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又是为什么啊?”余少行不明就里,动手给她斟上了茶水。 赵朱将五指并拢成拳,拳心向下,五个手指同时连续在桌面敲了三下,这才继续道:“'正如余叔谬赞,在下口才出众,被威氏集团的威尔逊先生聘作了翻译,接下来因为要为贵宾效力,所以,才不得不与队友们分头行动了。” “威氏集团?”余少行琢磨了一下,抬头吃惊道:“难道是我想的那个美国威氏?” 赵朱点头肯定:“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威氏!” 70年代是港岛崛起的年代,港岛由原本以轻工业为主导,转型为以电子工业、金融业和商业为重心,因此一跃而成“亚洲四小龙”之一。港岛报刊可不光盛产香艳的绯闻、神神叨叨的玄学预测,同样也有一些金融经济的专业内容。当然,两者、三者相掺的非专业内容也不在少数。 余少行在港岛这几月间,周旋于权贵之间,耳闻目睹也知道了不少事情,起码,他听说过威氏集团这庞大商业帝国的名头! “不错,真是不错!你这是要直上青云了啊!”余少行可是真心诚意为她高兴了起来——别说他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但半生起起伏伏,他也算是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无论出身如何,想要起势,就必要有贵人相助。说“寒门无贵子”,是以为寒门只能靠自己不能靠外力,那也太过绝对,寒门只要遇上贵人,一样能飞黄腾达!他这想法搁到后世,甚至能算是一种较为主流的思想——“人脉论”。 他倒也算掏心掏肺,立刻向赵朱建议道:“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要是能跟他去到美国,那简直是去了天堂!” 赵朱但笑不语,别说现在了,那怕是几十年后,趋之若鹜者也不在少数。不过,若是一个人有追求自己想要生活的勇气,继而还拥有了实现自己想法的能力——那无论其身处何地,都会是天堂。 “嗐,”赵朱摇头苦笑:“别提了——”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原本两人就是在一个单间里,此时正要说到关键之处,她索性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口朝外左右张望一番,见没人走动,这才仔细关严了门,上了门闩。 余少行也是被她弄的心中忐忑不安,看这阵仗,别又是什么不传之密吧?他这前半生可被“秘密”二字害得够呛,好不容易逃出升天,怎么如今又要来一出? 他正要想法子拒绝,就听赵朱低声道:“威氏集团未来继承人——豪斯.威尔逊先生,因为某些难言之隐,身体每况日下……” “什么?”余少行一惊,立马跳了起来:“我是算命的,不是救命的。身体不行找医生啊!你找我做什么?” 赵朱摸摸鼻子,讪讪一笑:“哎呀,余叔,急什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嘛!” 大家族里藏着许多腌臜事,搁哪个国家也都一样,听这意思,那位太子爷别是已经药石无医了吧?现在叫他去还能干嘛?死马当作活马医?余少行可不想趟这摊浑水!他又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只能小声抗议:“你少糊弄我,该不会拉我去做垫背的,给人背黑锅吧?” 见他反应如此强烈,赵朱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她默默起身,把门闩打开,又回到了桌边,居然一言不发地吃了饭来。 她没有继续劝说,反倒让余少行心里不上不下的,坐下不是,一走了之更不是。 赵朱见状,拿筷子指了指门道:“余叔,没想到你这么不信任我,那就罢了。喏,大门一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 余少行踟蹰了半天,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自己去把门闩上了,他在桌边坐下,一脸的视死如归:“行吧!算我还你那几个窝窝头,到底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早说了,就是一笔好买卖。您啊,就是帮着去化解化解,把这位威尔逊先生身上不小心惹上的‘诅咒’给破了就完事儿了!” 听到还真是自己的老本行,余少行先是松了口气,又不解道:“外国人也信咱们这个?这不是一个体系,怕是也不好使吧?虽说我还吃着三清祖师赐的这口饭,但你能不知道我的底细?我这一点道行,怕是也不太够啊!” “嘿呀,”赵朱拧眉看向对方:“余叔,您都说您是彩门出身的了,还真信这个啊?你这个能掐会算的本事,说白了,也就是一种障眼法!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倒也没错——”余少行讪笑一声。 “我就这么告诉您吧,说他是因‘诅咒’生了病,其实啊,那就是心病!心病还需新药医! 您这名头,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少了吧?我就直说了吧,您找个杂志那么一上,我再找机会给他一推荐,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接下来,您该怎么做法事就怎么做法事,驱邪破咒,显露显露您看家的本事!再让他定期输输新鲜血液,去去病气。开几个滋补的方子,给他补起来。过不了多久,保证他就能健步如飞了!” 