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厨间里头有干柴,有大米。南衣便径直去后院打了水,决定煮个粥养养胃。 不到半个时辰,粥的香味弥漫开来。 南衣喝了一碗,浑身舒坦。 “有多的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她差些摔了手里的碗。 一回头,正看到长风站在门口。 “有。” “盛两碗。” “哦。” 长风端着碗走了。 南衣瞅着锅底剩的最后一点的粥,摸了摸圆鼓的肚子,略一犹豫,还是给盛出来喝了。 嗝——撑着了。 等长风端着空碗回来,天已大亮。 沉默地放下碗,那面瘫脸的护卫终于看了过来,“主上让我问你考虑得如何。” 南衣摸了下鼻子,打定主意,“我同意了。” 长风点头道,“那好,稍等。” 不一会儿,长风带来了一套黑色衣裤,以及一条单独摆在边上的腰带。 “今晚戊时,穿上这些,我领你去地宫。以龟息功乘木船渡河,找到地宫中的人带出便是。“ 听起来很简单? “乘木船需要龟息功?”南衣不解。 长风这次倒是给了解释,“地宫有暗河。水中有黑水蛇,以呼吸辨别猎物,一但发现猎物……” 后面的话长风没再说,只淡淡给她了一个眼神,弄得南衣整个后背都毛了。 “那我怎么知道找没找对人?那人是男是女,什么长相……” “地宫里,只有一人。” 南衣心里直打鼓。 “若是那人不肯与你出来,腰带此处藏有三根针,寻个机会扎他一下。若是地宫里那人已死,把尸体带出来就是。” 也就是说,这地宫里唯一的人,他们不确定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们怎么不想着找个靠谱点的,功夫好点的人去呢?” 长风因她理所当然的反问而沉默,好一会儿才道,“龟息功是进入和离开地宫的唯一方法。” 嗯,然后咧? 南衣不明所以——龟息功又不是什么绝世武功。 长风看了她一眼,“但要能做到真正如死人一般,没有十多年功夫,下不来。” 南衣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这龟息功练起来并不耗力,但极其耗时。想在功夫上有所造诣的人都不会去练只能装死的龟息功。 原来她还是个万里挑一的人才!这事儿是非她不可了。 稍稍掩饰了下得意神色,南衣继续问道,“那我到时候该怎么出来?” “哪条船进的,哪条船出。” 啊?难道这水流还能逆过来? 南衣还想多问两句,长风却径直丢了句“好好休息,戊时行动”便离开了。 这样啊…… 南衣瞅了瞅天色,不紧不慢地踱回屋子,背对着长风,眉头却已皱成川字。 三根针?摸着腰带,南衣眼神暗了又暗。 真当她是个天真好骗的? 刚刚那些话听起来没啥毛病,但要是连起来想就不对了。 照长风所说,龟息功是能进出地宫的唯一方法。 若是那人不想出来,等她用针扎了那人就能带出来,也就是说——扎完针,那人就会死。 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针上是什么迷药,昏过去的人可使不了龟息功,还是会死于黑水蛇之口。 所以,他们真实的目的是让自己去地宫杀人。 无论地宫里的人是死是活,他们都想让那人死。 之所以说得这么含糊……难道是为了让她心里压力小点 不过,他们毕竟死要见尸,自己应该暂时性命无虞。 可等她真把尸体带上来,之后会怎样,那就不好说了。 真倒了血霉! 南衣咬牙。 长这么大,她只杀过鱼,连鸡都没成功杀过,更别提杀人了。 一上来就摊这事,她作死练什么龟息功!明明当初想着保命,这会儿倒成催命的了! ——菩萨佛祖啊!求求你,让地宫里那个已经是死了的吧!
