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她咬了一口舌尖,正要用舌尖血抹在眼皮上破去迷障,空气中传来一股腥臭。 她反应极快地往前一滚,余光瞥见一道细瘦的长影,在林子里一晃而过。 她拔.出佩剑,半蹲在原地,警觉地四下张望,细瘦长影在东南西北各个方位窜动,高耸入云的古树簌簌作响,一片片枯黄的叶子掉落,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咽了口唾沫,只觉眼眶干涩,忍不住想要眨眼,她不敢眨,可越是不敢,越是眼角发痒,眨眼的冲动越强烈。 一滴汗从她额头滴落。 她终于忍不住眨了下眼。 一股腥臭之味冲着她脸扑过来,她惊恐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拿剑挡在面前,锵的一声,一只光滑无毛的短趾撞了上来。 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但身体上的冲击还远不及心理上的,那细瘦妖物竟有一张发白的脸,长长的身躯上穿着人的衣服。 妖物张着嘴,猩红的信子几乎舔到了她的鼻尖。 它滑溜溜的短趾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下深深的血痕。 她根本来不及用符箓,绝望在红烛心中蔓延,这就是她的埋骨之地了吗? 就在红烛已经认命之时,妖物浑身一颤,像是忽然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后撤了两三米,顿了一顿,竟然转身就钻进了山林中。 它怎么好像比她还害怕似的? 红烛瘫倒在地,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 “有人吗?” 同一时间,李昼找到了全村最豪华的砖瓦房,敲响了朱红色大门。 里头本来喧闹声不断,她一出声,忽然安静得不像话。 她用剑柄戳了戳门,和善地又喊了遍:“有人吗?开开门。”
第3章 两虎相争 隔了许久,门打开了一条缝。 半张脸上长出灰色斑点的老太探出头,一双清亮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李昼。 正要说什么,门缝里又挤出一个扎着总角的幼童,他上下打量了李昼一番,有种说不出的老成感。 “你是什么人呀?”脆生生的嗓音,倒还称得上悦耳。 只是配上这眼神,违和感十足。 李昼看这老的老,小的小,张口就说:“我是你姑奶奶。” 幼童脸一绿,刚要说话。 李昼大大咧咧推开了俩人,强行挤进了门,嘴上说着:“当年你太爷爷做主,三两银子把我卖给了那三百斤的傻地主,好不容易熬死老狗,又被他癞头儿子强夺,一包耗子药便宜了那畜生,兢兢业业撑起他家门楣,一晃眼一甲子过去,想着回老家看两眼,也算不虚此生啦。” 老太和幼童微微张着嘴,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话的功夫,院子里的景象已经尽收李昼眼底。 两边的空地上放着七八个硕大的笸箩,一颗又一颗圆溜溜的红色团子盛在其中,散发着淡淡的鲜香。 墙角一排竹筐,筐里大大方方堆着金元宝、银元宝、精美华丽的首饰、色彩鲜艳的衣袍。 李昼吃了一惊,接着鼻子一酸:“何时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告诉我,难道我还会回来谋夺这份家产不成?” 入戏太深,李昼不免抽泣了两声。 老太:“你是说那些纸……” “姑奶奶赶了一路口渴了吧?”幼童抢着说话,小脸上绽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显得有几分刻意,“我去给你端水。” 说着,他瞥了眼老太。 老太连忙闭嘴。 李昼满意地点头:“好孩子,真孝顺。” 她十分不见外地进了堂屋,在香几旁的交椅上自顾自坐下了。 幼童则带着老太走向了厨房。 “那个人……” “嘘。”老太才要说话,幼童连忙瞪了她一眼,轻手轻脚掩上门,低声说,“什么人才能把纸钱纸衣认成真货?” 老太蹲在地上,看着幼童严肃的神情,心跳得快极了:“难、难不成……” “那是个死人!” “啊……” 幼童一把捂住老太的嘴,等她缓过来,才移开手。 老太睁着溜圆的眼睛:“会不会是故意蒙我们哪?” “她图啥?”幼童冷笑,“再说了,现如今,还能有正常人能进村吗?朝廷派来的大人们都折在山上了,还敢来的,谁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 “那可怎么办?”老太眼眶里溢出豆大的泪珠,“奶奶,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了?” “怂蛋!哭个屁!”幼童呵斥了声,等老太憋回了眼泪,才露出一丝笑意,“本来我还以为,咱们村子真的完蛋了。这死鬼一出,倒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在镇子上听过说书,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不怕这死鬼来,就怕这死鬼不够厉害。 幼童眯了眯眼,心思转动,已经有了主意。 …… “奇怪,刚刚敲门的时候屋里有很多人的声音啊。” 李昼在空荡荡的堂屋转了一圈,没见着人,不禁陷入沉思。 