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雾里迷失方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开晴不甘地看着黄光问:“怎么办?” 嘴上问着“怎么办”,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郁闷之下,她忍不住“啊啊啊啊”地叫起来。 小白学着她的样子也“啊啊啊啊啊”一通乱叫。 却见叫着叫着,这黄光动了。 刚才一直一动不动的黄光现在轻微地左右摇动,这点轻微的摇动让开晴把叫声吞了回去。 不对,就是刚才大叫起来黄光才开始动的。 要叫再大声点! “快快,小白,我们一起喊。”开晴拍拍小白。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黄光大喊“你好!!我看到那边有光!!有人在那边吗?!!” 她扯着嗓子喊,喊得喉咙都痛了,揉揉干涩的喉咙,休息一下,正想继续喊。 那黄光越来越近,淡淡的黄光逐渐深了起来,与白雾的区分度越来越光。 原来不是淡黄的光,而是橙黄色的光。 “你们吵吵嚷嚷很久了,还越来越吵,能不能安静点,我都专心不了了。” 一苍老的声音从橙黄色的光后边传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橙黄色穿过白雾,出现在开晴面前。 开晴吃惊地张大嘴看着眼前的景。
第81章 鱼灯 在那苍老的声音说完后,奇观出现。 几乎是瞬间,橙黄色的光冲破白雾的阻挠,涌现在开晴眼前。 开晴的眼黏在了眼前的场景上,舍不得闭眼。 极度的美丽之下,她不由张开了嘴巴。 鱼,到处都是五颜六色、七彩斑斓的鱼。 白雾仿佛变成了海洋,成群的、外观各异的游鱼在白雾中游动着,它们身体内部漫着朦胧的美轮美奂的橙黄光,这些体内的橙黄色透过颜色各异的鳞片变成绿色、红色、蓝色、紫色,只有想不到的颜色,没有不存在的颜色,美丽至极。 阻挡了一些的白雾阻挡不了它们的身影,更是主动地托起了摇摆鱼尾的游鱼。 成群结队的游鱼像举办庆典游行,纷纷攘攘地往开晴这边来,它们游到开晴身边,绕着开晴转几圈,更有的贴近开晴的鼻子,用鱼的嘴巴和开晴的鼻子轻轻相碰。 在鱼贴近开晴鼻尖时,她做好了闻鱼腥味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鼻腔中只有的是竹子、纸张的淡淡清香。 开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不是真的鱼,而是用精心制成的工艺品。 这些都是鱼灯笼。 没等开晴多想,一条游在上方的、梦幻至极的大鱼吸引了开晴全部的注意。 这条鱼巨大无比,却不让人害怕,如果说鲲有多大,这条鱼可能就跟鲲一样大。 开晴将头仰得很高很高,看着高处这条鱼,她的视野范围无法完整装下这条鱼,这让这盏鱼灯的细节更清晰明了地映照在开晴的瞳孔中。 那是一条斗鱼,通体颜色美丽得不真实,开晴喜欢的所有颜色几乎都在上边,橙紫粉黄融洽地交织在一起,长长的尾无比飘逸,带了点晶莹的透明,像展开的花瓣,又像裙摆。 “回来吧。”苍老的声音又说话了。 开晴意识到,这说话的老人应该是鱼灯的制作者。 这些鱼灯笼随着去世的制作者,在公寓里获得了新的生命,如同真正的鱼。 话音刚落,要往四处游的鱼儿们温顺地往声音方向游,身形慢慢变小,它们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变成一个圆圆的光,鱼儿们游进光里,那光越来越亮。 等那条斗鱼也进到光里后,光变成了摇曳的不伤人的蓝色的火,柔和地停留在说话人的手心之上。 所有的鱼都不见后,开晴眼睛这才舍得离开,看向说话的人。 不知不觉,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她旁边,在除雾草的范围内。 原来刚才,开晴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走到她身边。 说话的人是一名老者,岁数很大,满头白发,脸上、手上的皮肉在时间的作用下出现许多的褶皱和斑点,可虽然年迈,她却精神矍铄,花白的长发整齐地盘成髻,戴着一副眼镜,表情略有些严肃,这种严肃让她从外表上看并不好相处。 她一手杵着拐杖,另一手捧着鱼火,和开晴一样,都是完完整整的人形。 面对一名杵拐的老者,开晴觉得她不应该继续坐在座位上,她从位置上下来,接着观察着她。 除她以外,逝者之地的所有人都没有完整的人形,大家的外形多多少少受生前的影响发生改变。 就当开晴怀疑起对方是不是和她一样误入这里时,只见那团幽蓝色的火化为水一样顺着老者的手掌心流进她的身体里,老者的衣裳和身体像灯笼纸,阻挡不住灿烂的火光。 那火光顺着她的手腕往上走,游走到心口后,安安稳稳地扎根。 紧接着,老者的衣裳与身体真的变成了灯笼纸,这灯笼纸几近透明,能看清里头,老者的身体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那跳动的像心脏一样的火光,紧接着,火光变成了烛光,一支蜡烛出现在老者心口的位置。 烛火缓慢地燃烧着烛芯,烛油贴着蜡烛向下流,然后停在烛托上。 