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你有什么关系?”婆子见胡煦说不听,竖起一对镰刀眉,威胁道:“知道这是吕家和韦家的事还敢掺和,莫不是嫌命长?还不快快告知宋娘子去处,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胡煦的目光沉沉压在婆子身上,“怎么,吕家和韦家就能逼良家女为妾?吕家的奴仆,便能随意威胁朝廷官员?天子脚下,真是好大的势力!” “官员?谁?在哪儿?”婆子四处瞧了瞧,然后一双眼珠子在胡煦身上打了个转儿,轻蔑道:“难不成是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这穷酸样儿,还能当官儿?” 胡煦还没还口,他身后的门猛地被拉开。 “老娘忍你很久了!”胡家阿姐一盆洗菜水泼在了那婆子身上,随后指着她骂道:“眼瞎耳聋的腌臜婆!也不睁开你那耗子眼看清楚面前站的是谁!竟敢当街辱骂圣人钦点的著作佐郎,当朝状元!我看你才是嫌命长了!” 门外三人皆傻在当场。 左邻右舍,过路君子,也都被这惊街一骂给引了出来,躲在远处看热闹。 不敢近前,是怕被殃及池鱼。 这胡家女未出嫁前,在这条巷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烈货,惹得不高兴,路过她家围墙的猫都能得一顿好骂。 胡煦回神,忙拉住要冲上去的阿姐,劝道:“阿姐,你别乱来,此事交给我解决。” 胡家阿姐发起火来连状元一起骂,“靠你那软绵绵的几句话能解决个屁!对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死婆娘,照死里打才最管事!”说着举盆就要奔上前。 胡煦赶紧将她捉住,夺下她手里的木盆。 这一盆要下去,事没解决,就得先吃人命官司。 那婆子回过神,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然后嚎了两声,立时就要冲过去。 吕夫人连忙喝住:“住手!” 那婆子还要闹,却被吕夫人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脸上,顿时噤声了。 胡家阿姐立即道:“看见了吧,我就说打最管事。” 胡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阿瑾,回来!”胡父的声音自院里传来。 胡煦趁势也将阿姐朝院里拦,“阿姐,你先进去,这事让我自己解决。” 胡瑾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木盆回去了,进门前还不忘对婆子威胁道:“你这腌臜婆嘴再不干净,我下次就换马尿给你涮涮。” 关了门还骂道:“还想让阿樆做妾?你怎么不重新投胎,自己去做?劝人做妾,小心天打雷劈!” 婆子气得眼冒绿光。 吕夫人将胡煦打量一番,问道:“你当真是今科状元,胡煦?” 胡煦解下腰间印信,掌道:“无人敢冒充朝廷官员。” 朝廷文武官员,除上朝与重大祭祀必须要穿官服、礼服,和各府衙官、差上衙、上值穿官服、公服外,其余官员平时上值皆可着常服。 胡煦便是如此,况且他素日穿着简朴,若不自报家门,不认识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是朝廷官员,而且还是当今新科状元。 吕夫人也没想到。上次胡煦上报名讳,她只觉得耳熟,眼下亮明身份,她才想起新科状元确实叫这个名字,且出身寒门。 吕夫人看了胡煦手中的印信一眼,赔礼道:“家奴冒失,还请胡大人见谅。” 胡煦品级虽比吕裕低,可却是圣人钦点,又因考取状元名望甚高,明面上不好得罪。 那婆子见印信,也骇了一跳,赶紧跪下朝胡煦赔罪,“是婆子有眼无珠,还请大人恕罪。” 胡煦顿觉可笑,这吕家人当真是能屈能伸,认权不认人。 他收了印,对吕夫人道:“夫人今日既找上门,又问到我跟前,那我便同夫人明言。” 围观的街坊邻里和墙内众人顿时竖起了耳朵。 胡煦挺直脊梁,肃然宣告,“我钟意宋樆,并且已打算近日正式向宋家提亲。” 随后,胡煦沉声警告道:“所以,我奉劝夫人,并请你转告吕司竹和韦一诺,有我在,你们休想打宋樆的主意。” 他话一落音,墙里墙外顿时‘哇’声一片。 吕夫人愣愣盯着他。 那婆子正想说话,却被胡煦一个冷眼堵了回去。 胡煦身后的房门再次被拉开,胡瑾激动得直敲盆,在她身后,还站着胡姐夫和胡父胡母,几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胡父站出去,对吕夫人道:“这门亲,我们胡家结定了。” 围观众人立即欢腾起来,纷纷道贺。 吕夫人被惊回神,对胡煦问道:“成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阿樆会答应吗?” 这回换胡煦愣住。 一道清冽明朗的声音自巷口传来,“我答应。” 胡煦回头,却见宋樆、宋父还有华婶三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一颗心跳进耳朵里,发出震天鸣响。
第265章 二百六十五斩 宋家人的到来,让巷子里立时沸腾起来。 宋樆旁若无人地盯着胡煦,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他身旁。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先在山里待着么。”宋樆走到近前,胡煦才发现她眼底噙着泪,心顿时酸疼起来。 也不知那婆子的话,是不是都被她听去了。 便低声安慰道:“你别伤心。” 宋樆却摇摇头,“不是伤心,是高兴。” 高兴就好。 胡煦想起方才的豪言壮语,一股热气冲上天灵,舌头也捋不直了。 “你方才说……” “我说,我答应。”宋樆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 胡煦立时被欢喜掩埋,脸上映满光彩,他忍不住确认,“真的?” 宋樆脸上跟着浮起笑容,然后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胡煦高兴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摆,若不是有旁人,他定会将宋樆抱起来。 众人见证一桩喜事,也很是欢乐,跟着附和道:“好,太好了!”随后又纷纷朝两家人道喜。 唯有两人脸色难看,显得格格不入。 宋樆来到吕夫人面前,注视她许久,问道:“如果不是为了来劝我嫁人,替你们拉拢韦家,你会来见我吗?” 