第066章 大师 人都是会变的,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没错。 余少行还是“徐瞎子”时,那是谨小慎微、万般小心,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可在港岛这些时日, 眼瞅着上至达官富豪,下至升斗小民,知道他身份的无不笑脸相迎、殷勤客气。余少行的心态不知不觉就变了——说白了,他飘了! 尤其是不久前,己被特赦的前国D战犯停留港岛等待去台期间, 竟有人自杀身亡——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吓得他闻风而逃的那件事的“知情人”。 当他得知死者身份时,不由松了口气——终于死无对证了。 如今又听赵朱说自己在柳家村已“投河自尽”, 他便有如重获新生,越发不怕身份暴露了。 此时,听着赵朱的撺掇, 他也不免一阵意动——且不说那样的巨富会给多重的酬金, 单是行走江湖时, 轻飘飘说上一句: “威尔逊啊?打过交道,请我给他做过法!”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什么派头? 当然,派头都是虚的, 实惠才是重点, 有了此人做背书, 他便犹如多了个无限额的支票,那以后行事岂不是无往不利? 余少行这人能靠彩门的本事吃道门的饭, 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人了。说胆小谨慎是有一些,但要说他不贪不奢?那是绝无可能! 于是, 赵朱开口这一劝,他便也就坡下驴, 跟着盘算了起来: “你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他只是心病,那我还真是能医得。 当年道爷我行走江湖,也见过不少这种事情——人这东西吧,活活把自己吓死的也有,得了绝症,大夫说他只有半年寿数,硬生生撑过了三五十年的也有,都不算稀奇。” 赵朱嘿然一笑,这就对了嘛,便继续道:“余叔,你放心,这事儿刚巧是我亲眼所见。 其实啊,是这么回事:我有一个住在海上的朋友,他们族中有一件至宝流落在外,刚巧就到了威尔逊先生手中。 偏在传闻之中,那宝物身具‘海妖诅咒’,落到外人手里,就得害其性命。 可巧,自从得到这宝物呀,威尔逊先生身边就有人病倒。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同样是日渐虚弱,虽然找了名医诊治,却始终查不出病因来。 于是,威尔逊先生这不时头疼脑热流鼻血的,原本康健的体魄,最后竟不得不坐上了轮椅才能出行。 我得知此事后,便当了个中间人,给两方牵线搭桥,让那宝物回了原处。 这诅咒之事,我听着也是玄乎,但无论如何,这病灶一除,他可不是该日见好转吗?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的意思,既然他信‘诅咒’之说,那就没有反而不信驱邪除灾的道理。 我看您这派头,想必已在港岛成名立万了吧?不如你再上上专访造造声势。势必让他知道你是顶尖的行家! 到时,我顺势把线一牵,请您给他做上一场法事——同时,咱们中西合璧,把什么输血疗法,滋补中药都给他试试! 这一剂迅猛的心药下去,疗效那一定是立竿见影,原本半月能好的病,怕是不用一周便能痊愈吧? 你细想想,这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呢?” 余少行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他倒是从没小看过眼前这个姑娘,她的事情也听过一耳朵:知道她凭着一己之力,先是到城里大厂找到了工作,还当上了干部,回头又把那老两口给捞出了牛棚。 但如今听来,他竟然还是低估她了!那什么神秘的海上朋友,又是什么威氏集团的太子爷,她这都是怎么认识的啊? 说是故交,那也不对——她要是早认识这样的朋友,别说把老两口捞出牛棚了,她自己都得进去! 要就是这回在广交会上新结交的,最多不过一个多月,她就能获得极度信任,得知这种秘辛了? 不光如此,她行事也是这般老辣,又胆量惊人,明知道对方那种背景,还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起先可见他还是说少了——这姑娘早生六十年,别说什么彩门门主了,说不定混个皇帝当当也未可知啊! 想到这儿,余少行的眼神都变了:他笃信得贵人相助者,便能起势,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但谁说“贵人”就非得自身显贵呢?眼前,说不定才是那个真贵人呢! 赵朱说了这么多话,也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壶来,先给余少行倒上。 却见他神色郑重,双手扶杯,待她倒过了茶。他食指中指并拢,连敲了三下桌面。 见状,赵朱也是吃惊地抬眼望向对方——为别人斟酒倒茶,对方以指叩桌面以示谢意,是为叩指礼。 但这叩指礼也有讲究: 晚辈向长辈,便要五指并拢成拳,拳心向下,五个手指同时敲击桌面,相当于五体投地跪拜礼。一般敲三下即可。 而平辈之间,食指中指并拢,敲击桌面,相当于双手抱拳作揖。敲三下表示尊重。 但长辈向晚辈,只用食指或中指敲击桌面,相当于点下头即可。 原本余少行与她叔侄相称,算做她的长辈,可却跟她行了个平辈的礼数。 莫不是他记错了?那也不可能,他这生于旧社会的人,做过高官座上宾,那些个风俗旧制都是烂熟于心的东西,行来根本不假思索,可是此时这般做法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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