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月不明白送个东西能出什么事,忍了一路,晚些时候落脚时,刻意避开祖母找到卫章询问。 卫章瞒得辛苦,被江颂月一问,立刻将所见说出。 “属下回去正好撞见五公子要走,看见他勒马时,肩上有血水渗了出来。” 江颂月怔住。 近日京中尚算安宁,没听说他做了什么可能导致受伤的事啊…… 江颂月回忆了下早些时候远远看见的闻人惊阙,从容淡然,松形鹤骨,一点没有受伤的样子。 装的? “五公子特意提醒,不让属下告知县主,说县主定会以为他是故意弄出的伤,是在用苦肉计……” 闻人惊阙倒是没猜错,这时候无故受伤,的确让江颂月生出怀疑。 她蜷了蜷手指,问:“伤在何处?” “在左侧后肩,依属下的判断,是利刃划出的新伤,不出两日。” 两日……前一日夜里,他们刚见过。 江颂月曾朝着闻人惊阙拔刀威慑,因为情绪激动与昏暗的环境,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伤到闻人惊阙。 实际上是伤到了,他不想被自己知晓,才夺走匕首,并且很快离开? 江颂月往来的方向望去,车队驶出大半日,已经离京城很远了,看不见任何闻人惊阙的影子。 她扫视过不远不近跟随着的众多侍卫,觉得心里有点沉闷,明媚的春光都无法将其解开。 . 行程过半,江颂月派人提早一步去云州通知宋寡妇,第二日,就有人来接他们了。 来的是宋寡妇的小叔子,叫连云生,少时荒唐,没少与江颂月起争执。 两人以前不对付,近两年没怎么见,再碰着,关系恶劣如旧。 “不是说带着你那名门贵胄出身的夫婿吗,人呢?”与江老夫人问过好,连云生张口就戳江颂月伤疤,“年前大嫂还说让我多与他学学,学什么?怎么被女人休弃吗?” 江颂月这一路都惦记着闻人惊阙后肩上的伤,眼看要到云州了,好不容易把闻人惊阙从脑中移出去,被他一提,所有努力白费。 当初写下那封休书,她的确是想闻人惊阙被人耻笑。 如今有人在她面前这样做了,她却只觉恼怒,警告道:“连云生,不会说话就闭嘴。” 连云生惊奇,“出发前,大嫂要我对你客气点,我想着你都将人休弃了,定是十分憎恶那位五公子,才在你面前嘲讽他。怎么着,江颂月,你嘴上绝情,心里念着旧情,听不得他被人辱骂啊?” 江颂月一时竟然无法分辨出他是真心的,还是在反讽。 拿不定主意,干脆冷眼瞥去,不予理会。 连云生也不忍气,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找云翘等人去了。 江颂月一向认为人以群分,连云生可以说是由宋寡妇抚养长大的,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两人是有些相似的。 只不过宋寡妇年纪大,显得稳重罢了。 果然,抵达云州连府,宋寡妇与江老夫人闲谈几句之后,对着江颂月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与你夫婿真的完了?” 两人问的方式不同,主旨一致。 江颂月有点气,怀疑年前宋寡妇邀请她来云州的本意就是为了见闻人惊阙。 她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说道:“完了。” “可惜了,我一直想见见这位盛名在外的五公子呢。” 瞧江颂月不接话了,宋寡妇转而与江老夫人说话,每一句都带着闻人惊阙的影子。 江老夫人顾及孙女儿的脸面,说完京城流传的的那些,就回屋歇息了,其余的,让她亲自去问江颂月。 宋寡妇真就来问了,“这么好的男人落到你手里了,你怎么舍得把他踢开的?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宋寡妇与闻人惊阙没有过直接的会面,仅有的一次交流是那封书信。 单看书信看不出人的品性,但能从字里行间察觉的到那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公子,再看看称呼、用词等等,不难看出他是在意江颂月的。 而从年前江颂月的回信上来看,她也是中意闻人惊阙的。 宋寡妇不能理解,得是多大的过错,能让正值甜蜜的小夫妻分开? “说说。”她一个劲儿地催,“这么好的男人,你看不上他哪一点?” 江颂月被催得急躁,听宋寡妇也被闻人惊阙外在的虚名欺骗,转开脸,不高兴道:“他根本就不好,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明面上风度翩翩的君子样是装出来的,私下里完全是个、就是个……” 她还没想到合适的措词来描述,宋寡妇眼睛一亮,抢先道:“风度翩翩的样子是装的……那就是个床下君子,榻上风骚的浪荡人?” 江颂月面颊倏然涨红,嗫喏好几下,在她兴致盎然的目光下,崩溃道:“你都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第73章 猜测 宋寡妇已过不惑之年, 掌管着相邻八大州府中最大的水上商队,独撑家门这么多年,见识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对男女情爱,并无常人那样避讳。 遭了江颂月一阵愤然难堪的质问,她摆摆手,道:“这是在夸你那个五公子呢。” 