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只眼,一时都不知往何处放,又都舍不得挪开。 宋樆说道:“我想先去看我的花。” “好。”胡煦从腰上解下钥匙递给她。 她去山里,便将院子里的花都托付给了胡煦,因帮忙绘制兰谱,胡煦对这侍弄花草,也略通了一二,倒不怕再养死。 宋樆前去开门,胡煦跟在她身后,两人前后脚进门,没入一园兰香。 ————分界线———— 吕夫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吕宅,回房后便再也没出来。吕裕下值回来去给母亲请安,又被母亲叮嘱了一通,让他谨言慎行,可他只当耳旁风。回自己院子后,便去找吕夫人。 也不知她劝服了那宋樆没有。 可吕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人都不见。 他发了一通脾气,吕夫人依旧不肯露面,他便知此行不顺,随即招来婆子,问起了今日情况。 婆子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倒豆子似的滚出来,听得吕裕大动肝火,将杯盏也砸了。 “区区八品著作佐郎,竟敢与我叫嚣作对!”他将胡煦大骂一通,又唾弃宋家人不识好歹,最后骂起了吕夫人,说她无用、揣测她另有居心云云,很是难听。 吕夫人听着他的辱骂,又想起在宋家门前被宋父所羞辱,一时受用不得,竟被急火冲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隔天,为太夫人请来的那名巫大夫替她看了诊,说是肝火煎熬,郁气迷心,加之心神不安,又操劳过度,这才急火攻心,将自己给激倒了。 开几副安神去火的药,放松身心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 巫栀见吕夫人形如枯槁,心如死灰的模样,告诫道:“药只能治身,不能治心,你若看不开、想不通,这病症反复会更损根基。” 吕夫人对这个行事乖僻,却颇得婆母欢心的女医并无好感,加之此时敏感多疑,见女医语气冷淡,神色又漠然,便以为其对自己有怠慢之心。 “看不看得开,想不想得通是我自己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 巫栀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排头,却看在太夫人和诊费的面子上不同她计较,“夫人误会了,这不过是寻常医嘱罢了。” 可惜巫栀天生不会讨好人,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便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吕夫人更为来气,“怎么?你心有不服?以为我在故意找茬?” 巫栀见她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便劝道:“夫人还是少动肝火为妙。” “你在威胁我?”吕夫人不可置信道:“我好歹是这吕家的当家女主人,你不过一个区区医女,不过仗着那老妖婆看重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巫栀耐心告罄,立即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出言不逊,“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看看脑子和耳朵?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吕夫人一呆,“什么?” 巫栀收拾好药箱,往肩上一挎,“谁让你受气,你就找谁撒去,跟我扯什么经?我是大夫,不是你家下人,你最好客气些,少跟我呼来喝去,否则就别怪我翻脸。” “你!”吕夫人拿手指着她,却被心头火憋得说不出话。 巫栀将药方拍在近前的一张桌子上,“我从不白看诊,也不白写方,诊费照结。至于我的话你听不听,药吃不吃自便,反正病不病、死不死的,跟我没一文钱的关系。” 说完便背着药箱走了,吕夫人揪着胸口,气得脑子发昏,半晌她才骂出口,“你这个市井粗妇!” 然后倒在了床上,便再起不来身。 侍女们照着巫栀留下的方子抓药,伺候这吃了几日,才总算见好,她过后问起,知是巫栀的药,心头又堵了大半日。 可更堵的还在后头,韦一诺又上门了。 三人仍在前厅会面。 双方客套一阵,韦一诺明知故问道:“吕大人,我一直在等宋姑娘的消息,为何却迟迟不见动静?” 吕裕朝他拱手一礼,叹气道:“此事实在是咱们对不住,这宋樆不知何时竟与人有私,只好辜负三公子一番情谊了。” “与人有私?”韦一诺笑容一收,“谁敢抢我的人?” 当时分明都还未瞧好,此时却说是他的人,这韦三确实如他所想,并不是个好说话的。 吕裕将祸水东引,“三公子可听说过胡煦此人?” “胡煦?”韦一诺微惊,忙道:“可是那位新科状元?” “正是。”吕裕见他神色古怪,便问道:“三公子认识他?” “听说过,却没见过,我一位好友与他熟识。”韦一诺问道:“你莫不是说与宋姑娘有私的人是他?” 吕裕点头。 “若是他,那我也只好成全了,总不好为此得罪我那位好友。”说完,韦一诺又有些不甘心,“能得他青眼,想必宋姑娘姿容必定不俗,本想着见一面,便立即筹备纳妾礼,这东西都准备了,人却跑了。这若是说出去,我韦三往后在别人眼中,岂不是处处低他胡煦一等?” 吕夫人听他话里有话,心不禁悬了起来。 吕裕看了吕夫人一眼,无奈叹气,“这也是没办法之事,就当我吕家欠三公子一个人情,来日必偿。” 韦三笑了笑,“不是晚辈托大,我韦三的人情,可不好还。” 吕夫人硬声道:“那三公子意欲何为?” “此事说来,也不过是面子上的问题,我总归是与你吕家结亲。没了宋樆,不是还有吕小姐么?她是吕家嫡女,身份比宋樆可高不少,她嫁给我也更符合我的身份。” 韦一诺看向吕裕,“吕大人意下如何?” 吕裕还未答话,吕夫人便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对韦一诺怒道:“你休想!”
