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襄君真不知道,她们第一次见应当是她九岁那年,这都十几年了。不记得是谁谁府邸的春宴,自那后就爱有人将她们放作在一起。 上京论才学数一是顾家小姐,论貌数一是许家小姐,天下终是才貌不可独一身。 这话在上京可流行了好大一阵。 顾元菱自嘲笑笑:“你是果真不知,还是装模做样。” 许襄君坦然:“自然是真不知,你敌视我这些年我何曾理过你,知不知因由都一样。” 顾元菱看着她,果真... ...是未曾将她放入眼中。 “一夜春寒雪未堆,青青草,偏向陇头催。你九岁作得归子谣韵律工整,为何撕了。为何你作诗作词都让我?” 许襄君毫不犹豫脱口:“你看错了罢,这不是我作的。” 顾元菱眼中寒漠:“做人要藏拙,事事出头招人嫉恨。上京美貌我占了、若才名也占,世上好运尽归与你家小姐一身,这三件事都夺了天机,不会长寿。” “你与你家小婢女的谈话我也听着了。你分明就是让我的才名。” 许襄君瞪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元菱:“你这样的人还偷听墙角?” “才没,我那时是路过。” 顾元菱脸上却没遮掩尽这话,被她窥的一清二楚。 顾元菱清嗓:“宫内有人好奇你为何没有带贴身婢女入宫,我起初不懂,后来大致清楚为什么。” 这话因头牵动些微末,许襄君怕她说出来,顾元菱却毫无忌讳。 “你是明知入宫会死,所有才舍不得将身边人带入宫。” 顾元菱将头枕在臂膀上看她,双目澄澈:“许襄君,你行事说话尖锐却从不刻薄,手段犀利狠绝却从不涉及无辜。你心好,生得好看,又聪明富有才气。你屈在宫里才可惜,黎至喜欢你太正常了。” 不喜欢你的人才不正常。 顾元菱屈颈,有些不理解地细碎喃喃,似认真问,又似不认真。 “只是为何他这样了,你还敢、还愿为他进宫,逆着天下死罪同他在一起?你可知宫内便是宫女,也瞧不起阉人。” “他除去现下手上权势,天下无人看得起阉人。” 许襄君浑身细抖一阵,脸上颜色巨变,转而瑟瑟问说:“那你还喜欢他什么。” 那日还那般救他。 顾元菱摇头:“我曾经喜欢黎至,可对于现在的黎常侍,我不知道。” 许襄君拧眉,对这句话深恶起来。 顾元菱拧头,手轻轻拽住许襄君裙角,想将心里积了许多年不能说的话一口气全告诉她。 “我喜欢的少年郎在他入狱,我连他名字都不敢提的时候他就死了。在我知他还活着,我不敢奔赴的时候他又死了一次。” 我一次次看着死的人,怎么会喜欢我... ... 她抓住了许襄君的手,仿佛抓得又是旁人的。 “许襄君,我羡慕你敢不要性命这样奔赴他。” “你这样的女子天下无二,我做不成这样女子,所以我羡慕你。” 我真得好羡慕你。 顾元菱红了眼眶,眼泪蓄满却不曾流下。 就死死抓着她的手,又舍不得太用力... ... 三日后宫里的顾贵仪将自己院子里人都赶了出去,自此彻底闭门。 无论是陪她长大的贴身婢女,还是抚养了七年的宣邑,都敲不开她的殿门。 每日饭食放在门前,她会自取。 许襄君听闻这事后心里挺奇怪的。 拨了窗台枝桠,细喃:“袅袅晴丝欲化绵,垂杨岸,人在雪香边。你当年的归子谣也是好句,韵律齐整,怎么就觉得输了我那一句。”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85章 此日久违 ◎贵妃娘娘这么大阵仗在奴才门前,就为了拿我心上人?◎ 十一月中旬, 废太子赤罪被押送出城。 夏明勤大病一场,秦贵妃自请侍疾,被陛下勒令无诏不得靠近, 绪王手中权柄被压限,不允沾染朝政。 陛下因身子不济, 朝政一直耽搁, 手边积压的折子日渐多起来。 朝堂哄乱数日,许襄君对那些不管不顾。 只要不来旨, 她就自己关起门过日子,外面是风是雨她一概不理论。 夏明勤病得愈久, 朝上便又起了立储言论, 谏言的文官开始递折子。 秦宣匀这时候想给绪王选亲,是什么举动明眼都瞧得清楚。 这道折子被夏明勤狠狠驳了, 说先皇后国丧不足一年, 皇室不该挂喜。 可她私下依旧择选着人家。 “娘娘, 今年好似比往年冷些, 奴婢瞧着没几日可能就要下雪了。” 白衡打帘进来, 将煨好的汤端过来, 让许襄君就着热用。 许襄君尝了口,晶亮着眸子:“你手艺愈发好了, 比本宫教出来那个厉害。” 白衡笑出喜声:“娘娘教得是个小娃娃, 人也就比灶台高点, 自然是不敌奴婢。” “只是娘娘给殿下留厨娘,为何偏偏选个年岁这么小的。” 许襄君笑笑没应这话, 转了个腔:“因为她眉眼与本宫相像, 还乖静, 有人会喜欢。” 白衡没听懂这个‘有人’是谁。 倒是门外脚步近了, 两人一道循声。 门帘拨开,平珠伴着寒风进来,走近惯性屈礼,许襄君一眼便让她止了动作。 