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气得浑身发抖:“那高家真是欺人,他怎么敢这样昧良心。” 花大嫂眼睛瞪大,嗓子也高:“三叔还在信里说给你选了一个好人家,说那家也是尚医局的,还、还是一个什么官?” 她忘了什么官,忙看向旁边刘二嫂:“弟媳妇,你还记得吗?” 刘氏摇摇头,那些名字她记不得。 旁边三嫂柔柔道:“好像是司教!” 大齐的尚医局和大家熟悉的太医局类似,就是一个带有附属公立医院的医科大学,属于有编制的公立机构,而这种机构也只有华夏大地才有。 中国最早从南北朝时期开始设尚药局,其长官称为奉御,专门为皇室宫廷提供医疗服务。 但到宋徽宗时又设惠民局,太平惠民和剂局是我国最早的官办制药和经营机构,广传医方及施诊,为普通平民培养医生。 到唐朝时医学教育已相当健全,除继承传统的家传师授外,并继承隋制,于武德七年(公元624年)设立“太医署”。 其规模之大,组织形式之完备,远超隋代,是第一个由政府举办的“医学院”。 唐“太医署”由行政、教学、医疗、药工及学生等各部分人员组成,隶属太常寺领导,既是医疗行政机构,又是医学教育机构。 各地州府也分别建有分部,从医家和普通学子里选拔年轻人才进行免费培养。 这些医生需要负责各地医疗防疫工作,而顾廷柏为其中一个接受培训的学子,所以爆发瘟疫时必须去疫区。 跟原身定亲的高家属于江荆府尚医局教育系统,原本算同事,可顾廷柏出事,他们也就立即悔婚了。 对退婚一事顾沐云求之不得,可大伯母很伤心痛哭:“你怎么不给我们写信,你虽然是一个独女,可还有伯父堂哥替你撑腰,我们定不会答应退婚。” 顾沐云只能安慰:“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高家薄情,我就是嫁进去也不见得是好事。” 花大嫂正准备哭,一听这话有理,立即道:“妹妹说的有道理,娘,你别哭了,还是妹妹看得开,死了张屠夫也不吃浑毛猪,以后在关口渡招亲,再给妹妹选一个好的就是。” 顾沐云无语:……花大嫂,我说得再对,你也别当着我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吧,更何况我还有孝在身。 大伯母抹了眼泪瞪她一眼:“你妹子还在守孝,这话可别说了。” 几个女人哭一阵说一阵,时间渐渐过去,等到黄昏时,在外面干活的堂哥们也都回来了。 这些都是在码头扛活的汉子,之前在干活不能随便离开到祠堂来,只有顾长水偷跑了。 此时见到顾沐云这个未曾谋面的堂妹,也没其他什么话,只憨憨点头:“这里也是你的家,回家就好,以后有啥事给你的嫂子们说。” 在祠堂露过面就又去干活的顾长水也回来了,他看着依然是一身男装的顾沐云不解道:“小姑姑,明天你去街上买点布,让我娘和婶子她们给你做套衣裙吧!” 这个问题其实在顾沐云洗漱更衣后,大伯母和嫂子们就问过怎么还穿男装。 顾沐云在祠堂里时就穿着男装,大家只当她是行路方便,而且那时候还在为银钱之事算计,谁也没有在意。 可现在已经换过衣服,怎么依然是男装。 下午大伯母卢氏和花大嫂还说:是不是没有带衣裙,这就去街上成衣铺买一身。 顾沐云直接道:“这些男装是爹娘准备的,从小穿习惯了。” 这话倒是不假,原身是独女,顾廷柏一直当男孩养着,时不时要带去尚医局医馆跟着自己看诊学医术,早就习惯这样打扮。 原身在尚医局穿男装也不是要故意隐藏女子身份,医馆里多有懂妇人病的医女和伺候病人的使女出入。 穿这样的衣服只为行事方便,医者要面对的患者不分男女,一件稍微中性点的衣服会让人忘记郎中性别。 原身是不得已穿男装,顾沐云自然是喜欢男装的。 在现代从上学起就是清爽短发,从来没有穿过裙子,上班更是怎么方便舒服怎么来,如果要她如今簪花贴黄,走出娇柔步态,实在需要过渡期。 而且男装都是罗氏亲手缝制,想着女子穿着,边角处还颇有心思的绣着几朵花。 在顾沐云眼里就是高档定制汉服,若腰间挂一把剑,想想都英姿飒爽,一穿上她就舍不得脱。 所以顾长水问,顾沐云用同样的话回答,还补充一句:“穿男装是为祭奠双亲,三年孝期不变。”
第8章 聚餐 关口渡是水码头,这里外来人口众多,少不得有因为出行穿男装的女客。 顾家人都在码头上做事,见多就不怪,只是对顾沐云在家也要穿男装还是有些不解。 不过想想顾廷柏平时总有别具一格的想法,寄回来的信里也提过女儿在学医,现在看来恐怕是把女儿当成儿子在养。 所以顾沐云说在祭奠父母,顾家人也就不好多言了,任由她穿着改过的男装。 顾沐云坚持穿男装,除去喜欢,也是故意这样。 穿男装只是第一步,身处封建社会,女孩子的羁绊很多。 一是立身,二是婚姻,尤其是自己成了一个孤女,在别人眼里就是可以被做主的软柿子。 顾家人现在虽然很和气,但事事难料。既然不会当乖乖女,那就从第一天、从第一件事就需要有自己的主见。 因为原身在江荆府有户籍,顾廷柏和罗氏死后,顾沐云去衙门销户时就给自己立了女户。 