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打马从边上而过的人不知何时已折返了回来,而马上坐的人…… “师兄!”南衣眼睛猛地亮了。 此时此刻,师兄真是帅得天崩地裂,光芒万丈! 确认是南衣,东冠急忙下了马,伸手来扶。 “受伤了?怎么弄成这样?伤哪了?” 平日里话少的大师兄竟然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南衣感动不已,“马被抢了。我还伤了腿,还……” “还什么?” 还中毒了,只能活七天。 对上师兄着急担忧的神情,本想说的话被南衣默默吞回了去。 “我,我还被强盗抢了!他们抢了我的马,还想杀人,幸亏我机灵,装死跑了。但腿上还是被砍了一刀。我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这儿。师兄……我走不动了。”一骨碌说完这些,南衣立时眼巴巴看向东冠,“我也上不去马。你要不要考虑下抱我上去?” 南衣平日里调戏师兄调戏惯了,这会儿话顺口就出来了。 虽然之前调戏的内容有史以来从未得逞…… 但没办法,谁让师兄长得好,话少还容易脸红,被调戏狠了也只是瞪自己一眼,脾气可好了。 果不其然,南衣话音刚落,东冠就瞪了她一眼。 某厚脸皮的果断继续,全然不顾自己现下脏兮兮的像个乞丐,“我都这么惨了,师兄你就心疼心疼我,抱我上……” 买惨的话还没说完,脚下忽地一轻,难以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东冠拦腰抱起,放上了马背。 东冠又帮她踏上脚踏,接着走到前头牵起了马绳,“坐稳了,我们回家。” 回过神,马背上的南衣默默叹息——太快了,都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师兄的怀抱。 就这么,东冠牵马,南衣骑马,沿着官道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地走着。 松懈下来的某人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终于不用走路了。真舒服啊。 “师兄啊。” “嗯。”东冠回头看了南衣一眼,见她精神不错的样子,心里微微放下。好在他先前瞧这少年的衣物眼熟,特地回马看了看,不然就错过了。 师妹平日出门都是易容,还有她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差些没认出来。 见他看着自己的耳际和下颌,南衣得意地把脸往前凑了凑,“我的面皮子,是不是挺俊俏!” 东冠收回视线,“铜镜在吗?” “呀!”南衣赶忙便从衣服的侧腰兜里掏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可别磕坏了。” 然后,完好无损的镜面……映出了一张不怎么样的脸。 血污、泥污、干在嘴边的干粮屑,乱糟的头发。 南衣默默放回镜子,为自己刚才舔着脸问师兄俊不俊俏感到了几分羞耻。 又过了一会儿。 南衣心里头闷得慌。 不用走路,有马骑,伤口也不怎么疼了,人一闲就有空乱想。 一乱想就想到了自己中了毒。 要是……师弟辩不出来,那她只剩七天能活! “师兄啊。” “嗯。” “你下个月就十七生日了。” “嗯。”东冠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到南衣正低头看着马。 “师兄,我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吧。” 东冠皱了眉,觉得南衣这话说得奇怪,“提前?” 南衣赶忙扯了个大大的笑脸,“师兄马上就十七了,师父不总是说——肥水不留外人田吗。” 东冠转头看向牵头大路,在南衣看不到的地方绷紧了薄唇,“嗯。”师父是这么说过。 “那你看……”南衣看着师兄攥紧缰绳的手指,眼睛骨碌一转 “小北怎么样?” 东冠的背脊僵了一下。 “小北长得模子好,还乖巧,师父都说她最听话了!”南衣搓搓鼻尖,“要是师兄和小师妹在一起,就肥水都往自家流了!” “小北才九岁。”东冠背对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着五个字。 “很快的,再等几年就……” “闭嘴。”忍无可忍。 “哦。”南衣识相地闭了嘴。
第5章 刚回到家,一直巴巴等在门口的小师妹北库就急急冲了过来,“找到师姐了?” “嗯。”东冠扶着南衣下了马,“她受伤了,小心点。” 北库赶忙帮着扶住南衣,还朝门里头大声喊道,“大师兄找到师姐了!” 刚进到门里头,南衣就看见了叼着烟斗站在边上的灰衣老头。 老头先是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又拉过手把了把脉——很壮实。确定没什么大碍,便把她手一丢,咂了两口烟,眼露嫌弃,“多烧点热水,好好洗洗。” “我去烧水!”小北积极应下,把南衣重量推到东冠那边,小跑着就往灶房去。 老头又补充了一句,“再去你小师兄那儿,要点去味道的草药给你师姐泡泡。” “是!师父。”小北答应得很爽快。 南衣:真有这么臭?不才露宿了一宿吗? 过了会儿,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草药味。 捞出最后一点草药杆,师弟西今面无表情地提起了药篓,“可以洗了。” 但看着眼前黑乎乎的那一缸水,南衣觉得自己很需要勇气。 “上次你配的洗澡水没这么黑吧?” 