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竖起两根指头。 “我再三揣摩,其中关键一共有二。” “其一,和离的理由要合情合理;其二,必须得叫我父皇亲眼瞧见。” 隋策一面翻卷宗一面顺着她的话掀起眼皮,后者星眸亮晶晶地凑上来,“就是说,咱俩吵架不能只在家中吵,做戏得去他跟前做。否则哪怕我闹上天去,说你我不合适,他也只当我们夫妻拌嘴,过两日便好了。” 谁叫回宫那天他俩演了场伉俪情深,这“两小无猜”的印象八成都给鸿德帝做实了,想要更改只怕不容易。 隋策的长眉扬得很高,带着试探慢条斯理:“御前与公主吵架……我怕是会死得很惨吧?” 这人居然还在怀疑她! 商音撇起唇角,连白眼都不想翻,“小时候我也没见你对我恭敬过啊,现在知道怕啦?” “小时候那叫童言无忌。”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比吗?” 商音:“何况并非真的叫你与我吵得鸡飞狗跳。” “太宁公主的事是循序渐进,我们自然要如法炮制。先制造契机,再由浅入深,横竖进宫的机会不少,多安排几回分歧,总之能让我父皇瞧见就行了。大不了……” 言至于此,她抬了抬下巴,像吃了个大亏,勉强做出让步,“届时和离的事由我去殿前禀奏,不必让你出面……如何?” 重华府人多眼杂,他二人平日里的言行就算今朝传不到鸿德帝跟前,也是迟早的事,总在外面装神仙眷侣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隋策隐隐感到商音前后态度转变得略显突然,但权衡之下,不得不承认这计划于自己而言的确有利无害。 手中是一把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清婉得和字的主人全然不搭调。 那上头的内容堪称详尽,多早晚开始抛出“引子”,制造事端,吵架拌嘴乃至分床分房居然皆有安排。 他眼光忽落在一行笔迹上,剑眉结得很是费解: “长明宫游湖,因我不会水,故而当你意外溺水后,我得在岸边干瞪着你半盏茶,再开始无助求救?” 作者有话说: 隋宝儿:我觉得半盏茶之后我应该就有亡妻了。 来啦,本章终于开始点题。 并且不幸的告诉大家,本文会有一个男二。 虽然他挺……隐形的。 (白玉京我说的不是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买个床、南宫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宫亭 5瓶;有之 4瓶;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章 “诶。” 隋策一手摁着腰,一手冲她晃了晃那白纸黑字,简直快给气笑了,“你就算模仿,也有点新意好么? “人家落水,你也落水……再说谁告诉你我不善泳的?小爷的水性天下无双。” 商音压根不在乎他有什么特技,蛮不讲理道:“我说你不会水,你就不会。” 青年头疼且无奈地拿食指挠挠眉心,知道跟这丫头来绕的没用,“行——那你自己想想,我好歹出身行伍,是个行军打仗的。十八岁从校尉一路坐到将帅之位,我若不会水,怎么带的兵过澜沧江?” 商音:“……” 她似乎迟疑了下,意识到这其中却有不通之处,兀自反思片刻,另给他换了个糗法。 “那你畏高好了,待我们哪日去南山观景时,我从崖上摔下‘正巧’挂在枝头,你怕高所以不敢拉我。” 隋策听完眼角就抽了抽,由衷佩服:“你倒是对自己够狠啊。” 末了又摇头,“驻地将领巡逻山间,爬坡上坎是常有的事,如何能畏高?不行的。” 商音略觉难办地抿唇良久,又说:“那……那你有什么害怕的动物?老鼠,呃,或者蛇?黄鼠狼怕吗?不能再大了……” 对面的青年已经拉了张灯挂椅,朝着靠背的方向没规没矩地坐下去,这次是连回也懒得回她,给了个眼神自己体会。 在外急行军的时候缺粮少食,山里的野物逮着什么吃什么。 别说蛇鼠了,蜥蜴蝎子大蜈蚣也拿火烤着下肚,鸡肉口味。 那边的姑娘明显面露懊丧,皱着眉眼若有所思半天,“太宁公主是因为驸马过于阴柔,缺乏男子气概,才在皇太爷爷那儿顺利讨到圣旨。” 商音想了一阵,认真地询问他:“你有什么地方很娘娘腔吗?” 隋策深吸了口气好悬把自己的脾气压下去,挂起一副假笑不答反问:“你觉得娘娘腔能做大应的三品将军吗?” 这王朝多半也没救了。 商音被驳得无言以对。 说来说去,横竖只要他们两人的喜好南辕北辙便可,她低下眼睑盯着足尖,很快又有新的想法:“大不了反着来好了,我喜欢娘娘腔,但你是个猛汉子,所以我们不合适。” 言罢便期盼地望向他,“诗词歌赋,哪样你不会?作诗写文章总该不擅长吧?” 隋策环抱着椅背,食指由下而上地摆了几下:“我可是中了举的,正儿八经的圣人门徒。四书五经,诗文史集若都不会,恐怕说不通吧。” “什么?”商音始料未及地怔愣,“你怎么还进过学?” 她只当他是个满脑子喊打喊杀,嗜血如命的莽夫。 “那自然。”前者脑袋一偏,语气引以为傲得有些欠打,“我十六岁考取的京城乡试第二名亚元,怎么样,厉害吗?” 商音愁得一脑门儿官司,都来不及深想他这京城亚元的名头是哪年的事情,鼓起一嘴的气恼道:“这你也会那你也会,究竟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对方闻言,惆怅万千地仰起头感慨,“这世上除了生孩子,恐怕真没什么是我不会的。” 