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年起被人这么来了一句,顿时不爽地嗤笑:“父亲大人,儿子那里有斧钺钩叉,不知您老是否有兴趣前来一试?” 他故意咬文嚼字,作出斯文模样来讽 刺霍功成,言语之间挑衅意味十足。 霍家世代习武,唯霍功当了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书生,况还是个风流书生,让人不耻。他听出来儿子故意讽刺他,一张白净的面皮气得涨红,“你个不肖子!” “呵,“霍年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倏尔面色一凛,一本正经道:“父亲风流了一晚回来,合该是累坏了,来人,送父亲下去休息。” 霍年起一回来,霍府简直就成了他的天下,无人敢挑衅他的长戟。况且他带回来的几十精兵,除了他谁也不认。听见他的吩咐,两个精兵上前,一边一个,架着霍功成就往后院去。 霍功成几乎是被拖着走,破口大骂,“不肖子,我要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正厅之内一时寂静非常,除了昭宁,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被霍年起这架势给吓到了。 在大秀,孝悌之礼十分重要。晚辈顶撞长辈是决不允许的,然而霍年起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顶撞了。 “公主谈完了?” 似乎霍功成的出现又让这头豹子粘上了怒气,霍年起口气不善,满脸送客的意思。 “谈完了,本宫告辞。”昭宁盈盈起身,对刚刚的场面视而不见。 “管家,送客。” 绿夏心里直嘟囔,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子?霍小将军也生了副好皮囊,真真是可惜了,可惜那双桃花眼里流动的不是柔情,而是狠厉。 “三公主!” 沈洵才赶过来,就看见昭宁从霍府出来。心下顿时一凉,他是不是来晚了? “你怎么.” 昭宁还想问他为什么会过来,话未出口,对上那样一双焦急的眼,已然明白了。这位沈翰林约莫是没听懂她刚刚的话,所以他过来,是想阻止自己吗? 沈洵看了看紧闭的霍府大门,又看看昭宁,心中一凉,他这是来晚了啊,仍是不甘心地问:“公主与霍年起谈完了吗?” 昭宁轻轻颔首,见他垂头丧气,额上出了一层亮晶晶的细汗,可见是刚才走得急了,忍不住笑道:“沈翰林怎么会到这里来?” 青年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让她生了欺负他的念头。昭宁尚来不及细想,为何会生了这样的念头,话已经说出口了。 沈洵默了默,抬头看她一样,撞上昭宁含笑的眸子,又低下头,轻声 道:“没什么。” 然而司马昭之心是藏不住的,昭宁不再逗他,徐徐往马车方向去,“沈翰林不如回家等圣旨。”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透过纱窗,看见青年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似乎是在想为什么。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了,朝着马车的方向露出一个欣喜且不敢置信的表情。 “回宫。” 昭宁早知他会是这反应,不由得无声浅笑。只是下一瞬,心里又变得沉重起来。 马车外的阳光正好,衬得青年神采飞扬,俊若谪仙。 这样的人,她真的配得上吗? 她自知外表多么具有欺骗性。她才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心已垂垂老矣。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腐败不堪, 不承认都不行。 只是人在黑暗之中总是渴求中光明,就算是濒死之人也不例外。她希望有人能带她出去,又对此不抱期待。当真是复杂得很。 但愿这个决定是对的,但愿她没有多害一个人。 昭宁心绪不平,皇上却是异常高兴。他得了消息之后,就取出那日的橙黄锦缎,跃跃欲试地要拟旨。 “你说,朕让沈翰林亲自来拟旨,会不会更好?” 皇上挑了挑眉,颇为好奇地问李才德。 后者略一想,也露出个期待的表情,“奴才觉得甚好。” “那便宣沈翰林进宫,李才德你亲自去,别让朕的妹婿被人截了去。” 这当然是皇上高兴的调侃之语,李才德难得见皇上这么高兴,连妹婿都称呼上了,可见对沈翰林是有多么满意了。再一联想虎视眈眈的太后和四公主,连忙配合地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沈洵往青石巷走,一路上都抿着嘴。他生气时也是抿着嘴角,不过眼神却很严肃。此刻的眼神都能成春风化水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路上有人驻足旁观,见他不生气,还 笑嘻嘻地上前,“状元郎可是好事将近?” 沈洵朝他认真地点头,“嗯。” 居然回应了,天呐! 那路人喜不自禁,沈洵都走得老远了,他还在喊:“小的祝贺状元郎。” 祝贺不祝贺的,沈洵觉得不重要。 但是大多数人好像都挺重视的,三公主也是吧? 思及此,他回头朝着那人郑重道:“多谢。” 这些人其实也没那么烦,他默默地想。 “沈翰林,皇上有请。”李才德敲开了青石巷尾的那扇门,鼻子老尖的他自然没错过门内若有若无的酒香。 