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舟倏尔放松,撩袍坐在榻边,静看了她一会。 方才她在楼下坐等时,他在楼上听暗线说,这天下有大大小小的阁,但却无一处叫黑蝶阁,说此话的人必然胡诌。 另一暗线同时来报,天佑寺的近五年最频繁拜佛的常客是楚家二姑娘。 星火良宵,残灯孤影。 他看着她脸上的黑蝶面具,沉吟片刻。 半晌,她似是左臂的伤口起了痒意,隔着衣袖挠不到根本,烦了燥了,两只小手竟兀自去松束腰带。 她的动作迅疾,他还没来得及阻拦,只听“啪嗒”一声,腰带已解,如石掷汪泉,清脆旖旎。 衣衫瞬间便松松垮垮,前襟锁骨半遮半显,似玉胜花娇,勾人采撷。 她还是挠不到,欲要再脱,白川舟忙按下了她的手。 却不想被女子反手一拍,明明双眸紧闭,嘴上倒是不饶人,怒斥道:“孟浪!” 手背见红,白川舟失笑,两只手今日都遭了责,左登徒子右孟浪。 喧嚣褪尽,夏蝉不言,连潺潺水声都失了语。 他扼袖压腕,修指毫不犹豫地伸向了那娇颜上翩跹醉熏的黑蝶。
第24章 会暖榻(入v三合一) 蝶翼静躺, 墨色勾魂。 白川舟俯身,朝她挪进了几许,指尖带着夜间的寒, 触到了那呼之欲出的黑蝶。 谁料他的修指绕向她的耳后, 欲解绸带之时, 胸口却迎来重踹, 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大胆狂妄之徒!还敢摸我脸!” 白川舟:“.....” 他被她踹倒在榻尾,后背撞在紫檀横架上,杖责之处崩裂, 一时间竟没法撑手起得来。 白川舟索性懒懒地倚靠在后, 看向她。 不知她清醒与否,双眸倒是依旧紧阖,呼吸平稳, 可衣衫却是凌乱,经刚刚那一扯动,中衣更是从玉肩处滑落, 隐隐绰绰的雪圆玉峰在抱腹小衣内柔媚。 他长睫微垂, 指尖被捻了火。 白川舟挪开了视线,游移到她的左臂, 血痕蜿蜒, 她皮肤白皙, 更显得触目惊心, 他有些懊悔不该在那晚拨弄她的伤处, 那时她应是极痛罢。 这人定没有好好上药, 过了这么些时日, 早该开始结痂了, 可她那皮肉绽开处却依然往外渗着血。 左臂应是疼痒难忍, 她凶戾地抓挠着伤处,可喉中却不住地呼痛:“嘶,哪个混蛋又在伤我胳膊。” 白川舟失语,这女人原来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混蛋,他轻笑,确实是个小混蛋啊,竟能瞒他这么久。 白川舟强撑起了身,俯身挪向她,一面与春光周旋,怕触到不该触的地方,一面又抓握住她的双手,哄劝道:“别挠了,我给你上药。” 许是突降的男人之声低沉在耳,引起了她的警觉,竟蓦然睁开双眸。 蝴蝶面具之后是一片粲然澄澈的目色,亮如星辰,恍如初见。 她凝了半瞬,喝声问道:“你是何人?” 看来还是醉着的,酒量如此之差竟还胆敢抱壶畅喝,实在不要命。 白川舟将她垂落的衣衫往上扯了扯,闲散反问道:“你说我是何人?” 楚引歌转了转头,看向四处,周遭陈列简单但不失典雅,一柜一书案,皆是上等的黄花梨木,长信宫灯,还有这张并无繁复雕花的紫檀床榻。 她不知道这是何地,但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寝屋,榻上还躺着个男人! 只是这地古怪,四处无窗无门,她直觉绝非是什么好地方。 神思迷蒙之际,楚引歌瞥见了榻边的青玉剑,脑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然抽出了长剑,直抵他喉:“登徒浪子!” 白川舟见状往一旁侧躺避之,可口中却失了笑,原来登徒子和孟浪结合,是登徒浪子。 她可真是可爱至极。 可楚引歌见他从容躲闪,还溢出低笑,更是羞恼十分,毫不留情,举剑便刺。 幔帐受了无妄之灾,满目所及皆是窟窿眼。 白川舟眸底含笑,静坐端看,这剑虽是裹着腾腾杀意,但已是醉得剑无章法。 而她自己更是衫带颓褪,玉肩皆显,长发松垂在肩,胸.脯因杂乱出气而上下起伏着,眼尾因醉意泛着红,柔情媚态尽俏。 连她在墙上的影子都是娉婷袅娜,风姿绰约。 但她却全然没有察觉,依旧执剑簌簌刺来,更有别样风韵。 好一副催情诱欲的美人舞剑图,活色天香。 白川舟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可指尖却止不住往她的面具靠近,他脑海中不住地浮现那女子受挑拨之词时垂眸脸红的样子。 他想看看面具下的她此刻的娇颜。 白川舟轻易地就躲过了她无序的剑击,与她愈靠愈近,只余几寸。 却不想她见已拦不过,竟破罐破摔,将青玉剑往地砖上一扔,空手向他的面上使来。 她竟想扒了他的面具。 白川舟偏头一歪,躲过了她狠戾抓挠。 他的袖袍往榻边一甩,楚引歌晃动了下身形,只觉强大的气波在室内徘徊,灯焰动颤,陡然熄灭。 暗色中,白川舟可以感受到她的纤纤柔荑正攀在他的面具之上。 她醉得有些急躁,又因一片漆黑,找不到他面具的拆卸之处,在他面上胡乱摩挲。 他趁机期身而上,她全然没反应过来,倏尔跌躺,手也落了空。 但楚引歌并没打算放过他,又想以肘为掌,击他肺腑,却不想两只手的皓腕先被他抓握住了。 