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一滞,第一反应有些懵。 我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 我这个人很宅,向来没什么社交,朋友更是稀少,就算有,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登门拜访。 物业公司吗?不可能。 我租的这个地方是老小区,自从小区业主自发组建了一个群将原先的物业公司赶出去后,整个小区就一直没有新的物业公司入驻。 查水表气表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 因为前几天刚查过,我还因为气表自己偷转这件事,他们反映过情况。 我脑海中迅速排除掉这几个可能性,从书房走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对于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不知为何,我内心陡然升起莫大的警惕。 会是谁呢?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我偷偷站在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去—— 却发现一只眼睛,正贴在镜片上同样回望着我。 我更加慌神了。 “好像没人。”我听见外面有人说。 “不会,人肯定在家。”另一个说道,声音是个男的,“她去医院穿的那双鞋还放在外面的。” 我愣了一下,瞬间后悔万分。 自己的确把外出的鞋脱在门外的习惯。 可是……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今天穿的是门外那双鞋? “咚咚咚!”门口再次传来急促沉闷的拍门声,没错,已经从敲门演变成拍门了。 防盗门边沿缝隙因为猛烈拍击而产生的哐哐声传进我耳朵里,我突然有些烦躁。 这个声音,真的好刺耳。 外面的人,不管是谁,都好讨厌。 “开门吧,我来会会他们。” 我握着门把手,有些不确定,“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有我在呢。” 心底一道声音再度响起,大大安稳了我焦虑不安的心绪。 “……交给我。” 我闭上眼,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 脑海中那道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我握着门把手,最终犹豫着,旋开朝外推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两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见我终是开了门,他们先是一愣,当即抬起手猛地抠住门沿,将门缝生生开到最大。 “你好,我们是精神卫生中心的面访员,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说完,男子把手伸进黑色外套的兜里,掏出一张工作证。 张宁远。 我看着上面工作证的名字,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 “有什么事吗?”我并不打算让他们进来,用身体堵在门口,整个人倚在门沿边上,语气有些冷漠。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你去了市区精卫吧?我们就是想单纯面访,了解下你的情况,对病情有更好的把控。”张宁远解释道。 态度好得不得了,比起拍门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没什么问题。”我冷冷回道。 二人听闻,表情先是一怔,相互望了一眼,随即开口:“知道,知道。” “我们不是说你有问题,就是例行公事做个上访回执,还请配合一下,很快就完事儿了。” “这个面谈是不得不做吗?”我反问。 “是的。” “行,那进来吧。”我侧过身,给他们让出一条道,示意他们进到屋里来,“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所以你们别脱鞋,直接踩进来吧。” “感谢。” 张宁远向我浅浅点头,朝身后抱着笔记本正写写划划的男的睨了一眼,男子立马将笔记本合上,紧跟着张宁远走了进去。 等二人完全进屋,我站在门口,朝沙发随手一指:“随便坐。” 说完,我握着门把手,缓缓合上防盗门。 顺道“咔嚓”一声,按下反锁键。 “要吃什么水果吗?”我走进客厅,朝张宁远他们问道。 张宁远和他的助理此刻正站在客厅边上,十分好奇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听到我的询问,他连忙尴尬笑道:“不用麻烦,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没关系,切个水果费不了多长时间。”我示意他们坐下,转身从水果篮里拿出一颗苹果,走进厨房。 我打算做个水果拼盘。 我手指在一排刀柄上轻轻滑过,最后选中了一把轻盈的折叠刀。 在这里我必须得自夸一句,我真的十分擅长削皮。 我可以很轻松就将一整张皮完整的剖下来,当然,我说的是果皮。 一整条苹果皮垂落在案板上,很快我手中的苹果被我切成了一块块大小一致的果块。 我拿出两根牙签,并排插在其中两块苹果上,并最后调整了一下角度,以求让它们看上去摆盘更加工整。 忘了说了,我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 牙签如果不能笔直的立在上面,会让我感到浑身难受,所以我必须不断调整,让它们看上去无可挑剔。 就在我端起果盘,准备朝客厅走去时,我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极其小声的嘀咕。 “远哥,她看上去很正常啊,张主任是不是有点夸大其词了?” “嘘!人家主任看了几十年病,什么时候看错过?一会儿你别说话,她说你写就行了,写完赶紧撤。” 我听见张宁远顿了顿,语气有些暗沉,“对了,东西带齐了吗?” “嗯,带了。”助理小声说着。 “那就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宁远语气有些沉重。 我站在厨房,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眯了眯。 我漫不经心将削水果的折叠刀冲洗干净,折叠起来放进衣服口袋里,接着端起果盘,扬起笑容,朝客厅走去。 “不好意思,等久了。”
