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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流在不断地挤压。 如同深海之下，压力不断地增强、空气密度不断攀升，而这海底深处的小小「气泡」，它终于不堪重负。 「轰——！」 随着气泡的破裂，周围被挤压到极致的气流，争先恐后的从密度极高处、奔涌向密度低处，彼此碰撞、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强烈的波动瞬间席卷向整座大阵。 身处于这场暴动、最中心处的祝无邀，瞬间被掀翻向远方。 所有气流的暴动，使大阵失去了平衡，开始推搡着将她甩向远方。 祝无邀终于逃脱了大阵。 大阵在不断扩张，再加上这强烈的气浪，将她甩出了很远。 她抬眸看了眼大阵中的平河鼎，又看向那静立于大阵之上的付山，目光微凝，立刻转身逃去。 如同无尽相中看到的那样—— 付山竟然没有追来。 祝无邀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在往西方太白宗的边境处逃去。 逃亡的路上，她唤出灵笔。 “除了我以外，将所有借用天道碎片威力的人，切断与紫气的联系。” 祝无邀救回了葛明生。 失去了宋柯子。 这算是迫不得已的换子。 她的耳边想起了宋柯子曾经说过的话——「什么时候这鼎能丢了啊」 ……彼时，宋柯子大概没想到，他会和鼎一起被遗失。 不知逃了几个时辰。 祝无邀来到了西方、一个陌生的城镇。 她停下脚步。 四周人声嘈杂，有人嬉笑叫骂、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志得意满、有人满面愁容，无数张脸环绕在周围、无数声音此起彼伏，她怔然站在中间。 嘈杂的风声似乎无休无止。 祝无邀的思绪纷乱如麻。 在这瞬间，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未曾逃离付山的阵法。 “……这是哪里？” 耳边嘈杂的声音，仿若罡风呼啸，她的神识似乎在不断鼓胀。 「这里是太白宗所在的西方～」 灵笔的声音从尖锐嗡鸣的神识中响起。 祝无邀突然想到了付山问得那句话—— 「你可知，留存千年而不朽的，是何物？」 不是山川湖海。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自有翻山倒海之巨变，如何能留存千年而不朽？ “是人……是血脉……” “她的阵，是以遍布于南方各处的、流传下来的血脉，为阵眼……” 人——可以从千年之前，历经沧海桑田的巨变，一代代传承至今。 莫说千年。 就算是万年，凡人微力，却总能在夹缝之中，寻到一线生机，子子孙孙、顽强地存活下来，那是比山川湖海更为久远的存在。 祝无邀似乎冷静下来，却头疼欲裂。 她想到了那大山合围的村中，不知传承多久的村民们。 巨阙是巨阙，付山是付山。 她不拘山河为阵。 她有更好的选择。 南方，有一座大阵，那是付山的南方，是祝无邀永远无法破阵的南方。 “在这儿念叨什么呢？醒醒，得癔症了？”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祝无邀后知后觉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好奇打量着她的路人，祝无邀勉强笑了笑，摇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摆了摆手，向前走了会儿，寻到了一棵树靠着。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神识中对灵笔说道: “宋柯子丢了，希望付山对他心怀警惕，直接把他杀人灭口。” 话是这么说，可祝无邀心中清楚，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我还怎么拽上付山一起死……” 大阵之中，她无法思考，现在平静下来，想清楚了付山的厉害之处，问题的严重性，也就随之浮现出来。 曾经有一个同生共死的选择摆在面前，她没有珍惜。 直到失去后才发现，拽上付山一起死，似乎才是最有性价比的方式……
第583章 人性的微光 “自从与紫气的联系被切断时起，我就知道，不久后会得到你的消息。 “若非在摘星楼里，就是在《万卷书评》上、世人皆知。” 见到祝无邀从角落处现身，顾亦观并没有太惊讶。 不速之客很疲惫。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难以开口。 顾亦观问道:“天道碎片被夺走、巨阙成为四宗第一了？” 祝无邀拉开椅子，在顾亦观对面坐下，说道: “还没有糟到这种地步。 “是宋柯子。 “我不小心把宋柯子弄丢了，被付山捡走了。” 祝无邀长叹一声，手撑在桌上，按住额头，说道: “顾师姐，付山千年前布下的大阵、直至今日依然在运转。 “我没办法杀死宋柯子、与她同归于尽了。” 祝无邀两次提起「付山」，顾亦观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巨阙派那位幕后高手的真实身份。 前些日，巨阙派闹出那样的动静，顾亦观没有冒险与探子联络，现在看来，葛明生能够成功逃出巨阙派、果真与祝无邀有关。 