她户不在关口渡,还要守孝三年,立身和婚姻都不用担心,如今只是争取平时的自由了。 ……………… 顾沐云回来的第一顿晚饭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吃的。 顾廷柏兄弟三个,老大顾廷松生两儿一女,女儿早已经出嫁。 大伯家没有分家,老两口、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再加上孙子孙女四个,共十口。 老二顾廷桦夫妻生有两女一儿,孙辈三个,女儿们全已出嫁,二伯母去世,现在家里人口六个。 不过除去顾长水,现在两家大的孙子孙女都不在家,只有两个小孩子。 加上顾沐云带来的翠青和小陆子,顾家也没有分什么奴婢下人,大家围坐两张桌子。 饭是掺和着杂粮小豆的三合米做的,每人一大碗能吃饱。 每桌的菜是三份当季小菜,另外就是一大盆子酸菜豆腐炖鱼。 顾家男人们在码头干活,每天都能买到各种河鲜小杂鱼,用油稍微煎一下再炖上其他菜就是一家人的荤腥。 顾沐云是跟大伯娘卢氏她们坐一桌,其他人都是吃鱼豆腐和青菜,炒豆子。 在她面前多摆了一盘炸得金黄的小鱼干和煎蛋饼。 看得出来,有这些家人的辛苦劳动,顾家基本能解决温饱,每天还能吃些油荤。 只是这顿饭的气氛有点低沉,男人们都不怎么说话,光闷头吃饭,再喝一杯浊酒解乏。 他们干一天体力活,此时想的就是吃饱喝足再舒服的躺下休息。 就连在祠堂里还精神十足的顾长水,此时也蔫蔫的,看到顾沐云只笑笑就狂扒饭。 大伯母卢氏有些愧意道:“四丫头,你三个堂哥平时在帮窑场上船,那活计又累灰又大,养成不喜欢开口说话的性子,你别在意。” 顾沐云点点头:“伯母,我爹也不喜欢说话。” 卢氏笑一下又难过:“老三是个读书人,一惯的不多开口。” 顾沐云有原身记忆,谈论起父母一点不担心出错,况且下午已经跟大伯母她们聊半天了。 饭桌上,二嫂不说话,三嫂一边往自己嘴里扒拉饭食,还不忘记给孩子夹菜喂饭,无暇聊天。 最大的堂嫂花氏不用管孩子,她的大儿顾长水跟男人们在一桌,女儿顾水萍在东院帮工不回来。 此时听到自家婆婆跟小姑子说话,花大嫂放下碗插嘴:“娘,四妹妹今天晚上住水萍那屋,萍姐儿说是她无法休假不回来。 她还要带水荷干活,免得水荷不习惯伺候人,做错要挨打。” 卢氏放下筷子,看向旁边三嫂:“三石媳妇,你真把水荷儿送去大院干活了? 我说今天到晚上还没有见到水荷回来,还以为是在镇上她两个堂哥那里干活,你下午怎么没有说?” 舒氏二十七八岁,长着一张瘦长脸,眉头一直皱着,带着化不开的愁容,就是下午聊天时也是愁愁的。 这时候被大伯母问到,她就低声回道:“水荷在镇上帮人理布没工钱,只能得点碎布头子做鞋底。 她现在九岁,去当丫鬟不光替家里多省点口粮,每月还有一百文月钱。 这两年她爷爷伤了腰没办法干活,一家人只靠她爹一人挣钱,乐水六岁了,该启蒙念书,东院那边今年要涨束脩银,说是先生得筹钱赴考。 现在家里钱紧,水苗三岁又离不开我,要不然我还能去码头卖一碗凉茶补贴家用。” 妇人没有抬头,说话温温柔柔的,大伯母才问一句,她回了一堆,话里都是哭穷抱怨。 大伯母脸色有些不好,水荷儿才九岁就要去东院当丫头供人使唤,也太小了些。 可二房家里要养三个孙子,偏偏老二不能干活只靠儿子三石养几口人,的确是有些难。 她叹息一声没有多说,回头招呼顾沐云吃饭。 顾沐云也没有多嘴,只把自己面前摆的炸鱼和蛋饼推到三嫂跟前,让她分给侄儿侄女。 舒氏不客气,立即把那盘煎鸡蛋夹给自己的一儿一女。 【图片】 顾家西院人物关系表,感谢网友一水横陈制图 吃过饭,顾沐云就被花大嫂领去一间小屋,让她晚上就住这里,这是大侄女水萍的房间。 房间真的很小,是在厢房里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里面摆了一张竹床。 竹床头顶的上方还有一个小阁楼,堆放着不少杂物,在床上不敢站立,一站就得吃一嘴灰。 小隔间外面住着大堂哥夫妻,同样堆着不少衣服被褥,同样的密不透风。 花大嫂麻利把床上的草席用湿巾擦一遍,才对顾沐云道:“云妹子,我家水萍很少回来,你就住着,等你堂哥把三叔那间房子腾出来,你再搬过去住。” 西院原本有大小十几间房,从上上辈起就分给五户人家,代代繁衍人口几十个。 现在正院和后房住了别家,最小的偏院住着顾廷松兄弟两大家子,如今还得再添上顾沐云三人。
第9章 住房 这一晚顾沐云是跟翠青在小竹床上挤着睡觉。 小房间里又闷又热,竹床上躺两人连身都没有办法翻,但从穿到大齐就提心吊胆的顾沐云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黎明时分,外面响起鸟鸣阵阵,她才自然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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