哟,这是先庆祝上了! “嗯,我马上就来。”沈洵看了看买回来的两只酒杯,板着个脸收起来了。用酒杯喝酒没感觉,他不喜欢。还是留着下次给公主用吧。 “奴才先给沈翰林道喜了。” 李才德火眼金睛,看得出眼前的青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大秀的文人以喜怒不形于色为追求, 觉得过分暴露情绪乃粗鄙之人才会做的。他见惯了那样的人,只觉得沈翰林好似一股清风,让人耳目一新,身心俱爽。 沈洵带上了门,闻言弯了弯眉眼:“多谢李公公。” 要搁在旁人身上,多半是要故作推辞,表示这事还没定下来,恭贺为之过早。 倒是这沈翰林,真诚地样子让人心生 愉悦。 “微臣见过皇上。” “来了。”皇上的态度不知不觉随意很多,见了他进来,随意地从御案后走出来,抛给他一支紫毫,“来给你自己拟旨吧。” 沈洵抿了抿嘴,眼里都要放光了。虽然没能接住紫毫,让它掉在了厚厚地地毯上,他也丝毫不介意,轻松松捡起来,旁的话也不准备多说,竟准备 直接开写。 “咳。” 皇上等他道谢也没等到,清了清嗓子以示提醒。 沈洵没抬头,专心致志地磨墨。 “沈……爱卿,”皇上想了想,施施然走到他旁边,问:“你知道该怎么拟旨吗?” 话说回来,这位翰林新官上任,第一次拟旨就是要册封自己为驸马。 沈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微臣学过。” 怎么能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拟个圣旨而已,又不是很难。 皇上成功读懂了他的眼神,默然不语。 随他随他,都随他。 谁让自己是个位贤明的君王呢? 橙黄锦缎上很快就出现了几行字: 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昭宁公主下嫁,必择俊德为期,此古今通义也。朕今命尔沈洵为驸马都尉,尔当坚夫道,毋宠,毋慢,永肃其家,以称亲亲之意,恪遵朕言,勿怠。① 皇上愣了愣,又笑了。 他原以为这沈翰林要一板一眼地夸赞自己一番,然后再道其他,毕竟大多数册封嘉赏的圣旨都是这么写的。这圣旨倒是有几分真诚意味。 “不过,什么时间呢?”皇上恶意满满地提醒他。 沈洵愣了愣,把圣旨通读了一遍,果真没有写日子。可问题是这日子也不该由他定。他看着皇上,期盼道:“请皇上定夺。” 越早越好,他想着。 皇上故作思考片刻,道:“便写上再择良辰吉日,以结百年之好。” 所谓良辰吉日,根本就是没个定论。皇上想得清楚,他的皇妹才刚回来,凭什么这么早就出嫁呢? 反正他不急。 他不急,可是有人急。 沈洵认真道:“下月初九宜纳采、祭祀、定盟、嫁娶,是个好日子。” 三月已是月末,下月初九,合着中间连半月的时间都不到。 皇上才不管他是不是背过了老黄历,气得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沈洵指了指圣旨,不愿走,“臣还未拟完。” 愣头青,二傻子,不听劝,想被打。 皇上好多年没觉得情绪这么波动过了,拿起玉玺,重重地往锦缎上一按,“朕说拟完了,便拟完了。” 再敢纠缠,打你板子。 沈洵迟钝地察觉出皇上不高兴了,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默了默,道:“微臣告退。” 走到了御书房门口,他又想起来什么,扭头问:“皇上,这圣旨……” “滚。”气死朕了。 滚就滚吧,但是圣旨何时颁发呢? 沈洵怏怏地往外走。
第21章 、使臣 . “这就是那些狄戎人?” 大秀京城的清晨,随着一群怪模怪样地人进京,而彻底喧闹起来。 行走着的小贩和百姓一步三回头,频频打量路中间的那些人。为首的二人骑着白马,左侧是霍年起,右侧是个身穿褐色兽皮的中年壮汉。他留了满脸的络腮胡,打鼻子往下都被遮住了。一头深褐色偏棕的头发乱糟糟,一绺一绺的成条。粗短的脖子下面露出一片带毛的胸口。 “瞧瞧你们大秀这些人,个个瘦如小鸡。” 中年男人见众人都在打量他,不屑地道。 “你倒是壮如肥猪,不还是被本将军的长戟勾下马?”霍年起幽幽道,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三次。” 语气比中年男人更不屑,更嚣张。 旁边的百姓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中年男人脸色霎时间就变了。牵着马缰绳的右手紧紧握住,手臂上的青筋暴涨,“这就是霍将军的待客之道?” 狄戎不养猪,一来气候寒冷,二来他们也没什么可喂猪的,但这并不妨碍中年人知道这种生物,知道霍年起在骂他。 围观的百姓见他生气,顿时捏了把汗。这么凶狠的壮汉对上一个长相阴 柔俊美的小将军,不怪他们担心。直观的视觉冲击让他们忘了正是这样的小将军几次击败狄戎。 霍年起看也不看中年男人,嫌弃地偏了偏头,嫌他口中呼出的气味太难闻,“这是你们上赶着来的,老子接你都不错了。” 他不耐地皱眉,若不是皇上几次三番下令,他这一路上多少次都差点没忍住。思及此,霍年起扭头去看不知死活的中年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 森森的牙齿。后者终于想起了这位少年将军做起事来有多么不计后果,简直像一只暴怒中的狼,不管对面什么物种,先咬死了再说。后背不由得生了一层冷汗,人也终于安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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