第5章 终于出来了 对面张宁远见我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赶紧起身接过盘子,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您太客气了。”张宁远嘴上感激着,却丝毫没有打算吃水果的意思。 “请问这位怎么称呼?”我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向张宁远身旁坐着的助理。 “……哦,我姓、姓佐,佐楠。”男子赶忙说道,口音听着有些紧张。 “佐?倒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我笑着说道,试图缓解大家彼此间有些尴尬的氛围。 “您好,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你问吧。”我整理好衣服,朝张宁远点头示意。 张宁远点点头,在佐楠手中的笔记本上点了点,随即回头重新看向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能说下,你的职业是什么吗?” “作家。”我毫不犹豫的开口。 “作家?”张宁远听闻,若有所思皱起眉头,“是写哪方面呢?” “悬疑,恋爱,什么都写,”顿了顿,我补充道,“反正没写过什么正经东西。” “哦,这两个题材差异还挺大的哈。”张宁远干笑一声,“那今天是因为什么会想到来精卫看病呢?” 又来。 这个问题今天我已经回答了无数遍了,从前台咨询到医生,再到每个测试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被问重复的问题,我已经有点到厌倦了。 “你们医院系统没有记录吗?为什么总是重复问?”我语气有些不客气。 佐楠听出我语气中的不耐烦,赶紧抬头看向张宁远。 张宁远咽了口口水,赶紧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面访要求来得有些仓促,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能请你再说一次吗?” “……” 我沉默了一会儿,死气沉沉说道:“因为我每天都会冒出杀人念头,觉得精神出现了问题,所以来看病。” “嗯,原来如此。”张宁远听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直视着我的眼睛,继续问道,“那既然已经觉得精神出了问题,为什么最后会选择拒绝拿药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拿药?”我下意识想否认。 “因为药房的出库记录里面没有啊。” 话一出口,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果然是因为我没拿药,电话也挂掉了,所以才派人亲自来的。 我没想到,就因为我没拿药,医院竟然耗费他们这么多精力来不停的骚扰盘问,真是小题大做。 “出门这么仓促,还能有空查询出库记录,怎么就没空也看看病例?”眼见没拿药这件事被张宁远揭穿,我理不直气也壮的怼了一句。 谎言被我揭穿,张宁远并没有显得慌乱,而是挠挠头,笑道:“重复询问也是例行公事,请别介意。” 说完,张宁远停顿一下,继续问:“所以,你最后选择放弃吃药,是吧。” “嗯。”我鼻腔里哼了一声,手默默伸进外衣口袋。 “那最后你选择放弃的原因是?” 我:“我觉得自己没病,至少没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原来如此。” 张宁远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是你上午还跟医生说,你这段时间经常产生想要杀死父母的冲动念头,不是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他淡淡说了一句。 “我知道,所以我来看病了,但是我觉得吃药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吃药最后除了会让我导致药物依赖外,没有任何好处。”我辩解道。 张宁远:“但是药物能让你保持一颗平静的心,至少情绪会变得稳定。” 我:“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一句话直接将张宁远噎在原地。 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会固执成这样,也没想过我对吃药这件事抵触情绪会如此之大。 他沉默片刻,似乎觉得这么跟我聊天会陷入一个死循环,于是眼珠一转,换了一个话题,“那你从医院回来后,那个念头减轻了吗?” “轻多了。”我点点头。 “是真的减轻了吗?”张宁远重复问了一遍。 “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可是你刚才不就在骗我吗?”张宁远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减轻了,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我愣了一下,顺着张宁远的目光,我低头看向自己右手。 只见那把折叠刀不知何时已经被我拿了出来。 刀刃已经展开,锋利寒光在指尖跳跃翻转。 我的手正在不停把玩着这把折叠刀,而我竟然一直没发现。 “……我只是有些紧张。”我停了下来,将刀重新放回兜里。 张宁远与佐楠相互对视一眼,他将腿收回半寸,继续看着我的眼睛:“你这个念头,真的是这段时间才产生的吗?” “嗯。” “那你跟你父母之间的矛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很早了。” “很早是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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