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祝无邀大概没有死。 毕竟他还活着。 那么祝无邀就一定是输了! 而眼前这位,必然是巨阙派里、始终想要抓祝无邀的阵师! 他刚想往前扑去,却被灵力挡住、无法近前,只听眼前这位女子问道: “哦?你曾在暗中助我?” 宋柯子连连点头道: “嗯嗯嗯! “当初你还未脱困时,我猜测……你是想利用祝无邀、来对付巨阙派,使其两败俱伤,所以我就在暗里撺掇、让她趁机去巨阙派袭杀! “还有这一回,我总觉得这天地灵气的异动不对劲儿,又希望是你、又害怕你顺手把我杀了……” 宋柯子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付山略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宋柯子,问道: “你想要什么?” 一听到这句话,宋柯子立刻颓然地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哭道: “她对我太差了,只会给我吃剩饭、经常打我,我跟她游历江湖的这些年,吃不饱、睡不好,而且祝无邀一点也不喜欢我…… “分明是她太优柔寡断,她却总说我是坏人,我在她那里找不到人生价值,就在我的人生一片灰暗时——你!出现了! “当初,祝无邀想利用我的聪明才智来对付你,可我——却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明主啊!观你行事,我心中格外敬佩,恨不得立刻来到你的身边、助你一臂之力,可祝无邀……祝无邀她……呜呜呜…… “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了你身边,你若不弃、某愿随之!” 她被关在密室中千年。 自现世以来,还从未见到谁、在她面前这样撒泼打滚。 付山稍微有些不适应。 只看此人言辞恳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想到当初,祝无邀居然会来巨阙派刺杀,尤其是她脱困之后,知道祝无邀宁可暴露她的信息来源、也要护下墨痕书坊众人时,付山就起过疑心。 要知道,需要每一步都以「恶人」的思维方式,才能准确推导出她当时的境地,从而做出强闯巨阙派的决断。 这与她对祝无邀的判断不符。 其实这一次交手,付山也有些不解之处,比如—— 若她没有猜错,祝无邀的术法,是在用无数次的尝试、来找到那个唯一的解。 那么扔出平河鼎的意义何在? 祝无邀只要再坚持着往前走几步,就超出了她能够掌控的极限,阵法就会扩展到千年前的南地范围外。 为何要多此一举,用平河鼎掀起气浪? 除非过程之中受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 再加上,在付山的判断中,也认为祝无邀和这位亲传三弟子、关系很差。 因此,对于宋柯子的说辞,她可以信两分。 付山始终很好奇—— “告诉我,祝无邀为何不杀你?” 她抬起手掌,宋柯子立刻飞身被吸附向前,脖颈被付山的手指紧紧钳制,似乎下一瞬就会掐断他的脖子。 其实,她甚至在怀疑,宋柯子说不定就是祝无邀的天道碎片,只是呈现方式奇异。 但她很快就知道,不是。 付山缓缓松开手掌,面色有些凝肃,此时才意识到,在这之前,她一直身处于危险中而不自知。 因为在思索这些,她没有看见宋柯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他剧烈地咳嗽着,缓了好一会儿、突然畅快地笑道: “哈!你居然也不敢杀我! “我与祝无邀同游江湖多年,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情,你若想要对付她,我会全力相助。 “我只是想活得好一点,在摘星楼里……人人都比我强,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在欺负我……” 付山突然打断他的诉苦,问道:“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宋柯子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说道: “因为她是个好人啊,好人有时候不怕死的,她自己想要牺牲也就罢了,可她却要拉上我一起去死啊……这怎么行呢? “可你不一样,你和我都是恶人,不会为了众生去死。 “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我有什么错呢?” ———— 摘星楼,悟道堂。 听过顾亦观的分析之后,祝无邀这才发现,似乎当日破阵、并不需要取出平河鼎。 她只需要再以水中捞月、多坚持片刻,大阵的扩展范围,就会超出付山能够掌控的极限。 缓缓抬手按住额头。 “宋柯子……” “他曾做出过预言?” “嗯。”祝无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这个言出法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很复杂。” 顾亦观同样曾与宋柯子共游江湖,她也尝试着探寻过这项能力的本质。 却发现,这所谓的「一语成谶」,其实包含了许多方向,即便是顾亦观也不好概括。 