倒是这句「顾师姐」—— “所以，你终于肯向我寻求帮助了。” 祝无邀沉默许久，最后说道: “师姐，我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拿四宗、黎城、世人的存亡开玩笑。” 在付山现世之前，祝无邀可谓是志得意满。 行走于江湖之中，穿针引线、落子布棋，眼看着黎城逐日壮大，顺便搜寻着许命之物。 再加上身为卦修，即便强敌环伺、也可料事于先，轻易脱身。 怎么肯回到摘星楼里，被顾亦观算计着自己性命？ 可近日来，她在付山这里，连败两场。 先是杀了巨阙派掌门、助了付山脱困；后是失去了平河鼎和宋柯子。 但真正让祝无邀来找顾亦观的原因是——付山有覆盖着整个南方的大阵。 她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顾亦观，同时，她也需要顾亦观的帮助。 如果失去面子能够及时止损、甚至反败为胜，那她可以多叫几声「师姐」。 “发生了什么事，我这里并没有得到消息。”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并不意外。 因为付山与她交手，是私下发生的事情，并且没有任何预兆、动静也没有太大，如此才能避免「被预知」。 祝无邀当即将如何知道葛明生会出意外、到最后脱离大阵的过程，详细告知。 最后说道:“大阵之中无法思索，我当时只想着——就算将宋柯子交出去，付山身负天道碎片，也能看出他的危险，不敢动他。 “这次脱身之后，以后再徐徐图之就是，一时胜负算不得什么。 “可当我猜到，她的大阵是以血脉维系、罩住了整个南方之后，才意识到付山的厉害之处。 “我怕着了她的道儿、把天道碎片搭进去，所以决定找个聪明人，帮我参谋参谋。” 顾亦观点了点头。 然后取出了一张地图，说道:“没有等事情不可挽回、再来寻求帮助，你已经很聪明了。 “将你提到的几处画出来。” 祝无邀取出炭笔，将地图挪到身前，然后在最后交手的地点画了个圈儿。 将地图推回到顾亦观面前，向后靠去。 “那处山村的位置？” 祝无邀抱臂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说道: “我怕你杀人破阵。” 顾亦观思索片刻，然后点点头，说道: “也好，若我知道了那山村所在，村民又因其它原因身亡，嫌疑难免会落在我身上，反倒会破坏你我之间的信任。” 祝无邀已经将留在村民身上的印记、远程解除了。 大概在那些村民眼里，自己是死了…… 正在想着这些，顾亦观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她没有继续追杀你？” 祝无邀点了点头，说道:“嗯，可能是被巨阙派的鼎、摘星楼的宋柯子，给吸引了目光吧。”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顾亦观突然抬手，在悟道堂里、取来了许多地图。 经过多次对照之后，她将千年前的、四宗疆域图，推到了祝无邀面前，点了点两人交手的最终地点，说道: “付山并非不想追，恐怕她是追不了。” ———— 沙盘悬于身周。 这千年前的江河山川分布，付山很早前、就对照着当今的地图，重新布置了一遍。 上面有许多标记点。 有很多，离开了旗帜所在。 千年之前，付山在数万人身上布下锚点，欲以南地布阵、人命为祭，化巨阙气运为己用，来炼化天道碎片。 却被师弟偷袭。 这座罩住整个南方的大阵，运转到一半被迫停止，那数万人也阴差阳错活了下来。 她被困千年，数万人繁衍生息。 纵使血脉不断被稀释，可若聚为族群，依然可以作为阵眼，在千年后的今日、发挥出其它作用。 比如——左右南方的天地灵气分布。 即便不能与天道抗衡，但使天地灵气有微弱的不平衡、用来钓鱼，已经足够了。 她料定祝无邀会去往边界处。 却不知具体会在哪里。 于是调动天地灵气、将元婴期修士引去。 付山看到属于无名山村的光点，正在迁移回原本的位置，如她所料——祝无邀会护好这些村民。 只有这里，仍留存着人性的微光。 至于其余边境处的血脉聚居处……当人数减少到一定地步时，就会黯淡下来。 祝无邀逃离南方。 天地灵气的异常已经消失。 唯有一处——黎城，付山依然在尽量使此地的灵气减少。 付山看向沙盘，这方寸之间的大阵，将整个南方笼罩其中。 同时，也困住了她。 因千年前的那场变故，她强行与天道碎片融合，却也只能在大阵所罩范围内、维持着状态稳定。 付山取出那座小鼎。 将里面的小修士放出，她已经猜到了此人是谁，《万卷书评》曾提到过的——祝无邀当众殴打摘星楼亲传三弟子宋柯子。 “哎呦！” 宋柯子打了几个滚，看到了周围的景象，略有些茫然，但很快意识到了这是哪里，他左右瞧了瞧，看到了那正在注视他的女子。 愣了下，他立刻扑上前，说道: “亲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呜呜呜，你知道吗，自从我意识到你的存在之后，就始终在暗中辅助你、给祝无邀下绊子，为的就是早日和你团聚啊！”
第584章 我只是想活下来 宋柯子想到了被关进平河鼎前、祝无邀做得事情，立刻欢欣雀跃地猜测，她一定是阴沟里翻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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