第266章 二百六十六斩 因被吕夫人驳了脸面,韦一诺拂袖而去。 吕裕追上去将人送出门,一路赔礼道歉,这才将人给顺好了,只是对于娶吕婉之事,依旧不肯让步。 让女儿嫁进韦家,吕裕本无异议,只是碍于母亲不好随意应承,便答应韦一诺会郑重考虑。 韦一诺隐隐透露,若娶吕婉,可许正妻之位,吕裕心头大动。 将人送走后,他回到大厅,吕夫人没走,显然是在等他。 他沉着脸责怪道:“最近你是怎么了?如何这般不识大体?差点将人给得罪。” 吕夫人没应,盯着他反问道:“你答应了?” “还没。”吕裕坐下,抬手让她添茶。 她没动,而是继续追问道:“你想答应,是不是?” 吕裕没回答,自己动手添了盏茶。 吕夫人已知他的意思,“我绝不会答应。”随即又抬出太夫人道:“母亲也不会答应的。” 吕裕将茶碗砸到她脚边,冷冷瞪着她,“若非你无能,若非你那女儿不知好歹,如今又何必将婉儿嫁过去?” “这不关宋樆的事。”吕夫人醒悟道:“我如今才觉得母亲说得对,韦家这等人户,这般工于算计,咱们就不该跟他们扯上关系。” “你懂什么!”吕裕指着她道:“你以为咱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儿女们嘴里的山珍海味,这家里几十口人的开支用度,是仅凭我那些俸禄就能维持的?没有这些人给门道,辟财路,咱们这一家子,能住豪宅大屋,用宝马香车?更莫说官场上的人情打点,那是处处需要钱的地方,没有钱,这前程就是死的。” 吕夫人道:“可父亲在世时,咱们一家子不也过得很好么?” “可父亲去了。”吕裕目光阴沉,“我也不是父亲,我没那个本事。” 吕裕本无吕太爷之才能,他这个位置,还是吕太爷在世之时为其苦心谋得,而他的儿子比他还要不如,整日只知与他两个舅舅在外鬼混,自从科举改制之后,连个功名都没考上。 他若不拼命挣些钱财,这吕家就要败落了。 吕裕疲倦道:“这个家,不能只靠我撑着,总有人要付出。” 吕夫人泣道:“可婉儿才十六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我又何尝舍得?”吕裕沉吟道:“韦三公子示意,若将婉儿嫁过去,便许正妻之位,这也算是他的诚意。” “正妻又如何?那样的地方,正妻不过就是个靶子,况且上头还有那样一个主母,她若嫁过去,只怕是比我还要遭罪。” “比你遭罪?你什么意思?” 吕夫人垂泪不语。 “怎么?嫁给我还委屈你了?”吕裕冷笑,“你若后悔,大可下堂求去,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吕夫人自知失言,拭泪道:“我并无此意。” 吕裕冷哼,随后说道:“与韦家这门亲事,瞒不住母亲,你如今身为主母,得设法周全,便交由你去劝说。” “我……” “若此事再办不好,你便移居西厢,将北院让出来,我另聘主母。” 另聘主母?什么意思?吕夫人心头骤然一凉,正要问个清楚,吕裕却已大步跨出门去。 她呆坐半晌追出去,却得知吕裕已驱车出门。 “老爷这是去哪儿?”她叫来老爷随侍询问。 随侍支支吾吾说不清。 见状她越发疑心其中有鬼,随后将吕裕的所有随从都一一叫来审问,终于有人漏了嘴。 原来吕裕早在外头养了娘子,并且已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已有五岁,小的那个才刚满三个月。 吕夫人顿觉天塌下来了。 她将自己的房间砸了个稀碎,随后坐在满地狼藉中回首往事,可往事却像这地上碎片,再也拼凑不齐了。 如吕裕所说,她后悔了。可后悔已无用,她已是吕裕手中的提线木偶,她的家人、儿女,甚至是自己,都被他捏在手中。 她揪住胸口,只觉得喘不过气,至此才真正明白,何谓身不由己。 吕婉得知母亲在房里大发脾气,赶忙来劝,吕夫人怔怔地看着她,随后抱住她放声大哭。 “女儿,我对不起你!” 这一声,也不知是对哪个女儿说的,又或是都有。 只是,醒悟已迟,为时已晚。 ——————巫大夫拒绝吃狗粮分界线———— 天凉生白雾,柿红凝莹霜。 秋谢北风至,小炉又生香。 有国子监几位刻师分担,兰刻版的雕刻进程快了许多。 胥姜轻松不少,便有了闲情喂一喂肚儿里的馋虫。 正逢秋蕈出野,卖菌子的夫妇丰收,给她送了不少过来,顺带附送些野果、山货。 老母鸡炖杂菌,想想就流口水。 夫妇二人叙话时得知胥姜定亲,隔日又送来两棵结子的野山参,说是当作贺礼。 胥姜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塞了一大包吃食当回礼,包袱里还装了些红钱,虽不多也算心意,毕竟这么大老远跑一趟。 只是这野山参她不知如何侍弄,便将宋樆请了过来。 刚种好,巫栀就到了,一见那两棵野山参就两眼放光。 胥姜赶紧让茵茵给端去藏起来。 三个女人凑一堆儿,加上茵茵这个小妮子,肆里顿时热闹起来。 胥姜让梁墨看肆。然后几人在院里摆上两仪榻,支起炉子,煮上一锅野菌汤,再煨些栗子、山薯、山药子,就着一瓮胭脂酒,围坐迎冬。 巫栀蹲在炉子前,听说了宋樆之事,抬头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你就是吕夫人的那个倒霉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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