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刘老娘越说越不像话,刘向阳连忙叫停:“行了,娘!也没那么严重,你可别操这心了,我自己看着办。” 刘老娘也就是习惯性放放狠话,闻言也就不再提了,见儿子心里有数,她便道:“那我等会儿去割点肉,晚上给若兰包饺子吃,你也别恁犟,该说软和话就说两句软和话,知道不?” “行行行,我知道了。”等刘老娘翻着白眼走开,刘向阳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先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犯了糊涂呢? 赵朱可是心里门儿清,当赵若兰参加广交会只她一个人受益时,为了不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刘向阳当然属意她做一些牺牲。可若是把她的得益扩大化,把她的荣誉当做是整个家庭的荣誉,那她的得失不再是个人得失,而是全家的得失,这个时候刘向阳自然就要权衡利弊了。 参加广交会有没有好处?当然有啊!不然小高也就不会明争暗抢了:没有好处,人家为啥要往上凑? 而得罪高局长有风险吗?也有,但问题不大:想拿捏人,也得讲分寸,一个不好就要遭反噬。高局长也不傻,能成当然好,成不了也没必要反目成仇:都是老油条了,轻易不会把事情做绝。何况对他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占理的事。 赵朱相信,经她一点拨,刘向阳自己就能想清楚这个道理。而且,为了还自己的人情,他也会想方设法帮自己打听广交会代表团的事儿。嘿嘿,这正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于是,赵若兰晚上一回家,就感觉家里气氛不对,婆婆笑脸相迎,又是帮着拿外套,又是帮忙拎包。 刘向阳也面带愧色地凑过来,开口就向她道歉,表明会全力支持她参加代表团。 就连小松都被教了几句好听话,他仰着小脸,一字一句地说,自己保证会好好听话,不调皮捣蛋,让妈妈要努力工作,争当创汇标兵。 赵若兰蹲下身来,抱着他的小脸猛亲了两口,感动的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 激动过后,赵若兰还在奇怪,怎么他们的态度突然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就听刘向阳说起赵朱来家里的事儿,赵若兰这才有种“果然如此”的真实感。 “咱姑是不是和你一起学英语呢?听说学的还不赖?”挟起一个饺子沾了沾醋,刘向阳问道。 说起这个,赵若兰那是一脸的佩服:“岂止是还不赖,简直厉害极了!你说人家的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孙总工可是留过洋的人,我听着她说的英文跟他一样顺溜,一点磕绊儿都不打。不光能说,她还能读能写呢!孙总工原本自己写了几句常用语让我们学,她没两天就学会了,后来孙总工干脆拿了几本杂志和书让她边看边学,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我看一眼都头晕,她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啧啧,要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孙总工都说她上辈子搞不好是个外国人呢,哈哈哈。” 越是争强好胜的人,一旦佩服起人来,那就越是五体投地,诚心实意。 见赵若兰不吝溢美之词,一个劲儿把人夸上了天,刘向阳慢慢嚼着饺子,思索了起来。 半晌,把饺子咽下了肚,没顾上理会刘老娘饺子馅是甜是咸的追问,他把赵朱的来意告诉了赵若兰:“她来托我想法子,也想进代表团呢!” 赵若兰刚想说人家要是真想去,还用得着托你帮忙吗?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赵朱的用意:俗话说“一个猪娃儿不吃糠,两个猪娃儿吃的香”,就连人家赵朱都想方设法要进代表团咧,让自己把机会拱手让人,岂不是犯傻? 她自觉明白了赵朱的良苦用心,自然也帮忙道:“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听说提前半个月大家就得去省城集中学习了,怕是三月初市里名额就得报上去!咱们可欠人家不少人情呢,不说小松的病,就连我找人家孙总工学英语,不也是托了人家的关系?” 刘向阳点着头,若有所思:赵朱英语说的好,是不是也能拿出来说一说? 参会的代表团名额,除了各个大厂,随行的工作人员应该也有一些,该找谁去递这个梯子搭这个桥呢? 第041章 名气 肖长青提着刚打完开水的开水瓶, 站在了张保康书记的办公室门前,听到里面没有打电话的声音,这才抬手慢慢在门上敲了三下。 听到张书记说“进来”, 他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给张书记泡好了茶,端到了对方手边,肖秘书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儿迟疑了一下。 正在看报纸的张书记感觉到了他的反常,放下了报纸, 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是有什么事儿?” 肖秘书两手虚握垂在身侧,笑着答道:“领导, 跟您汇报一下,土地局的刘向阳同志,想推荐一个翻译参加广交会代表团。” 刘向阳?张书记端起杯子轻啜一口茶水, 将茶杯放下, 又顺手一扭, 让杯子把手朝外,这才抬头看向肖长青,摆手示意他坐下:“哦?你坐下来, 慢慢说。” 肖秘书道了声谢, 轻轻坐在了靠着北墙的长椅上, 没有坐实,只搭了半边屁股, 侧着身子朝向张书记汇报道:“领导,情况是这样的, 他介绍的那个翻译在化肥厂的工会工作,是工会副主席。听说了广交会代表团的事, 因为她英语水平还不错,就很热心地想来为创汇做做贡献,刚好她跟刘向阳同志有点远亲,就托他来询问询问情况,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选拔的章程,她也好报名参加。” 化肥厂?