第9章 夜里,戊时一到,敲门声起。 南衣低叹一声,提着一个大包袱,打开门走了出去。 包里装着她之前下山带的吃的喝的用的,水带了好几袋子,还把屋里一条薄被给塞进去了。 这到地宫里可能要待几日,现在是冬天,说不定都用得上。 长风给的黑色夜行衣她都穿上了,当然是套在棉袄外头穿的——这么冷的天,只穿那么点就出门不可能的! 门外,除了长风,那身受重伤的主子公子也在。看到南衣把夜行衣穿这么臃肿,还带了几乎有她半人高的大包袱,两人明显诧异了一下。 看啥看!又不是你进地宫,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万一她要在里头住几日,没被子怎么睡! 得到主上示意,长风这才开口,“主上言明,待你归来,一手交人,一手交药。” 话是长风说的,但南衣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主子——既然亲自来了,一定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那人视线扫过她的腰间,确认腰带已在,而后将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两人视线相对,南衣抬了下眉,“这回,你说话算话?” 男子点点头,“你尚有四日时间。四日内,成功带他出现,定与你解药。长风。” “是。”长风上前一步,递出了一个铁质小牌。 南衣犹疑地接过。 “待你出来,地宫外会有人接应。出示此物,交出那人,你便会拿到解药。” 南衣“嗯”了一声,将东西放入怀中——接应的不是长风?难道这两人要离开了? 想了想,她一脸郑重地看向那位“主子”,非常诚恳,“若是接应的兄弟能够一直在出口等我,就再妥当不过了。” 四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要是不小心错过了一两个时辰,她明明完成了任务,却弄个一命呜呼,那就尴尬了。 “放心。”男子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地宫里的人,无论是死是活,都得带出来。” 瞅着外头黑黢黢的天,南衣内心复杂,“那人若是活着,我会不会危险?” “他受了重伤,活得可能性不大。若是活着,你不要近他的身,遥遥射针便是。” 男子的解释让南衣心里好受了不少——地宫那人最好是死透了,不然她还得沾人命。 “时辰不早了,长风,你们出发吧。” “是!主上。” 终于说完话,那位重伤的主子公子要回屋继续修养了,南衣满脸愁容地跟着长风往村外走。 夜风寒凉,吹在身上,冷在心里。 莫名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呸呸呸! 老子命大的很! 长风的步子挺大,步频也不慢,南衣走上十几来步就不得不小跑一段才能将将跟上。 走啊走啊走,走啊走啊走。 一炷香后,两人依旧在小道上走。 时不时需要跑一下,还背着大包袱的南衣已经有些喘了。 “喂……我们就这么一直靠脚走?”这分明就是浪费时间,糟蹋人命——她的! “快了。”长风头也没回 南衣:呵!等老子拿到解药,绝不和你搭话! 又走了一阵,两人来到了河边。 拨开河边芦苇,露出了一艘小小的乌篷船。 长风解了绳,很是轻松地将船沿着斜坡推进了河里,而后一个轻跃,稳稳站在了船上。 好身手! 南衣低头看了那陡坡半天,挑了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小心翼翼提着包袱,扶着土坡滑了下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扒着船尾爬上了船。 整体动作稳妥有余,难看十分。 长风惊讶,“你不会轻功?”所有时间都去练龟息功了?这选择实在是…… 南衣有些脸红,心中腹诽——老子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干啥偏要会轻功! “不会!”板着脸正正坐在船上,南衣催促道,“快些开船。” 老子的命可精贵着呢! 随着水流,小船在夜色之中快速往下游而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岔道,长风娴熟地驾船拐入了左边那条。 两旁的芦苇较之前高了几寸,完全遮挡住了他们。 “咚——”是木船触岸的声音。 果不其然,长风带着南衣下了船,又开始了走路之旅。 “喂!这路这么绕,等过两天我出来了,要是不认道走不出来……” “到了。” 长风站定了身子,他的面前是一座山壁。 啥?到了? 瞅瞅那山壁,南衣还特地走上前用手摸了摸,就是结结实实的石头。 难道是空心的?正准备敲两下,突听得“轰——”的一声,面前的一大块石头都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口,靠在石壁上的南衣差些摔倒。 长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她的左边,一手刚从山壁上收回,显然是开了某处机关。 这人怎么回事! 刚要开口骂,南衣就一个猛子往后窜去,捂着鼻子惊悚地盯着洞口——什么味道! 一股浓烈的腥臭从黑漆漆的洞口往外冲出,恶心极了。 “这里就是地宫入口。”长风也捂了下鼻子,“你往里头走两步就能看到小船,解开扣绳,躺进去,运起龟息功,等到涨潮就能顺流而下了。” “涨潮?” “应该还有不到一刻。若是晚了,黑水蛇会顺着河水聚到船边,下脚就困难了。”长风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全不顾南衣已然铁青的脸色。 ——这个味道!你还让我下去! “这个可以用来照亮。”一展小巧的油灯被长风递了过来,“等你回来的时候,里面的墙壁有处突起,按下就能开门。” 呵呵…… 南衣恶狠狠瞪了那烛台一眼,先从怀里掏出手帕绕着脸扎好,遮住鼻子,这才一把拿过油灯,提起了大包袱。 “喂!和你家主子说一声,要是敢放我鸽子,七天期限的最后一个时辰,如果没来接我话……我拼死也会将带出来的人再塞回地宫里去。” “南公子还请放心。” 呵呵,放心? 命在别人手上让她怎么放心! 点着油灯,南衣提了提包袱,脸色不虞地往那地洞走去。 进到洞内,味道越发明显,眼睛都被熏得要流泪了。 油灯光芒不盛,勉强只能看出是个潮湿的地洞,入口有五级石阶。 南衣摒了呼吸拾阶而下,沿着湿滑的石路小心翼翼走了几丈,便看到了长风说的小船,还有两艘。船身乌黑一片,伸手摸上去很是滑腻,应是长了青苔。 抓紧时间,南衣随意挑了一艘,把包袱放了进去,解了固定船身的绳子,皱着眉头躺到了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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