江颂月没见过这样夸人的,更不想让她点评闻人惊阙在床榻上是什么模样,高声道:“我说的是他表里不一, 不仅不是正人君子,还是一个目无法纪、善使心计的混蛋!” “他既做了大理寺少卿, 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宋寡妇对她口中的闻人惊阙的真面目并不吃惊,反惊诧于她的不齿, “你竟一直觉得他是真温润君子的?出去后, 别说曾跟了我三年。” 江颂月脸面通红。 在成亲之前, 她与闻人惊阙并不熟悉,仅有的几次见面,他都表现得很是逸韵高致、温柔体贴, 和传闻中的一样。 而且在大理寺中已经有个不讲情面、满身血腥的司徒少靖撑起凶煞的名头了,谁会想到闻人惊阙的随和儒雅样是伪装的呢? “你不要他, 是因为他暴露了真面目?” “不是。”所谓的真面目江颂月也不算被骗,在成亲前几日, 她就隐隐有感觉,确认后接受的也算快。 她气的是,“他装瞎骗我。” “骗了你什么?感情还是钱财?” 江颂月嘴巴一合, 有点说不上来。 初知闻人惊阙双目是装瞎的,她那么绝望和难过, 一是因为祖母遇险。 那次是国公府内斗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也不是闻人惊阙的错。 二是因为当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半盏茶之前,两人还你侬我侬——突然遭受重大的冲击,江颂月觉得自己成了笑话,一时情绪崩溃。 闷闷不乐许久,前些日子才想通,闻人惊阙真是戏耍她的话,不至于赔上他自己的婚事,应该拿婚事吊着,在她最沉迷时予以重击,然后大张旗鼓地娶新人才对。 “不说话,那定不是钱财。怎么,他骗了你的感情?”宋寡妇没得到答案,兀自猜测,“我们云州离京城远,我听见的都是被人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流言,听说被休弃后,他日日去找你求和,非你不娶,这是真的假的?” “真的……” “那他能用装瞎骗你什么?” “骗我照顾他、可怜他!” 宋寡妇眉梢一挑,道:“那样的出身,可不缺你的照顾。” 江颂月屡次被驳回,又急又气,“你到底帮他还是帮我?若是帮他,我这就回京城去了!” “帮你,这不是帮你分析呢吗?” 宋寡妇对各种事情都看得很开,从与闻人惊阙短暂的文字接触,和今日江颂月的回复来看,她给出一个江颂月从未想过的大胆看法。 “那位五公子怕是在你们成亲前,就肖想你许久了。” 江颂月有点生气,“不要胡说,成亲前我俩都没见过几回,而且我问过他的,他没有意中人。” 宋寡妇摇摇头,道:“你怎么问的?” 江颂月记不太清了,纠着眉头回忆许久,也没想起,只记得那时两人在山洞中避雨,搜寻的侍卫正在逼近,她很急,问得很匆忙。 闻人惊阙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在之后让武夷将军转答了“没有”这两个字。 宋寡妇换了个说法,“成亲前你与他确认过他没有意中人,那么他也与你确认了?你怎么答的?” 这个江颂月记得,她答的也是没有,闻人惊阙这才提出两人成婚的建议。 她说了假话,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惦记闻人惊阙很久了。 江颂月心里打鼓,她说了假话,那么闻人惊阙是否也说了假话呢? 洞中避雨那会儿,两人还不熟呢,他若是说有,喜欢的人是她……江颂月扪心自问,她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闻人惊阙为人轻浮。 可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江颂月心口砰砰地跳,想相信,又不敢信,犹豫了会儿,道:“他怎么可能很早就喜欢我了……在那次意外之前,我连话都没与他说过。” “谁知道呢。”宋寡妇道,“不过这倒是给了他装瞎的理由——给你个台阶,也给你们两人创造了接触、成亲的机会,多好啊。” 江颂月被这几句话说得心神不宁,生出想立刻回京,当面与闻人惊阙确认的冲动。 可她不能丢下祖母不管,也怕自己自作多情了。 江颂月魂不守舍,晚间席宴上也没能打起精神。 入夜后,她辗转反侧,顺着闻人惊阙很早就喜欢她这个思路,回忆着与闻人惊阙成亲前,两人所有的相遇。 最早就是她初被封县主,入宫赴宴那回,闻人惊阙在湖心亭醒酒,隔着很远很远,对她笑了笑。 江颂月对那个笑印象深刻。 她能回忆起那天大雪中回眸看的一眼,记起回府路上买的热腾腾的板栗糕,可再之前的与闻人惊阙相关的记忆,她一丝也找不到。 在睡意涌上时,突地,江颂月灵台一亮,记起离宫时宫人说的一句句。 “五公子约莫是醉酒认错了人。” 江颂月瞬间清醒,从榻上坐起,迷糊觉得或许那日闻人惊阙并没有认错人,他早就认得她……至少是在她十六岁之前! 这个想法让江颂月彻底没了睡意,她披衣起,坐在窗台前,绞尽脑汁向着更久远的记忆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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