白川舟伏在她的颈侧,绸带混着发丝在他鼻尖幽飘,他总算可以卸了她的面具了。 他张嘴就咬住了柔滑的绸带,再偏头一扯。 系带结松了,她轻呼偏头,蝴蝶面具跌落榻下之声在静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哒哒哒,不知滚到何处去了。 面具已摘,墨黑冥暗,他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怕么?” 黑夜中,她的听觉似是清醒了几分:“你是阁主?” 声色泠泠,婉转如莺,在这乌漆墨黑的暗色中,似风拂杨柳,低回轻柔。 啊,就是她。 他那时就是被她这样似水如歌的声音所骗,才认为那女贼不是她。 这小骗子啊。 白川舟这下彻底地松懈了下来,先前的诸多猜疑都落了实处,他酣笑了声:“是啊,怕么?” “你家的酒真好喝啊。” 娇音漾着酒香,听得人心都化了。 白川舟一愣怔,倒没料到楚引歌会这么说,看来是真不怕。 他又有些懊恼,这女人酒醉之后对所有男子都这么卸下心防的么?还能在榻上如此闲适地谈论此等琐碎之事? 刚刚的欣喜一扫而空,他的喉中泛了酸味,日后定不能让她在人前喝酒了。 却不想楚引歌趁他神思涣散之际,仰头撞上了他的面具,他轻呼,手一松,她的两手挣脱将他往后狠劲一推,踉跄地跑下了榻,外衫摇坠,褪至脚踝,她已不知那是从她身上垂落的,只觉碍事,将它踢至一边。 青玉剑在暗中泛着银光,楚引歌迅疾地拿起剑,头还是有点晕沉,赤足如踩棉花般,深一步浅一步地往榻处走去。 但她的剑倒是拿得极其稳当,目标明确,直刺榻上之人。 白川舟哑笑,她还是那个揽月楼咬他下颌的女贼啊,巧诈黠慧。 先以巧言诱之放松警惕,再发狠致命,打得人措手不及。 他能看清那么多人,却总是三番两次地上了她的当。 听她言道:“我已婚配,你不该辱我清白,这样我与夫君如何交代。” 她应是气极了,快如闪电,未有半分拖泥带水,剑剑露锋,杀机已显。 白川舟不知该不该欣喜她如此为夫家考虑,躲闪着楚引歌的飞剑,解释说道:“我并未动姑娘半分。” “那你为何和我躺一处榻上?师父还说阁主举世无双,我看是卑鄙龌龊,此等败类,我替天下人诛之。” ...... 她在怒斥,可白川舟听到的却是她的气息已经愈来愈乱,应是动了真气,经络不通,怕是伤口坼裂地更严重了。 这样下去恐会有性命之忧。 他蹙眉思虑,必须速战速决,赤足跳榻,那剑如游蛇般紧跟而来。 “你五岁那年.....” 话断在这儿,那青玉剑果然在空中一滞,在等待他的后语,白川舟趁机绕到她的身侧,在楚引歌的枕骨之下的脑海穴轻压了压。 只听“你无耻……”,怒音还未消,她就软了身,倒在了白川舟的怀中。 这一场激战才堪堪停歇。 白川舟喘了口气,将楚引歌拦腰抱起,小心慎意地将其置于榻上,重新燃了灯。 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看她了,他的新嫁娘,他的小夫人,他的小骗子。 但他也骗了她,她不知阁主和世子爷都是他。 他失笑,两相扯平。 周遭都是被楚引歌损毁之地,捅成筛子的帐幔,软衾内的蚕丝纷飞,扬得遍布都是,可她躺在那儿,这残损朽败也成了满地繁花。 似白川舟想得那般,她的娇颜因酒意酡红,羞怯朦胧得迷人,未施脂粉,却依然眉黛青颦,未点绛唇也依然红得发艳,楚腰纤细掌中轻,母亲倒是没说错,他的确有福气。 可谁能想到在面具之下,在黑夜之中,她是如此的烈性,额头上有些泛青,想必是刚刚使了全力在撞他。 她确实如蔷薇,但却是一支长在夏日的野蔷薇,绿叶之下皆是荆棘,天生反骨又热烈。 他低笑了声,呵,和他倒是像。 白川舟缓缓褪下了她的素白中衣,内里只剩一件抱腹,上缀娇柔菡萏,两处花蕊微耸。 他的指尖一顿,那被火捻之感又浮涌了上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方寸尽乱。 但在见到那粉白抱腹前,白川舟可对天起誓,绝无企图之心,他只是心切于她的伤口。 可眼下他体内欲燃的燥热,不得不迫他承认,他对她有不小的企图。 他很少有说错话的时候,可他觉得刚刚那句话便错了。 他现在是动了她半分,且起了湿漉漉的妄念之心。 一盏孤灯。 白川舟敛了眼帘,起身从柜内取了一雅白瓷罐,里装的是祛疤的膏脂,他平复好心绪,才敢走到榻边。 神思归拢,他先用纱布止了血,玉濯般的修指细细为她涂抹着膏药,一寸一缕,极其耐心。 白川舟以为是可以受得住的,他向来自持,对情.欲无所念。 可从她体内传来的暗香却似云烟,若菡萏的枝蔓,将他缠绕束缚。 她明明就那样静躺着,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动弹不得。 他避开了眼,只盯在她的玉臂处,可脑海中却在无意地勾勒她的形状,他被自己野蛮生长的邪祟吓了一跳。 白川舟再次起了身,这次他去的是暗室外,临窗静听了听水流之声,让自己的欲念在净水中洗濯,手执素杯,杯中斟满她皱眉说苦的不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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