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二爷爷”咳嗽一声:“大哥,你别怪长水,族长什么时候帮过我们西院说话,反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东院也拦不得。 还是先把廷柏这边的事办了吧!小四赶路辛苦现在还站着的。” 那长者这才愁眉苦脸的看向顾沐云。 顾沐云在来时是在镇上问路,别人一听找顾家,就直接引到东院。 等大伯顾廷松知道时,她人已经站在祠堂里。人多口杂,吵吵闹闹,他跟侄女还没有来得及说上话。 此时顾大伯看清楚眼前的侄女,不禁一愣。 虽然知道顾沐云是女子,可此时一身男装,眉眼跟三弟有几分相似,都是那般俊秀出尘,晃眼就好像看到十几岁的廷柏。 那时候的三弟说起自己的学业就眉眼带笑:“大哥,等我考上状元,就把西院扩大,给你和二哥一人一个院,以后西院也有自己的产业,不用去东院当奴婢。” 这话如今还犹在耳边,他也一直在等着那一天。 可是,他只等到了三弟的女儿捧回灵牌。 顾廷桦走过来:“这丫头像老三,长得一样好看,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也没有说出来。 从进祠堂跟人简单对过几句话后,顾沐云就一直站在旁边冷静旁观,把所有人说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已经清楚这几人自己是可以信任,于是对着顾廷松和顾廷桦跪下,喊了一声:“大伯,二伯!” 翠青和小陆子也跪下,喊道:“大老爷,二老爷!” “哎!快起来!云丫头。”顾廷松手忙脚乱拉起顾沐云,又让翠青和小陆子起来。 顾沐云顺从站起,顾廷松目光落在抱在怀里的两个灵牌上,顿时眼圈就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接过牌位,口中喃喃:“老三赌气一走就是二十年,好好一个人离开,回来就这样了,就这样了!” 顾沐云低垂眉眼,没有出声。 刚才还跟人据理力争的二伯顾廷桦神情恍惚,抬手抹泪。 气氛很是低沉,两个老男人哭得也很尴尬。 顾长水还算机灵,忙对顾沐云道:“小姑姑,我娘她们在石桥那边等着,我们回去吧!” 他从小就知道有一个三爷爷在外面当郎中,还知道有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姑姑,还知道小姑姑跟着三爷读书识字,被爷爷奶奶经常夸着。 可惜终于见到小姑姑,却是扶灵回来守孝。
第6章 伯母 两个灵牌位和骨灰坛暂时安置在祠堂,准备跟族里看好日期再筑坟做法事,顾沐云就和大伯二伯回西院去。 顾长水没回家,只跟小姑姑顾沐云打个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因为他是听到消息从上工的码头偷溜回来了,不敢多耽搁,被工头发现会被扣钱。 顾家分成河东、河西两处居住,中间隔着一条小河沟,有小石拱桥步行相通,习惯叫东院和西院,名字无异,其实区别很大。 东院在祖上是正妻长房嫡子居住,出人才,人家几代经营得当,读书经商早已经家势繁荣,顾氏私塾和祠堂也在东院。 西院这边是当年的庶子后代,多是在东院族兄的商行干打杂搬货等苦力活,就连读过书的都没有几个。 顾廷柏考上秀才去了尚医局学医,算是最有出息的。 其中原因是西院的人愚笨,还是东院刻意打压就是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 东院人多,大兴房舍,可西院所住的院子还是百年老宅。 好在老宅维修得当,从外观上看漆色簇新,房脊高立,门墙完整未见破败萧条,很有大族风范。 此时几个穿着粗布罗裙,年纪不等的女人已经在西院门边翘首以盼。 顾沐云一行人赶着马车从大道绕行过河,刚出现在西院外,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急步迎过来。 在路上,大伯顾廷松已经给顾沐云说过族里女眷非故不进祠堂,伯母嫂子们正在院边等待。 此时一看见老妇人,顾沐云知道是谁,立即喊了一声:“大伯母!”然后就要行礼。 可没等她跪下,老妇人已经抓住她的手拉起,泪眼婆娑道:“你爹娘真的……真的没了?” 她们虽然没有进祠堂,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父母双亲都不在!” 顾沐云突然开始伤心难过,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虽然健在,自己也永远无法再团聚。 一听三弟夫妻真的不在,老妇人放声大哭:“唉,廷柏是我一手带大的,现在他却走在我前面,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她嫁到顾家怀上大儿子六个月,没想婆婆也怀上小叔子。 两个孩子相差着半岁,婆婆生下小叔子后身体一直不见好,之后给孩子洗洗刷刷的事全部都是她这个大嫂在做。 说是嫂子,胜似母亲。 小叔子廷柏也是争气,二十岁考上秀才,可之后却没有再念书,进医局学医,只说不想拖累家人吃苦受穷。 老妇人哭得伤心,旁边几个妇人过来安慰,其中一个大嗓门在嚷:“娘,你别急着哭啊!