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缜缜进了帐子,发现元帅就立在门口,明显是在等她的,她立住,等他说话。 陆白羽转回身,看着苏缜缜,在腹内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你以后在账内呆着,不要出去挑衅他们,免得受伤。” “我挑衅?”苏缜缜指着自己,睁圆了眼看着陆白羽,“你意思今天这事都是我挑起的?” 陆白羽那时正在大帐内,同督军就要不要发兵的问题争执不下,外面来报近卫营跟伙头兵在他帐前斗殴。 他担心苏缜缜在账内受牵连,搁下众将领,急急赶了过去,刚赶到就看到苏缜缜扬眉挑衅着:“敢不敢比射箭?” 想着苏缜缜是伙头兵出来的,马奋之人定是来替她撑腰的,才会与近卫营干上。 于是,将她叫回账内,提点几句。 没想到她炸了毛。 “看来我猜对了,你就是这么想的。”苏缜缜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猜的一分不差,登时一团火从心底烧起,撩起帘子出门,“不用你照顾,该是我跑的,一圈不会少!” 这边受罚的士兵们正跑着步,远远就看到苏真跑了过来,马奋故意放慢了速度同苏真并排跑着,小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受罚。” “元帅的意思你不明白吗?你好好呆在帐子里就行,怎么这么傻,还来罚跑?” 苏缜缜不理他,加快脚步跑远了。 她在宣武院时也常常出操,但自离开宣武院后,就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高强度地锻炼过了,体能大不如前,跑了一二十圈,就累的气喘,五脏六腑仿佛都不存在了,耳畔与腹内,只剩下重重的呼吸声,一呼一吸。 她觉得喉头快要撕裂了,每吸一口气,胸口都抽疼。 这些疼都抵不上她的恼意,她也不知为何,李二蛋故意来挑衅她,她都没恼,陆白羽说了两句她就恼得不行,还赌气非来跑步。 她一圈又一圈地跑着,好像多跑一圈就能证明多她的清白一样,可事实上送谁又在乎呢,他贵为元帅,来处理这种小事,本就是浪费时间了,她想证明什么呢,跑个步又能证明什么呢,无非是给自己赌气罢了。 “苏真,歇会儿吧,扛不住了下来歇歇。” 不知谁在喊,声音空空地旋在半空,天也越飞越高,地好似越陷越深,天和地分离到了极致,突然开始旋转,世界越转越黑,什么都看不清楚,苏缜缜再也扛不住,软绵绵地倒在了天地之中。 “苏真——” 马奋跑上前来,他们来的早,早就跑完了,最后操练场上只剩下苏真一人在跑,瘦瘦的身影,倔强地跑了一圈又一圈,怎么叫他,他都不停。 伙头兵全部围了上来,李二蛋在一旁迟疑了一阵,也跑上前来观望,眼底带着愧疚,他是气不过,但也不想把苏真搞成这副模样。 “怎么办?送军医那里去。” 伙头兵几个人张罗着,准备把人抬起,马奋道:“这么瘦小还用抬,我抱得动,我来。” 李二蛋终于没忍住,开口道:“得先把他衣领拉开,热气散出来。” 一帮伙头兵正没主见,听到有人说,赶紧把人摆平放好,伸手去拉苏真的衣领。 “住手!” 元帅的声音。 众人不敢擅动,排成一排站好。 陆白羽走上前,看苏缜缜脸颊通红,鬓边碎发被汗湿了贴在脸颊上,晕过去了眉心还依然皱起。陆白羽轻叹一声,把人抱起,回了账内。 苏缜缜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枕头旁有一阵阵地薄荷香,她转头看去,一块个很粗糙的香囊,没有绣虫鱼花草,只是一块方布,扎了个口。 另一侧,陆白羽屈着身睡在不远处的小床上,被子被他踢到了床头,苏缜缜从床上爬起,想去给他把被子盖好。刚一动身,陆白羽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睁眼看向了苏缜缜。 “醒了?感觉怎么样?”陆白羽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床边。 “还好,就是没力气。”苏缜缜就着他的手喝完水,抬眼看着他,看他眼底乌青,应是照顾了她一夜,心里的气,瞬间散了,“今日是我任性了,以后不会了。” 陆白羽放下杯子,把她揽到怀里:“我查过了,今日的事不怪你,是我不好,你要不打我几下出出气?” 苏缜缜嗔道:“打你还不够我费手的。” “报——” 外面突然有人来报,急报可直接进帐,若被人见到一个整理内务的躺在元帅床上算怎么回事,苏缜缜连滚带爬下了床,拉了拉衣襟,立在床边。 陆白羽团起空心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何事?” “督军大人命两队人马,进山寻敌军首领去了。” 陆白羽眉心一紧:“他可调兵?” “督军今夜用的是皇上手谕。” 山远地偏,皇上手谕不可能这么快抵达这里,他若有,便是从出征时就带在身上的。 第52章 一个队伍,两个主帅,于一场战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忠勇侯既是督军又能调兵,权力要在他之上。 现在不是争权的时候,他带了这么多人出来,一定要把他们活着带回去,眼下一明一暗两个主帅,且又意见不统一,拉锯之下,必败无疑。 陆白羽去了忠勇候帐子里。 忠勇侯已是知天命的年纪,留着山羊胡,眼尾耷拉着,把眼睛挤成了三角形,左眼下有一道疤。见陆白羽进来,丝毫不诧异:“我知你来是何意,我不过是派两队小兵去探探路,不做其他。” 陆白羽挑眉:“武叔是长辈,又有皇上手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同我这晚辈解释。” 忠勇侯听他语气带着刺,又见他脸上带着笑,也不好伤了和气:“今日若能找到敌军首领藏身之处,往后便能转被动为主动,若找不到,回来便是,于我们没什么损失,贤侄无需过度紧张。” “武叔误会我了,我还是孩童时,武叔就已经战场杀敌了,论辈分论资历,武叔都在我之上,我怎会怪您?”