若是混沌的、无形的,宋柯子一语道破之后,就会使确切的结果涌现,比如——妖族飞度湖中的「祝无梦」,算是借宋柯子之言为引而成形。 有时则是纯粹的预言,就像巨阙派掌门会死、一会儿会下雨。 还有第三种,则是先有他的「预言」、世界会依照他的预言演变成真,比如门派大比时,宋柯子念叨的那句「天罗张怀又玩这套,早晚得栽!」 祝无邀听见了,先对张怀产生警惕,之后才使「天罗被揭穿」的结果成真。 这是有清晰因果逻辑的例子。 但很多时候,自宋柯子做出预言时起、到结果依照预言成真,这中间,预言是怎样对结果产生影响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无人得知。 顾亦观总结道:“方掌门曾经说过,他大概是可以为混沌无形,做出明确定义。” 当一件事结果不明时、还未演化完成时,宋柯子的「言」,可以对其产生影响。 到了今天这一步,祝无邀回头再看,宋柯子的那些欺瞒、细微处的旁敲侧引,逐渐变得清晰,她沉默片刻,说道: “我想活下去,他只会更想活下去。 “宋柯子算计我,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是我习惯了他的恶意,反倒常见则不疑,对他警惕不够,也低估了付山的能耐,现在,让这两人凑到了一起去。”
第585章 争权者不悔 祝无邀仔细回忆着与宋柯子相处的岁月,最后对顾亦观说道: “数年来,我与他同行。 “我在寻一样东西,宋柯子应该猜到了几分,好在那些真正要紧的,他毫不知情。 “师姐,三宗不能出手吗?” 即便心中不抱期望,可祝无邀还是这样问了。 顾亦观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回道: “黎城不动,三宗不动。 “我们可以锦上添花、落井下石,却不能冒着将自身搭进去的风险,去雪中送炭、当那个出头鸟。” 祝无邀抬起双手按住额头,垂眸陷入了沉默。 她懂。 她都懂。 顾亦观要先对北方的子民们负责,南方究竟是巨阙派掌权、还是黎城掌权,对三宗的影响都不大。 能够在私下、对黎城进行隐秘的援助,已经是出于仁义。 若非三宗援手,黎城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成了气候。 即便南方血流漂橹、民不聊生,不远处,西方太白宗治下,依然能让书坊的掌柜、在晨雾散去后打着哈欠来开门。 在她赶回摘星楼时,路过北玄城,街头巷尾正在迎春,孩童发髻插花、欢声笑语。 远方的悲痛,冲不淡近处的欢喜。 三宗对得起三宗的百姓。 祝无邀都明白。 正因明白,所以无奈,她没办法像初出茅庐的少年般,口中叫嚣着正义、剑指宗门,没办法斥责顾亦观冷心无情、对旁宗百姓的生死漠视旁观。 “师姐……如果你不是摘星楼的掌门,会怎么做?” “我会唤几个朋友,一同前往黎城,扫除沉疴旧疾,使南方改天换日,成为新宗的掌门。” 这话应当说得豪情万丈才对。 可顾亦观讲来,却像在说少时旧梦,听来无端令人嗟叹。 祝无邀笑了笑说道: “顾亦观,你没朋友了。” “可我是掌门了。” 夺利者不悔,争权者不悔,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人、从来都不悔。 顾亦观持盏饮茶,看向祝无邀,说道: “付山此人,被她自己的阵、困在了南方。 “她既不得出,若想谋夺天道碎片,唯有将你引去南方,事至如今、唯有豪赌一场。 “若我是她……” 茶杯置于桌上,荡开圈圈涟漪,顾亦观若有所思,缓缓说道: “若我是她,会举全宗之力,尽数压在黎城一战。 “成则成、败则亡。 “你若现身则调转锋芒、谋夺天道碎片,你若不出现、那便直接灭去黎城,届时,以巨阙派底蕴,总能闯出一条生路。” 话说至此,顾亦观有了几分凝重。 她起身,在悟道堂中踱步,然后站定。 静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像是有了决断般,说道: “所以你不能去。 “如果你现身、天道碎片被夺走,黎城输也是输、赢也是输。 “祝无邀,此事我会与青云门、太白宗商议,到时自会助黎城一臂之力,你莫要妄动,待南方平定、黎城当权,你想去寻你的许命之物,自可去寻。” 顾亦观所言,句句在理。 甚至,还给祝无邀许诺了一个不错的未来。 像是天大的难题、摆在她这里,随着抽丝剥茧,也总能有个解法。 付山欲挽狂澜于既倒,将摇摇欲坠的巨阙派匡扶起来,可这天下,与她弈棋者、非祝无邀一人。 三宗在侧,虎视眈眈。 祝无邀自知智谋不如顾、付二人,但她被骗的次数有些多,当有人许诺以光明时,难免多疑,她问道: “付山当真会在黎城豪赌一场?太白、青云,又为何会出手相助?” 顾亦观笑了笑,似是很有把握,说道: “巨阙不倒,有付山在、则很有可能至强;巨阙若倒,三宗将趁机攻入山门、瓜分利益,黎城将为最弱。” 至于为何不让四宗成三宗,则是地理位置的原因、摘星楼不可能答应,太白、青云若有此心,摘星楼会立刻与南方结盟共抗两宗。 因此,摘星楼对黎城的支援、也是最多的。 至于为何会在近日对黎城发难,则是因为现成的理由给了出来—— 「黎城藏匿巨阙叛徒,有不臣之心,勒令三月内将人交出,勿谓言之不预。」 这则消息,在短短几日内传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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