妹妹回来还连水都没有喝上,还是快进家里,吃饱喝足你再坐下哭到天黑都可以。” 这大嗓门说话很是无礼,老妇人却不恼:“对,我倒是忘了,四丫头还没有进家门。” 她抹去眼泪拉着顾沐云一边往院里走,一边介绍周围妇人。 “这个说话的是你大堂哥家的媳妇,娘家姓花。 这是你二堂哥家的,娘家姓刘。这是你二伯家的三堂哥家的,姓舒……” 顾沐云乖巧听话,一一喊过去。 原来那个三十多岁,比罗氏年纪大的大嗓子妇人就是顾长水的亲娘,难怪说话方式是一模一样。 除去三个嫂子,还有各房侄儿侄女。 西院各房家里虽不富裕,人丁还算兴旺,每个堂嫂都有两三个孩子。 大伯家两个堂兄育有六个孩子,但夭折一个,二伯家一个堂兄生下三个,现在还有七个孙辈。 其中最大十七岁,最小的三岁。 此时几个大孩子都在外面各处干活不在家,只有三堂哥家的六岁顾乐水拉着三岁妹妹,躲在大门后偷偷盯着顾沐云几个陌生人看。 进了院,小陆子跟大伯他们去卸行李。 顾沐云坐在堂屋,把翠青拿着的礼物交给老妇人:“大伯母,这是我路过县城买的几色糕点,天热放不得,还麻烦伯母分给几个嫂子。” 大伯母点头接下:“你年纪小就这样知事,想也是你娘教导有方,可惜那样一个好人,唉,我又提这事。” 大伯母抬起手来轻轻地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 不等她开始询问顾沐云家里事,大堂嫂花氏已经端着汤罐过来:“四妹妹,这是我专门给你用井水镇过的绿豆汤,你喝着解暑又饱肚。” 顾沐云站起来双手接过:“多谢大堂嫂!” 花氏叉着手呵呵笑:“瞧这知书懂理的就不同,还站起来接。 你在我家别这样客气,等喝了绿豆汤,我再做饭去,四妹喜欢吃什么饭……” 花大嫂热情似火,话也有点多。 大伯母瞪她一眼:“老大家的,你就少说两句,先给四丫头煮碗荷包蛋来。” 顾沐云赶紧拦住:“大嫂不用煮,在路上我吃过干粮,不饿的,只需要喝下这碗绿豆汤就是。” 一番推拒,不用煮荷包蛋,花大嫂拿着那些糕点笑眯眯出堂屋回灶间去了。 大伯母苦笑道:“你大堂嫂是个直性子,言语也直,你别跟她计较。” 顾沐云放下碗,认真道:“大堂嫂是个好人!” 刚见面她不知道该怎么夸大堂嫂,但知道这一句是不会错的。 人是最难分好坏的,但每个人又最喜欢说自己是好人。 果然大伯母笑起来:“你大嫂那人是个好心的,就是说话不中听。” “四丫头你先喝绿豆汤,我去看看你二嫂把热水烧好没有,等你洗漱更衣我们娘俩再说话。” 她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姑娘,心中充满了心疼和怜爱,小小年纪就没有爹娘,在府城里的那段日子还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是平安回来了,这里就有家。 夏日奔波,顾沐云早就浑身臭汗,路上不方便洗澡只能忍着。 此时喝着绿豆汤,又听到已经在给自己备洗澡水,看着热情的大堂嫂和体贴的伯母,她心里那种紧张渐渐放松下来。 大伯母走了,翠青和小陆子搬完东西进来:“小姐,大老太爷说这边没有圈舍,无法养马,已经把马车牵去码头的大车店里喂几天。” 顾沐云点点头,这种事自然是客随主便,她从汤罐里给两人盛了绿豆汤:“你们也渴了,先喝点水休息,我一会要去冲凉,你们也准备衣服洗漱一下。” 这两人跟她奔波数百里,同样灰头土脸。 “嗯嗯!我们知道了!” 对小姐的体贴关心,翠青和小陆子都是心里欢喜,跟对主子就是好,这一路上虽然辛苦,可小姐更累,到现在喝汤还不忘自己这样的下人。
第7章 男装 顾家的浴房就在院角,是用竹帘隔起来的小房子,面积只有一平米左右,但地上铺着石板,污水可以从石缝流出。 净房里面放着一桶热水,旁边架子上有布巾和澡豆粉。 花大嫂笑着道:“妹子,我们平时都是在这冲凉,比不得你们城里讲究,你放心洗澡,我们都在院里,你要什么喊一声就是。” 顾沐云点点头:“嫂子多想了,我家也是寻常人家,不是千金小姐。” 这个小洗澡间虽然是竹帘编的,但搭得紧凑严实,比江夏府里那处小院还方便。 见这城里来的小姑子不挑剔,花大嫂凑过来小声道:“还是娘说得好,自家人就是自家人,血亲比啥都亲,你还是府城来的,也比东院那些人好伺候。” 顾沐云愕然:什么是比东院的好伺候? 不过这话她没有问,翠青此时已经捧着她的换洗衣服过来:“小姐,要我帮你洗头发吗?” “哦,不用,我自己洗!” 翠青十三岁,是顾廷柏为女儿出嫁买的婢女,已经伺候原身一年。 可顾沐云不习惯让别人帮着洗澡,尤其是现在自己刚到顾家,还是不要显得太过娇气才好。 等顾沐云洗澡出来,大伯母、大嫂子二嫂子三嫂齐聚,拉着她在堂屋细细问起父母丧事和她的亲事。 顾廷柏的家书里说过原身定婚,在祠堂里顾沐云没有提,此时几个女人就很关心这个。 三叔夫妻去世,按理女儿需要守孝三年,那边夫家怎么个说法,是不是能等三年。 顾沐云迟疑一下,把罗氏死亡的真正原因挑了大概说出来:“高家听到爹爹亡故就想悔婚,娘气急之下就寻个绝路,还是翠青发现的,高家见出事不敢退亲,却要我以妾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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