听见这三个字,张书记伸手按了按眉头,却是开口道:“那位自告奋勇的翻译同志,叫什么名字?” 肖秘书连忙坐端正了,回答道:“姓赵,叫赵朱,是一位女同志。” 这就对上了!张书记挥挥手:“好的,我知道了。” 肖秘书见领导没有再追问,便连忙站起了身来:“领导,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倒退到门边,轻轻将门带上关紧,这才转身慢悠悠走开。话已经带到了,至于领导会有什么指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张保康的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叩在了桌面上,眼睛盯着桌面上的报纸发呆:这个赵朱是什么来头?就连孙刚那个书呆子,也学会拎东西求人办事儿了,那还是个女同志?这家伙该不会是要犯错误吧? 况且,还没等自己应承下他,怎么这边又来了个走路子的? 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也不知道是这个小赵太急于求成,不懂规矩,还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引得这么多人都要来主动帮忙呢? 能掐会算的那是神仙,赵朱小算盘打得挺美,可万万没想到:孙老师跟市革委会的大领导居然是旧识,更想不到,他那么个社恐,居然为了徒弟还去找人托关系了! 这纯属无妄之灾,虽然素未谋面,张书记那儿却已经对她留下了个不太好的印象。 正在厂门口告示栏上贴标语的赵朱“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大喷嚏,手一抖,沾满了浆糊的刷子就窜了出去。她把刷子捡起来,正要去清洗一下,就听见有人站在二楼喊她:“赵朱同志,有电话找你!” 旁边的李干事连忙从她手里把刷子接了过来:“赵主席,你快去接电话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赵朱原本以为是让她去厂办接外线电话,没想到,却被叫到何书记的办公室,何书记朝她微笑着点点头,还避让了出去。 赵朱被闹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谁有这么大面子? 一接电话,里面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喂,你好,我是市革委会的肖长青,请问是赵朱同志吗?” 赵朱愣了一下,这是谁啊?自己不认识啊?脑子没转过来,嘴就自动回复了:“您好,我是赵朱,肖同志,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下周二下午四点半,请你来市革委会一趟,张保康同志想见你一面。” 张保康?市革委会主任兼□□张保康?这个名字赵朱倒是印象深刻,她连忙答应道:“好的,好的,谢谢您通知,我一定准时到!” 这个来电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就算代表团重要,也不至于要市革委会的一把手来亲自面试她吧?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倒也不太担心,只不过是炫个技罢了,只要自己不掉链子,应该问题不大——要是真的毫无希望,一把手何必在百忙之中抽空见她呢? 周日,张大梁拎着两包点心和两斤苹果,带着老婆孩子回家蹭饭。他一进门,就瞧见他家老爷子居然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张《参考消息》,正皱着眉头在看报呢。 他立刻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端端正正地站直问好:“爸,我们回来了。” 张保康只是点点头,也没搭理他,见着他身后的儿媳妇和小孙女,才越过他,朝儿媳岳秋和小孙女妞妞露出了个亲切不失威严的笑来:“回来了。” 张大梁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出来,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早就接受了老爷子看不上他的事实,可每次看着他区别对待,他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腹诽:反正我是你的种,嫌弃我咋不嫌弃你自己呢? “大梁,你们回来了?”还好吕云出来打了圆场,她先是搂住小孙女亲香了一番,又看着张大梁直呼“又瘦了”,转头又嘱咐保姆王阿姨道:“去割点肉,看看有带鱼再买两斤。” “你最爱吃炸带鱼,听说最近副食品商店新进了一批,应该还没卖完,中午让王阿姨给你炸带鱼吃。”吕云这一通张罗,整个张家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慈母多败儿。”张保康暗自嘀咕了一句,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饭桌上,气氛还算融洽,张保康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你们厂是不是有个叫赵朱的女同志?” 张大梁正拿筷子扒拉带鱼骨头呢,闻言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哟,您还知道她呢?” 他大着胆子仔细端详了老爷子一眼,想看看他这话是喜是怒,可惜他没这个分辨能力。 但他还用自己的方式为赵朱说起了好话:“赵朱同志那可是个好人啊!热心大方又仗义,我们厂里,谁提起她来不竖大拇指啊?就说前几天,那个姜林深被抓,也有她一份功劳呢!” 这个“保密”任务,可把他给憋坏了,就连跟兄弟们喝酒,都要捂紧了半边嘴,生怕哪次一秃噜嘴就给说漏了。 不过,对着他老爹,倒是应该没这忌讳,不从他这儿知道,也得从警察那儿知道,反正肯定不能瞒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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