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总总叠起来,实在谈不上是个好预兆。 “东哥,跟调查组约的时间马上到了。”李依一提醒道,从这里出发得开二十分钟的车才到达约定地点:“而且我们要怎么回答?” 原先的计划是兰懿同意交易之后,莫、李等人自然会站在剧组的立场上竭力为此事开脱辩护;可如今制作人态度捉摸不定,他们也不能上赶着贴冷屁股。 莫启东狠狠嘬掉最后一口烟,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们做初一咱们就跟十五,我倒要看看兰懿还有什么办法!” 李依一心乱如麻,胡乱的点了点头。 “你助理呢?”莫启东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从早上开始就没看到陶桃。 “请假去办私事了。”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脑袋里还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询问。 莫启东哦了一声,催道:“走吧,我开车。” 街景快速往后退,未到正午的阳光亦毒辣火烈到要被烫伤的程度。车内冷气调到了最高档嗡嗡直响,车上的人却再也没有说话的心思,沉默着开到目的地。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二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进入酒店大堂。 “几楼?”李依一低声问道。 “没告诉我,只说有人会领路。”莫启东左顾右盼了一阵。晃眼间,他似乎是看到了鬼似的睁大双眼,不由自主的发出“恩?”的一声。 李依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东哥?” “我刚才见到巫行运了!”而且对方还朝自己递了个阴恻恻的渗人笑容。 “啊?那里没有人啊!”她也急忙垫着脚张望。 “我绝对没看错。”巫行运甚至还穿着几天前两人一齐喝酒时的棕色短袖:“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他又惊又怒,正想迈步,却冷不丁的被人从背后拍了拍—— “莫先生、李小姐?” 莫启东猛地回头,是一年轻男人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你们好,我是调查组的工作员,小石。” 他僵硬地扬了扬嘴角:“你、你好。”说罢状似不经意地向刚才的方向瞥了瞥,粗壮的抱柱后空荡一片,仿佛在嘲笑着是他自己做贼心虚,看山显海。 李依一迅速收起失态,不轻不重的点点头:“你好。” “那么两位就跟我来吧。” 小石作了个“请”的手势,径直朝前带路。莫启东欲言又止,再次向四周张望,这一回再没有发现巫行运的身影,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产生幻觉。 “那个,小石兄弟。”乘电梯的空档,他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下午是轮到谁来问话呢?” 小石推推眼镜,答道:“二位是最后的调查取证对象了。”飞速升高造成的气压使得对方声音听起来嗡嗡发闷:“最迟明天调查组就会离开横店。” 李依一不着痕迹的推了推经纪人的肩膀,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此行颇有点鸿门宴的意味——明明是剧组和制作团队的问题,怎么会将主要演员的顺序定在最后? 莫启东嘴角完全耷拉下来,面沉如水。偏偏有外人在场,他不便说得过于明显,只含糊的说道:“哦哦这样,依一只是演员,可能对情况不是非常了解,帮不上调查组太多忙。” 小石保持礼貌的微笑:“二位不用担心,知无不言即可。询问时全程录音录像,我们也要提交到演员协会进行备案、保管的。” 李依一浑身微震,手包的细带被主人抓出一道深印。 本以为是轻松快速的走过场流程,随便糊弄几句;可一旦被纳入演员协会档案里留下记录,形同存入终身履历里,随时有被追查追究的风险,所以在说话之前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叮——电梯稳稳停住,打开。 “不是在会议室么?”进入眼前的仍然是一间间客房,与其他楼层无异。 “地点临时变动了。”小石答道,将二人带到其中一间虚掩的门口停下:“请。” 莫启东打头,道了声谢后推门而入;李依一紧跟在后,却被小石拦下:“李小姐,您需要在另一间房间接受询问。” “为什么?!”李依一怒目横生,插着腰质问。 “我们可以一起接受调查,”莫启动停下脚步,三人卡在入口僵持。 不能让李依一单独接受问询,这女人性子急躁嘴上又没个数,太容易被人瞧出端倪套话。 小石不慌不忙,丝毫不肯让步:“这是我们的规定,请二位配合。” “我要是不配合呢?” “那您的态度和行为会被记录在案,除了抄送至演员工会外,我们也会如实上报电影局与文化旅游总局、经纪公司行业监管协会等等部门。” 言下之意则是你不配合就得付出可能会被“封杀”的代价。 莫启东相信对方能干得出来,因为曾经有过业内前辈因为不配合电影局的调查直接被吊销了经纪人证、哪里都不敢再接收他的先例。 “......依一,你跟他去吧。”莫启东的疾言厉色像是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对方仍然挂着客套的微笑,态度却强硬到底。 “我......”李依一极不情愿,但也没辙,只能翻了个眼跟着对方走。 莫启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 “□□收好。”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一遍支出项目后,从小口递给对方:“对收费项目有疑问的,可以找主治医生问清楚。” “好的,谢谢。”兰懿接过,随手放进口袋。 向蕾快步走到她身边:“问清楚了,心血管病房在十九楼。走吧?” 兰懿在原地犹豫了会,像是寻求肯定般的问道:“我就不上楼了,你帮我拿去?” 向蕾失笑地摇摇头,搂住对方的肩膀往前推:“来都来了。不行的话,我们就站得远远的看一眼。” 迂回的提议容易使人接受,兰懿不再迟疑,一齐上到十九楼。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那么浓郁,来往着的人大多数挂着副愁容,又或者同行尸走肉的傀儡,机械的完成设定好的指令。 兰懿甚至听到同电梯里,一个中年妇女低声的啜泣。 周围的人却早已习惯般低头玩手机,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向蕾注意到她脸色微微发白,刻意开口说道:“现在这个点,莫启东他们应该开始接受询问了。” “大概吧......”兰懿顺利被转移注意力,冷笑回应:“向蕾,跟你赌一百块,莫启东绝对不会承认的。” “拒绝赌博,从我做起。”向蕾义正言辞的谢绝:“一百块可以买20根热狗了,而且我讨厌必输的结果。唔,到了。” 二人踏出电梯,一瞬间都感到了茫然。 “我去服务台问问病......”房号? 身边的兰懿骤然停下脚步。向蕾止住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走廊落地窗旁有一位妇人,与周遭匆忙来去的护士、家属形成鲜明。她安静地靠在窗边,脸颊还有未干的泪痕,满头花白的发因着风的缘故,被吹得凌乱。 见兰懿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向蕾问道:“熟人?” “不是......”兰懿缓缓开口,语气沉重不少:“你不用去问护士了。” “嗯?” “窗边的那位,是巫四根的家人吧。”她不忍再看下去,撇过头:“四根和妈妈长得很像。” “你帮我拿给她,我...”兰懿彻底背过身去,喉咙发紧:“我就不去打招呼了。” 向蕾轻轻叹了口气,拿过银行卡,向窗边走去。 巫妈妈无心窗外的好天气,想起不久前医生的话又难过的低下头。 “病人的并发症比较严重,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脑死亡。” 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药名,只知道春节还能蹦能跳的儿子,肿成了自己根本认不出的模样,再也不能笑着叫娘了。 虽然运娃子跟自己保证,只要人还活着就不会放弃治疗,可她又怎么能祸害别人家娃娃? “......请问,是四根的妈妈么?” 巫妈妈以为是来催缴的护士,快速抹掉眼泪,讨好说道:“医疗费在想办法...” 她抬头,费力的盯了一阵,才发现没见过这个年轻姑娘,迟疑着问道:“我是四根娘,小姑娘有事吗?” 面对饱经沧桑的双眼流露出的胆怵和疑问,向蕾竟一时无言。 兰懿站在不远处,静静瞧着巫妈妈从震惊到感激、紧紧抱住向蕾的动静。 临走前,巫妈妈非要向蕾带走一大袋自己家种的苹果。 “...四根,是个好孩子。”往下走的电梯里只剩她们两个人,沉默许久的兰懿遽然开口。 “他刚来剧组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普通话说不标准,天天只知道跟在巫行运屁股后头转。别人笑他黑,也只会摸着脑袋傻乎乎的笑。” “有一回,我们的一辆车陷进流沙里。车没了不要紧,但是车上有拍了大半个月的母带,要拿不回来,几百万相当于打水漂。” 回想到那惊心动魄的时刻,兰懿仍心有余悸。 “老向导有经验,说只能让体重轻的绑上绳子牵着,爬进车厢拿出来。女孩子力气小些怕出意外,只能让男孩子上。” 四根第一个站了出来,哪怕巫行运并不同意。 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从那天起全组的工作人员再没有喊过四根的诨号。 总有杀青告别的时候,等兰懿与巫行运二次合作再见到四根,对方从少年长成了与那些老油子无二的年轻人,打牌、喝酒和按摩,一个没落下。 “我不想见到人,不是因为害怕面对四根又或者心有愧疚。”兰懿欲言又止,重重吐出口气:“我只想记住他少年的模样。” 陷入伤感的兰懿没发现,向蕾的眼眶红了。 没有谁比她更能理解兰懿的心情。 向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逼迫自己忘记血泊中的卓宜,她希望无论何时想起对方时,自己都能怀着想念与笑容。 “不好意思,可能是快到更年期了,最近有点多愁善感的。”兰懿见气氛沉重,遂自我打趣道。 向蕾摇摇头:“人之常情。” “走,我知道一家口碑很好的火锅店,请你吃饭去。” 机械音提示一层已到,兰懿拍拍向蕾的肩说道。下一秒猝不及防撞见熟人—— “兰、兰制片?”巫行运叼着烟,讶异出声:“向小姐?你们怎么来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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