许襄君拍拍身旁,俏笑:“来坐,白衡今日做了热汤,你也喝一碗。我有话想同你聊聊,今夜留下吧。” 平珠温笑走近,接过白衡手上的汤:“是。” 便与她并坐到一块儿。 白衡望她们亲密谈说,知晓今夜不用人服侍,自觉带着人退出门。 近来陛下病重,宫中管控颇严,四下宫道入了夜是不让人随意走动的。 她提盏素灯行在熟稔宫道中,寒风萧瑟冻人,再一条路便到黎至门前,她抬腕将兜帽往下扯,遮遮风。 一步踩上拐角,突然数十人拿着火把围上来,许襄君脚步顿停,气息扼然。 她身份曝在此处怕是不好解释,退......身后宫道也围堵上数人,眼下也是退不掉。 许襄君深吸口气,翻腕将宽大兜帽再往下扯,遮了自己大片视线,从阴暗下微微抬眸。 一槿紫色暗纹细丝褶缎裙拨开人群走到前头:“与黎至有私的是你?” 声音几丝桀骜生嵌,端华得贵气逼人。 是秦宣匀。 许襄君颦眉,指尖不禁掐紧衣袖,绵长吞.吐口长气,想着如何合理解局。 秦宣匀以种高高在上极度鄙夷的腔‘嗤’声:“与个阉人,你是如何同他......” 后面话像是脏嘴,她都不愿继续往下说,一副嫌恶。 “将人押近,让本宫瞧瞧,黎常侍能看中的是怎样的人。”讥讽似剑,挑剜人心。 见人走近,许襄君不禁脚下颠簸往后退避,身后一宫人抬臂将她肩胛扣住,今日这情景是规避不开了。 眼前步步逼近,相距不过四寸距离,许襄君心如擂鼓‘砰砰’直跳,眉心蹙紧心慌意急。 眼前伸出只手握住她兜帽,起腕正要掀。 不远处掷地有声字字冷厉:“今日你掀开,一会儿便随我去制狱走一遭。活着出来肯定是不行了,但你在贵妃娘娘手下行事,我慈悲回留你全尸。” 粗重戾气渐近,慑人的胆战心摇。 这只手悬停在她眼前,两腿一软扑地跪下,嗓子粗气扑重。身后人也惊慌松了手,朝后退扯几步。 许襄君忙侧身,以防让这人以低朝上窥见面容。 这等戾气她从未在黎至口中听过,一时掐眉觉着陌生又新鲜。 她悄悄抬眸,晦暗下偷偷瞧看。 黎至一身职服,深紫袍子浸了夜色又坠火光,玉质金相倒在人群惹眼得很,许襄君不禁莞尔多称誉。 心下‘啧啧’两声。 他行到秦宣匀身前,浅浅给了一礼,不跪不拜。 “娘娘这么大阵仗在奴才门前,就为了拿我心上人?” 抬手拨开秦宣匀身边人,那人护主不动、止了他动作。 黎至身后一人上前,刚将腰上握刀开刃半分,那人身姿僵滞,黎至一手掀开人,径直朝许襄君走去。 秦宣匀戾眸,尖锐斥道:“你敢再本宫面前拔刀,你大胆,是不要命了!” 这话黎至全然听不进,直到跪在许襄君面前人碍事,一脚踹开,那人一个翻滚摔开。 伸手将她扯护到身后,轻声问:“无事?” 指尖细致拨进她斗篷衣襟,以防秦宣匀瞧窥出什么。 腕子上的温度让人心安,许襄君莞尔点头。 小心翼翼踮脚,往他背后贴,压低笑声:“你来得及时。” 所有人瞧着这幕肆无忌惮亲昵。 黎至耳畔落下这话,他舒心抿唇。 冷凛神色破冰绽春,阖宫见他惧色阴鸷惯了,头遭见他这样温煦。 一时连秦宣匀都掐眸细瞧起来。 清嗓,胸间瘀滞寒涌:“你宫内行走多年,不知与宫女私相授受乃禁忌?掌刑犯禁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可认?” 黎至正脸,挺肩微仰下颚,与秦宣匀站以分庭抗礼姿态。 点头:“认。” “认就好。”秦宣匀深眸,冷笑:“来人,将这对狗男女给本宫捉了。” 他目光淬寒,缓缓四顾。 周围人吃惊受恐盯瞧着黎至,无一人敢动,反倒有人脚下踟蹰颠倒退了半步。 黎至笑笑,满是血色:“我认这罪,可贵妃娘娘也拿不得奴才。” 秦宣匀启唇:“放肆!” 黎至挺肩直视她,寒声问:“您敢拿吗,您又敢处置奴才吗。” “娘娘久在深宫,可知绪王近些时日做了什么混账事,要不您随奴才往御前走一遭,尝一尝先皇后殿前替子脱簪澄罪的滋味?” 秦宣匀眉眼晕开戾气,斥怒:“你御前如何得脸,莫忘了自己只是个奴才。卑贱之身恶意攻讦亲王,真当宫内没人能定你罪不成。” 宫内除了陛下,真无人。 黎至疏漠眉眼杀出愠气:“绪王近来两次行径真当无人知晓?若这个禀到御前,娘娘会如何,朝臣又如何看不敬手足的绪王。” 秦宣匀气急,怕他众目睽睽下真说出来,不禁心慌。 一脸凶横斩了他话:“黎至,不是你行在御前便能谰言,你......” 到这里,黎至狠辣剜她眼,慵着腔:“娘娘不就是因我掌了这道消息,才夜半围堵个局外不知情者,想以此挟我么。” “今日除了陛下亲来,无人能从我手中带走她。” 宫道寒风啸啸,衣摆猎猎许久。 掌心拢着许襄君手,察觉到手开始凉,他一字一顿,甚是威赫质喝:“贵妃娘娘还不撤人,是想要此事众所周知吗!她体弱畏寒,奴才要带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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