西今白了她一眼,“上一次你也没这么臭。” “师姐,我帮你洗吧。”小师妹北库一向最可爱贴心了。 “不用!”南衣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手感一如既往地好啊。 “可师姐你的腿不是伤了吗?洗澡不方便的。” “小伤而已。” 南衣果断拒绝,手上还有那啥毒,可不能叫小师妹发现了。“师姐我身轻体软,翘着腿都能洗澡。” “呵呵。”西今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两声,“小北,走,师兄给你打水洗头去。你师姐手上脏东西都蹭你脑袋上了。” 小北伸手摸了摸头发,乖乖跟着西今走了出去,“那我去洗头了。师姐要帮忙的话叫我。” 南衣默默咬了牙,撑着笑,“去吧去吧。我这边没事。” 小北这是和西今学坏了!她的手哪脏了!明明灰都已经干了! 等南衣翘着腿,挣扎着洗完澡,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了。 由于姿势控制的好,腿上的伤口并没有怎么泡水,好好包扎了一番也就不怎么疼了。只是胳膊上的紫色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等会儿得找西今这臭小子好好问问。 “师姐,吃晚饭啦!” 小北的声音从前头传来,隐隐还能闻着烧饼的香味。南衣立时觉得饿得不行,赶忙扎了衣带。 “来了来了。” 屋里走出的少女已经卸去了易容,秀美的五官,配上白净的脸庞,高高瘦瘦却不乏柔软的腰肢,南衣不愧是师门的一枝花。 当然,师门第二枝花的北库才只有九岁,毫无竞争力。 “师姐真好看。”北库向来是个嘴甜的。 “是吗?”南衣美滋滋地抬了下眉,“就喜欢你这说实话的样子!明儿个给你钓鱼吃。” “嗯嗯嗯!” 饭桌上,南衣在众人的关注下,将前头编的遇见强盗的瞎话添油加醋地又给讲了一遍,努力渲染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坚韧形象。 说得兴致高昂,终于到了结尾,南衣这才喝了口粥润润嗓,总结陈词道,“所以!要不是我聪明,你们可就看不到我了!” 咚!老头的烟斗直接敲在她脑壳上。 “哎呦!师父你干嘛打我!”南衣捧着脑袋很是委屈。 咚咚! 又是两下,见徒弟疼得眉头皱起来了,老头这才收回烟斗,叭叭咂了两口,“让你平时不好好练功。事到临头只会装死,丢人!” “还不是您教的。”揉着脑袋,南衣忍不住嘀咕。 装死的功夫可都是师父真传!龟息功可是她练了小十年才练成的! “还敢顶嘴!” 咚,又是一下。老头气呼呼地把烧饼往她面前一推,“还不好好吃饭!” 南衣疼得龇牙咧嘴:怎么尽捡着一个地方敲! 吃完饭,师父他老人家晃晃悠悠地出门“百步走”了,今天本来轮到南衣洗碗,但她受伤了…… 西今首先起身,无视南衣求助的目光,“你的手没伤。” 而一旁,小师妹北库很是乖巧地开始收拾碗筷,大师兄也开始帮忙。 “还是师兄师妹对我好!”南衣喜滋滋的靠在椅背——终于不用洗碗了。 “师姐,我是后天洗碗。”北库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害,“我们就算换了呀。” 已经端起碗的东冠也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是大后天,也换了。” “放下!”一拍桌子,果断站起,“我来!” 个个都是人精,还想着一换二,让她连洗两天碗,没门! 哼! 要不是老子心善,舍不得告诉你们我中毒了,不然你们一个个的还不得上赶着来服侍我! 晚饭过后,便是悠闲的夜晚。 屋外头风大,天冷。大家便都聚在正堂,点了大炉子,边取暖边干各自的事情。 东冠在算帐本,西今边看书边鼓捣要卖的养颜药水,小师妹在帮着磨药粉,师父在调烟丝以及监督几个徒弟干活学习。 至于南衣……正在里屋睡得昏天暗地。 补觉,一定得好好补觉!等她睡精神了再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翌日,吃完早饭,拖着瘸腿,南衣瞅了个空往东边小台阶那儿挪了挪——大师兄在指导小师妹练功,师父在晒太阳,小师弟正坐在台阶那儿捡草药,晒猪皮。 “今今又在忙呀?” “干嘛?”一听这肉麻兮兮的称呼,西今立时警觉。 上次她这么称呼自己的时候抢走了三瓶黄皮水,上上次她这么叫自己的时候“借”走了一整套雕皮刀,上上上次她…… 南衣直接忽略西今的眼神,厚着脸皮凑了过去,“我来帮你啊。” 白了她一眼,西今把身边的东西往回拨拉了些,“不用。” “没事没事!”南衣大手一挥,熟门熟路地就开始捡草药,“你这几根鱼皮枝不错呀,看着比上次那批好不少。” “嗯。”西今从她手中拿过鱼皮枝,“不能给你,是师父要的。” 顺手又捡了块猪皮,南衣眼睛一亮,“这猪皮真白净,透气小孔扎的真是好……” 西今再次从她手上拿回,“也是师父要的。” 南衣很是可惜地拍了拍手,“师父平日里也不易容,尽想着存药存皮了。”拿着东西不易容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整个师门就靠易容……不不不!是靠卖美容药水吃饭。“美人居”每年定时派人到他们这儿进货,还取了个名叫“天仙露”,听说京城里的贵人们也在用,而这“美人居”也早就借着这款“天仙露”闻名大江南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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