陆白羽招呼人上酒,摆上碗,给俩人到了酒,敬了上去,“之前是我思虑过多,犹疑不前,幸好武叔果断派了人去探路,不然也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 “贤侄过谦了,你不也一直在派人去探路吗?” “这就恕晚辈无知了,武叔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再多次一举呢?”陆白羽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薄怒。 忠勇侯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贤侄不要多想,本侯不过是想替你分忧而已。” 陆白羽跟着笑了,一杯酒敬上,一饮而尽:“武叔跟我一条心,我就放心了,不过武叔既然凭圣上手谕调兵,这手谕也该让我这个元帅验一下真假不是?” 陆白羽给忠勇侯斟满酒,解释道:“不是怀疑武叔作假,咱们也得走个流程不是,不然怎么跟外面兄弟们交待。” “这是自然。”忠勇侯手里拿着真东西,有底气,不怕他查验,于是起身去枕边取了盒子里的手谕,双手举着到了陆白羽面前。 陆白羽忙起身,毕恭毕敬地接了,展开了细细地看。 忠勇侯笑着问道:“是真是假呀?” 陆白羽合上手谕,脸色一变,大声喝道:“身为督军,竟敢假造圣上手谕调兵遣将!来人啊——” 门外呼啦进来一队士兵,把忠勇侯围了起来。 忠勇侯大惊,上手去抢手谕,陆白羽哪能让他得逞,闪身后退几步:“假造圣上手谕,如同欺君,拿下!” “陆白羽,你好大的胆子!”忠勇侯破口大骂,“竟敢抗旨不尊,皇上定饶不了你!” “送督军去铁牢,任何人不得探视。”陆白羽掀开帘子去了。 而后,迅速颁下一道军令——“未有元帅之令,再有私自离营者,视同叛逃!” 忠勇侯跟在队伍里有些日子了,如果早有分权的心,肯定培养了不少亲信,陆白羽这一道命令,既断绝了忠勇侯同亲信的联络,又能隔断营地的人往外传递信息。 回到营帐,陆白羽唤苏缜缜到身前:“我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苏缜缜闲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事做了,欣然道:“何事?” “督军被我关进铁牢了,周遭有人看守,但不许他们近身。现在营里有多少他的亲信还未可知,他暂时还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这里,一日三餐需要有人去送。” 陆白羽拉着她的手,让她贴近自己:“如今我最信任的只有你。” “我明白,不就送个饭吗?我做得来。”苏缜缜眼珠一转,笑道,“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下次让我去战场杀敌。” 苏缜缜从十岁起就幻想能够上战场,这回费这么大工夫,来到这里,不是想当伙头兵,也不是想给陆白羽整理内务,她真的想去一次战场。 陆白羽看着她的双眸,她眸底尽是期盼,陆白羽终于松口:“可以,但要老实跟在我后面。” 第二日一早,苏缜缜心情不错,提着饭盒去给督军送饭,她从入伍就进了伙头兵,为了躲陆白羽,从未去给各将领营帐,是以到现在还不知道督军长什么样子。 应该是个小老头吧,苏缜缜猜想着。 铁牢在一处简陋的营帐下,外面有人把守,苏缜缜瞧着面熟,外面守着的多是近卫营的人,应是陆白羽筛选过的人了。 但即便如此,能够近距离接近督军的人,他还是选择了让她去,看来这个督军悄无声息地做了许多事,让陆白羽不敢松懈。 苏缜缜进了营帐,屋里有一方铁笼,只有半个人高,应是山里猎户装猎物的笼子,督军在里面只能坐着,倚在铁柱子旁休息。 苏缜缜将饭盒放在笼前,好奇地探过头去:“督军大人,吃饭了。” 那人转过脸来,一双三角眼,眼下一道疤。 苏缜缜如被一道雷劈到头顶,自头顶只冲向脚底,整个人僵在那里,不能动弹。 那年她十岁,苍劲山刚下过一场雨,地上都是泥泞,她艰难地沿着土路下山,恰遇有人骑着马上山,下过雨的路,马蹄踏上去容易打滑,他们只能下马,暂时先把马绑在树上。 苍劲山上时常会有人来游玩,苏缜缜不在意,他们绑他们的马,她目不斜视走她自己的路,没想到有个人开口叫住了她:“娃娃,你一个人下山?” 苏缜缜看他,眼下一道疤,有些骇人,但她不怕,她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为证明自己不怕他,她还故意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你家大人哩?” 苏缜缜仍旧没理,那些人往她身后看了看,脸色阴沉下来,挡住了她的路。 苏缜缜顿觉不妙,但不能露怯,仰起脸来嚷道:“让开。” 脸上有疤的那个人,走到她面前,将她笼在了阴影里面,露出了腰间的刀:“问你一句话,你若照实说,我就放你走。” 苏缜缜有些怕了,面上仍在逞强,说出来的话音已经颤抖起来:“什么、什么话?” “你从山上下来,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双腿残废的人?” 苏缜缜想,此人应该是认识那个伯伯的,但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要去救伯伯的,还是去害伯伯的? 她犹豫之际,那人已经拔了刀:“说!” 苏缜缜吓得身子在抖:“不曾、不曾见到什么人,我上山寻药草来了,回去给我弟弟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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