纸做成的身体看着无比易碎,但杵着拐的老人却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开晴看着那根蜡烛,忍不住想:蜡烛烧完了会发生什么? 老者又说话了,只听她说:“漂亮吧?” 她指的是刚才开晴看到的画面。 开晴想也不用想,头点点说:“很漂亮。” 刚才的一切像梦境,美得不真切。 她如同置身海底,被海里的鱼群包围着,可又不完全是海,也可能是夜晚的天空,那些发光的鱼群像夜空划过的流星。 闻言,老者便说:“所以不要再大喊了,我要集中精神做鱼灯。” 老者走到开晴身边,看向周围说:“你这地方挑得好,没雾,介意我在你这摆个台不?” 开晴忙说:“不不不,这里没雾是有原因的,有时间限制的,您愿意跟我到其他地方去吗?那里没有雾。” 这是位手艺者,加之年纪很大,开晴忍不住尊称对方。 老者看向开晴握在手里和身后落在地上的用来指明路线的麻绳,缓缓点头说:“那挺好,谢谢你,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我走得慢。”老者又说。 原来这只是位看着严肃的老者,实际上并不难相处。 开晴忙摇头,“不会给我添麻烦,您坐这,我们带您去。” 她指向小黑小白用钩绳编出来的座位。 老者点点头,道了声谢,坐了上去。 小黑小白很自觉地给座位加了个靠背,然后又编多一个座位。 “开晴快上来吧!时间要不够了!”小白急忙忙地说。 开晴赶紧坐上座位,“走走走。” 小黑小白立马往来时的方向走。 有老者在的原因,它们不像刚才一样只顾着快跑,而是兼顾了速度与平稳,稳当多了。 开晴举起手里的除雾草跟老者解释说:“是因为有它在才没有白雾的,但是它坚持不了多久。” 她顺便将逝者之地和公寓的事也跟老者说了。 “原来如此,还以为是我年纪大忘事。”老者说。 她对自己去世的事接受得很快,表情看不出波澜来。 等开晴介绍公寓里的人,知道公寓住了不少人后,老者神情肉眼可见得明亮不少,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情一般。 “你叫开晴?”老者问。 “对。” 老者头点点,“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但记得大家叫我鱼师傅。” 一个做鱼灯笼的人被大家称作鱼师傅,十分合常理,开晴想。 “那我也叫您鱼师傅?”开晴说。 鱼师傅说:“当然可以。” 她和小黑小白进白雾挺久的,现在出去也需要一段时间,开晴便找话题和鱼师傅聊起来。 “我刚刚看到的那些鱼……” 开晴还没说完,鱼师傅便说:“是我做的。” 短短四个字,却流露出满满的自豪来,开晴看着鱼师傅,提到“鱼”,她严肃的表情柔和不少。 “你知道鱼灯舞吗?”前边一直都是开晴想话题,可提到鱼灯之后,鱼师傅便有了很多想说的话。 开晴摇摇头,“不知道。” 鱼师傅便就这话题和开晴聊了起来。 说起鱼灯舞,她滔滔不绝,鱼灯舞的起源、寓意、发展,她想都不用想就能从口中说出来,好像这些是刻在她骨头里的东西一样。 开晴看向鱼师傅,认真地听着。 说起鱼灯舞的鱼师傅眼神格外明亮,仿佛心口的烛火在眼中点燃。 不记得过往,却记得鱼灯舞。 鱼灯舞对鱼师傅来讲,意义非凡。 听着听着,开晴看向鱼师傅心口处。 那根燃烧的蜡烛越来越短,不知不觉,居然变得只有小拇指般的高度了。 分明鱼师傅已经去世了,即便蜡烛燃烧殆尽也不会往更糟糕的地方去,可开晴却不由忧虑起来。 那位置正好在心口,烧完了会怎样呢? 她一边搭腔一边分神留意那根蜡烛。 不多时,蜡烛彻底燃尽,摇曳的火光消失了。 可下一秒,鱼师傅的心口处又多了一根新的蜡烛。 “我这辈子都献给鱼灯,献给鱼灯舞了,从小跟着师傅学,手上啊都是茧,眼睛也变得不大好,我没去过多少地方,也没多少学问,可我知道,我爱看到鱼灯在街上的盛况,那不是灯,是大家对幸福美满的期许。” 无需走到对方的过往,旁观对方的过去,开晴也知道这蜡烛的意义了。 这象征着鱼灯的蜡烛占据着鱼师傅的一生,她的一生都耗在了鱼灯上。 听着很不值,年纪尚小就和鱼灯绑了起来,为了做鱼灯耗尽心力、花费心血。 可也是鱼灯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生命,每一盏鱼灯的出现,既让鱼能游走在岸上,也让鱼师傅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鱼灯多漂亮啊。”鱼师傅说。 说完,那根蜡烛又变成火光,流动到她手心,紧接着,一条条灵活的闪着光的鱼从火光中往外游。 在逝者之地里,这些鱼灯不再受制于竹篾,它们可以自由地摇摆着身体,在浩大的世界里游着、游着。 开晴入迷地看着这些七彩的鱼,喃喃道:“确实很漂亮。” 边看这些鱼,她边回想着鱼师傅说的鱼灯舞的故事,她问:“鱼灯的来历发展您都说了,那现状呢?它发展得怎么样?” 鱼师傅捧住一条小小的,只有她两个手掌般大小的鱼,幼小的鱼亲昵地在鱼师傅的手心中不肯离开。 “学这个苦、累、没意思,年轻人不爱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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