弃了提醒。 蒙根不知道皇上是故意的,只道沈洵无状,而君王天威不足,无力震慑,心下不屑,难免在面上显现了出来:“这位沈翰林似乎对我狄戎不以为意啊?” 沈洵这回听清楚了,朝着蒙根的方向投去一眼,看清了来人之后,眉头一皱。这反应也太清奇了些,蒙根心口 一滞,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 霍年起倒是终于看见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没想到是老熟人,眯了眯眼。 “沈翰林为何不言语,难道是不赞同和亲一事?” 冯太傅尚且记得殿试当日的尴尬场面,抹了一把花白胡子,装作善解人意地样子。 毕竟现在还没人表态,众人都在观 望,不敢作第一个说出自己想法的人,万一和皇上的意见相左,那可就不好看了。 冯太傅话音一落,虽有人在心里骂了声老狐狸,但是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洵,期待他的反应。 沈洵看了一眼冯太傅,眼神略带奇怪。他转脸又去看皇上,发现皇上也在看着他,心下生疑,他的意见明明已经同皇上说过了,为何又要问? 他皱了皱眉,好在想起了师父的告诫,“旁人的记性没你那么好,你要理解。” 他要理解,是的。 “自然是不同意的。”沈洵平静道。 蒙根睁大了眼,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年轻人。他曾在江城的城楼上见过的,难怪这么眼熟! 他当然不会同意的,这人同霍年起一 个样,指望着大秀能一锅端了狄戎! 蒙根心底不屑,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冯太傅早知他会如此反应,心头暗骂这人不知好歹,面上却故作不解:“听闻沈翰林来自江城,难道不希望江城的百姓从此免受战乱之苦?” 这话说得委实太重,明里暗里指责沈洵弃江城百姓于不顾,有忘恩之嫌。 朝堂之上霎时间一片寂然,都在等着看沈洵的反应。 沈洵却道:“冯太傅如何能保证蒙根说的就是真的呢?万一是虚晃一招,后果你来承担吗?” 哗地一声,寂然被打破了。大多数的朝臣只是听说过沈洵在殿试之上,如何同冯太傅针锋相对。但都仅限于听闻,未曾亲眼见过。现在一见,顿时觉得开了眼界。 要知道冯太傅不仅是当今圣上的太傅,还是先皇的太傅,又是太后的亲兄长,可以说位高权重了。便是皇上再通冯太傅说话时,都不敢如此。 如今一个小小的翰林,他怕是不想活了吧。 霍年起轻笑一声,“冯太傅这是默认了吗?” 冯太傅气得脑门青筋一抽,偏还要装 出若无其事来,“霍小将军何出此言,我等为何不先听听蒙根使臣如何说?” 蒙根看出来了,这俩人是合起火来反对和亲,听得冯太傅之言,忙道:“我狄戎向来说话算数。我们的王觉得连年战乱于国于民不利,特此提出和亲,这已是我们诚意的表现,不知二位为何反对?”
第22章 、中计 . 沈洵却认真道:“狄戎的诚意不足为信。狄戎地处偏远,土地贫瘠,实为苦寒之地,百姓无以为业,难以继日。蒙根使臣自称有诚意,不如谈谈你们王的打算。停战之后,你们想如何为生呢?” 蒙根自然回答不上来,狄戎那地方本就不适合生存。奈何百姓激增,新王继位,朝政不稳。自顾不暇,还要时时提防大秀,着实让人头疼。 霍年起勾了勾唇角,笑得邪气十足,不屑道:“蠢货才会相信你们的诚意。” 蠢货二字一出,几个以冯太傅为首的朝臣蔫蔫地闭紧嘴巴,毕竟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蠢货。 只是,这般粗鄙的言语着实让人侧目。 冯太傅的一张老脸几乎要挂不住,谁 不知道他是最主张休战的,随即厉声道:“霍将军请慎言。” 霍年起无所谓地嗤笑一声,看都不看冯太傅,“我就是个粗人,让太傅见笑了,勿怪勿怪。” 这道歉的话忒没诚意,配着吊儿郎当的口吻,只让人更生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霍年起又不在京城久待,谁惹毛了 他,他就去搅混谁家的水,然后拍拍马屁股走人,一走几年,想找人算账都找不到。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 冯太傅思及此,默默地咽下一口气。 蒙根却不能了,他就是代表狄戎的王前来大秀,决不能被这些人侮辱了去。 他难得聪明一回,决定不同这两人纠缠,转而看向龙椅之上那人,“皇上,此二人似乎对我狄戎抱着极大恶 意,我等之诚意,请皇上明鉴。” 就不要听这二人叽里呱啦乱说了。 皇上心底跟明镜似的,还要装出为难考虑的样子,“此事不急,使臣可以在驿站住下,以后再慢慢商量。” 蒙根只好应下,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匹狼,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接着,皇上就命右边那匹狼送他去驿站。 “沈翰林年轻气盛,想来是有很多奇 思妙想。”退朝的路上,冯太傅走到了沈洵跟前,笑眯眯道。 沈洵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所以呢? 但是冯源不知他这一眼是何意,只当他是不屑与自己交谈。他位居高位久矣,多年不见敢对他不敬之人,心下不满,面上仍是不表,“但是有些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倒不如不要说出来,平白惹了人耻笑。” 他自认为这话肯定能激怒对方,或者至少让他不平。年轻人嘛,总是自傲的,听不得相左之言,尤其是像沈洵这样的。 沈洵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太傅所言有理。” 冯源被他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再一听他这话,只道自己又被他讽刺,面皮彻底维持不住了,甩袖而去。 莫名其妙,沈洵心想。 他原本是要出宫,突然想到皇上在上朝之时的犹豫神情,又有些不放心,脚下一拐,就朝着御书房走去。 然而皇上此时并不在御书房,而在养心殿。才下了早朝,正是用膳的时候。小太监不肯告诉他皇上此刻在哪,毕竟圣上的行踪哪能随意告诉别人。但是沈洵愣是自己猜出来了,也不管无人敢为他带路,自己到时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 “皇上,沈翰林前来求见。”李才德一脸怪异地向皇上禀告。 皇上手中握着翡翠镶金箸,闻言动作一滞,冷声道:“叫他等。” 他烦不烦,好好等着吧。 皇上登时便觉得有些食不下咽,却依旧慢条斯理地进膳。布菜的小太监见皇上比往日用得多了,还道皇上近日胃口因沈翰林而变好了些。 “叫他进来。”用过了膳,又慢腾腾漱了口,皇上才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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