吕夫人张了张嘴,答不出来。 宋樆心底那最后一丝期待彻底破灭,她又问:“为什么不让吕家小姐自己联姻?” 吕夫人更答不出来。 等了片刻,宋樆平静陈述:“你又一次抛弃了我。”随后又轻轻道:“可我再不会因此而伤心,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周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母女二人身上。 吕夫人只觉得手脚发麻,耳朵里时而一片死寂,时而轰隆作响。 宋樆几句话轻飘飘地落下来,却犹如崩塌的巨石,将她砸得四分五裂。 宋父上前站到女儿身旁,对吕夫人道:“古绮罗,你还记得当初和离之时,与我的约定吗?” 吕夫人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敢应声。 “当初和离之时,我们说得很清楚。只要你签了和离书,踏出宋家大门,便再不是宋家人,更不再是阿樆的母亲,从此都不要和我宋家来往,更不要扯上半分关系。” 宋父重复二人当年和离之约,随后又问:“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的么?” 吕夫人当然记得,那是她曾经以为的、一生之中最痛快的时刻。 宋父见她不说话,便替她回答道:“你说,你求之不得。” 宋樆惊讶地看着父亲,目光随即落到吕夫人身上。 吕夫人别开了脸。 “这些年,你一直都严守约定,与宋家断绝往来,如今却忽然出现,妄图插手我女儿的婚事。若我将和离约书上呈府衙,告你个毁约之罪,当年那封和离书恐怕会就此作废。” 华婶咳嗽了一声。 宋父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到时候,宋、吕两家纠葛起来,我便只好再补一纸休书,将你休弃。而此事传开,你与吕家名声必然受损,届时你道吕家还能不能容你。” 吕夫人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曾经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沉默、木讷,甚至有些卑微的,却不想竟还有这般残酷冷漠的一面。 他和吕裕,这两个男人,近来都令她刮目相看,像以往都错认了人似的。 婆子对宋父道:“你敢!你若敢告官府,坏我家夫人和大人的名声,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你们已搅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了。”宋父并没被婆子的话吓住,他看向吕夫人,翻起了旧事。 “当年,你们古家与我们宋家也算交好,为供你二位兄长读书,你父母收了我们大半家底,将你嫁过来,除此外每月还另供你们家钱财。我父母仁善,想着总归一家人,从未对此计较,也知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所以事事都顺着你。你不愿侍花、不愿管家,也从不强迫。” 宋父以那些过往,将吕夫人从层层华服的包裹中扯出来,打落回曾经的平民女子,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后来吕裕找上你家,想与你重修旧好,你们家为了攀高枝,一心要让我同你和离。甚至不顾及我母亲丧期未过,便找上门来言语相逼,我答应了,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你替我母亲守完丧。” 这些往事,宋父是第一次在人前提起,这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耻辱。可他如今却顾不得了,古绮罗好虚荣,今日将此事抖开,伤了她的脸面,她往后便再没脸来纠缠。 宋父对吕夫人斥道:“我和宋家,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和你们古家的地方,也从未想过对你家讨恩,权当以一个阿樆尽数抵消了。可你不知感恩便罢,反倒恩将仇报,不顾血缘亲情,竟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骗去与人为妾。你可还算是个人?”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字字句句犹如鞭子,一记记抽在吕夫人脸上,令她火辣辣地疼。 那婆子见她竟似要站不稳,赶紧将她扶住。 “是被逼无奈,还是贪慕虚荣,权衡利弊,你自己最清楚。”宋父拉着宋樆退开,然后对她说道:“今日,你出了这条巷子,便不要再以阿樆的母亲自居,更别想插手阿樆的所有事,你不配。” 吕夫人看向宋樆,宋樆却只低着头,靠在宋父身边。随后又见跟着宋父来的那名妇人,也来到了宋樆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抬头对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神情。 婆子见此事已掰不过,便恶狠狠对宋家父女道:“此事回去,我必定告诉我们家大人,你们便等着好吧。” 胡煦挡在几人面前,对婆子道:“那劳烦你顺便转告你家大人,若再想来找宋家人麻烦,我胡煦必定奉陪到底。” 他是官,婆子不敢和他对,只瞪了众人几眼,便搀着吕夫人,踉踉跄跄地走了。 估摸着往后再没脸来了。 围观众人见她们斗败离开,纷纷叫好、叫骂,直骂到巷口那辆马车灰溜溜滚走,这才歇声。 “哎哟,什么东西糊了?” “天老爷,我的饭!”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众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那火就将灶王爷的胡子燎了。 看热闹的朝宋、胡两家人纷纷打了招呼,然后各回各家伺候灶君去也,想来今晚那饭桌上,是不缺谈资了。 胡父拉着宋父就开始叫亲家,随后招呼女婿,拉着他往自家院子摆酒去了,胡母与胡瑾便抓着华嫂不放,三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厨房。 胡煦与宋樆落在最后,却都没急着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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