他还很骄傲! 她白眼翻上天,索性撂摊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嘛?” 出师不利,第一步就陷住,这后面的大戏要如何开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此刻一直在边上戳着当摆设的今秋不声不响地开了口: “奴婢以为……” 商音目光放过来。 今秋笑道:“殿下既喜欢花,驸马不妨就假作对花粉不服,若因此设局让殿下遇险,而驸马却又不能赶去相救,也算是顺理成章的理由。” 她闻之喃喃自语:“对花粉不服……” “对啊。”商音神色再度清亮起来,唇边隐有惊喜,“再过不久是冬至节,长明宫御花园里金梅大开,若我去园中赏花,不小心掉进湖内,你被花粉挡住举步不前,父皇肯定能看在眼里——” 她说完雀跃地朝今秋比了个拇指赞许道,“还是你聪明!” “又掉水里……”隋策无奈,“你今日是和水过不去了吗?” 商音正不服气地对他抿抿唇,那边就听今秋轻咳一声。 “殿下。” 她不着痕迹地提醒,“眼看要入冬了,这气候的湖水冻杀人,凉得刺骨。真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比起隋策,她显然更能听进去今秋的话,犹豫地斟酌了一番,也认为大冬天的在池中喝冷水挺吃不消。若把命赔上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隋某人。 自己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娶新妇。 太亏了,这不行! “嗯……” 旁边的隋策自不知她所思所想,两手抱臂,指尖随着沉吟在胳膊上轻叩一阵,忽而道,“要么用蜜蜂吧?” 商音愣了愣:“蜜蜂?” “对,带上点蜂蜜在怀,引它们到你身边。”他抬起视线,语气肯定,“至少比跳水跳崖来得平和些。” 这个计策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今秋却仍觉不妥:“会不会伤着我们殿下啊……” 隋策道:“蜜蜂并非蛇蝎,尾后针连着性命,不主动攻击,它们也不会随意袭人。届时你别伸手瞎挥就行。” 后半句话是向商音叮嘱的,她这会儿情绪正浓,什么都觉得有道理,神采炯炯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隋策略一颔首:“蜜蜂我来准备吧。” 他路子广人脉多,买这种小玩意不算麻烦。 “我去安排宫里人。”商音兴致高昂,打了个势在必得的响指,“争取半年之内,顺利和离。” 她伸出掌心。 那双眼睛因为振奋无端变得明亮而灵动起来,倒是比她以往瞧着要无害许多。 隋策原本漫不经心地在桌边支着头,见状也难得轻笑一声,配合地举起手与她击掌: “合作愉快啊。” 商音头一回看他感觉没那么讨厌了,把纸笔往桌上放去,趁着好心情不耻下问: “你再瞧瞧,再瞧瞧可有需要调整修改之处……” * 尽管许下了六个月之期的豪言壮语,同当年太宁公主的两年相较,到底是短了些。为今之计,只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在鸿德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演多少是多少。 对于自己想办成的事,商音素来满怀十二分的信心,从不担忧结果。 太宁公主与她的第一任驸马起初不也是新婚燕尔,羡煞旁人么? 她同隋策先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装的恩爱璧人照样能够貌合神离,分道扬镳——不奇怪。 眼下行将到十一月,离得最近的大节庆便是冬至。 按照惯例鸿德帝会在和元殿受百官朝贺并赐宴群臣,宴席散后多半是到长明宫太玄池观梅赏花,吟诗作赋。 商音是皇女,席位必然会离圣驾更近。 在宫里好啊,宫中方便她动手脚。 虽然大冬天的,出现成群的蜜蜂略显古怪,但北风呼啸吹垮蜂窝,蹦出那么几十只来也不是不能解释。 隋策置办的“凶器”很快便送到了,被她派人带入皇城。 寅时初至,房中的灯烛幽微地亮起光。 今日要入朝参拜,隋策比商音醒得早,在屏风后由下人伺候着打水梳洗。 还不到章程里计划的时间,他俩现在依然只能共处一室同房睡着。 御花园的酒宴实则是午后,女眷不必大早入宫,然而没一会儿商音也招呼侍女起床更衣。 但凡回皇城,她必要花团锦簇光艳天下。 对此,隋策已经见怪不怪,有时觉得哪怕给她一整天她都能折腾过去,恐怕还嫌不够。 商音刚把首饰挑选完毕,见他整理着袖口撞过珠帘就要往外走,出声叫道: “诶,你腰带。” 说话间便去拿隋策搁在榻上的缙带,甫一捞起一条青绿的络子就垂了下来,活泼泼晃进眼中。 她眉梢登时扬了扬。 此物件的做工与色调,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 印象里,上回隋策着官袍进宫时还没这东西。 “我说怎么觉着少了点什么。” 他朝身上一摸,并未觉察异样,从商音手里接了,利落地往腰际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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