她背后,漆黑的香几上,摆着一只兽首香炉,似是七八条小蛇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香炉后贴着一幅红底神像图,一尊面容祥和的菩萨坐在莲花台上,周围有许多趴在地上的孩童与婴儿,每个孩子脸上都带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因为菩萨的点化而无比喜悦。 眼见李昼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地张望着屋外,菩萨的神色发生了变化,低垂的眼里透出一抹怨毒的光芒。 祂的座下,笑嘻嘻的孩童与婴儿脸也变得扭曲,他们的下半身开始拉长,黏连在一起,变成一条细长光滑的尾巴。 他们用这条尾巴爬行,爬出了墙壁,沿着砖石爬向李昼脚后跟,伸出分叉的舌尖,跃跃欲试地张开嘴,露出尖锐的毒牙。 李昼一拍巴掌:“难道这里是个聚众赌博的地下窝点?怪不得金子银子堆了一屋也不怕遭贼,嘶,这么嚣张,等会儿不会要把我杀人灭口吧。” 她心底一凉,踱步凝思,没进过赌场还没看过电影吗?这些赌鬼可什么都敢干。 她取下背上的古朴大剑,唉,也不知道女剑客有没有肌肉记忆,她可不会打架啊。 李昼为难地耍了个剑花,起手,撩、刺、点、劈、挂,咦,像模像样。 剑风在她脚底扫过,将一个个扭曲的蛇童切成两截。 剑意裹着它们的血肉,令挣扎着复原的怪物无声尖啸,一次次碎裂,再重组,最终耗尽了所有生命力,变成了一滩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死肉。 还是有系统好啊,人物自带技能。李昼松了口气,收剑入鞘。 她准备先礼后兵。 她又不是来扫.黑的,打听完仙人消息就走。 这么想着,李昼准备回去坐好。 才抬起脚,就感觉脚底黏了东西。 低头一看,噫! 这是刚下过雨吗,哪来这么多蚯蚓。 李昼单脚跳回交椅边,一手扶着椅子,一手用剑鞘把鞋底黏在一块的蚯蚓团子戳下来。 “姑奶奶,水来了。” 清脆的童音在门口响起,李昼转头看向幼童,幼童端着茶杯,脸色苍白地望着她的鞋底,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到底是小孩子呢,蚯蚓都怕。 李昼抖了抖剑鞘上的蚯蚓团子,体贴地说:“有扫帚吗?我来扫一下吧。” 堂屋里,陡然吹过一股阴凉的风。 墙上挂着的神像图被吹得翘起一角,画里的菩萨怨毒地盯着李昼,如果那目光能杀人,早已经把她剐了几个来回。 李昼却浑然不觉。 幼童捧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疯狂颤抖起来。 虽然想要驱虎吞狼,但也没想过,这死鬼……不,这位大人……竟然如此……如此勇猛。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毛发与血肉,散发着浓郁血腥味,隐约能看到苍白破碎的脸,透着绝望与惊恐,不知被何等残忍的手段揉成这副怪异畸形的模样。 这是比虺神更残忍的怪物! 幼童浑身发软地想,这样两只怪物争斗起来,他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第4章 “让我来会会它!” 干惯了家务似的,老太拎着笤帚簸箕跑进屋,飞快地打扫干净了蚯蚓团子。 幼童脸色恢复了正常,笑嘻嘻地送上茶水。 “奶奶,”他对老太喊了声,“别忙了,陪姑奶奶聊会儿天。” 嘿,这家还真有个远嫁的姑奶奶。 李昼瞥了眼属性点,洋洋得意地想,也就是没有智慧这个属性,不然她早就点满了吧。 老太坐在幼童身旁,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脚尖点着地,轻轻晃着身子,像个孩子一样。 李昼挥了会儿剑,确实口渴了,喝了口茶水,味道清甜,带着股糯米香。 她正打算开门见山。 “喔喔喔。” 门口,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溜达了过去,爪子踢踏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滚了一圈。 李昼纳闷地看了眼天色:“这个点就打鸣啊?” 幼童脸色一变。 糯米、公鸡、黑驴蹄子,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他们必须更小心,千万不能引火烧身。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扯了下老太。 老太忙开口:“姑奶奶喝茶。” 幼童仰起稚嫩的脸蛋,甜甜地说:“姑奶奶辛苦了。” 李昼相当自在地“嗯”了声,仿佛她真是铁板钉钉的姑奶奶:“其实我这趟归家,是听说村里出了大事。” 既然是仙人飞升,动静肯定不会小。 什么七彩霞光天门大开瑞鹤引路之类的。 她眼神暗示地盯着一老一少。 一时间,老太和幼童只觉得仿佛被深渊盯住,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幼童张开的口一顿,心口忽地窜上一股凉意,他怎么敢想鹬蚌相争的好事的,就凭他们这小胳膊小腿,也好意思把自己当渔翁? “是、是出了事。” 心里千般计较都在这一瞬抛开,幼童咽了口唾沫,跳下交椅跑到李昼跟前,一把抱住她大腿,声音里带了哭腔。 “姑奶奶,我怕。” 嗯?是怕而不是向往? 李昼皱了皱眉,扶正幼童:“别怕,告诉姑奶奶,出什么事了?” “夜里、夜里有东西。”幼童抹掉腮边挂着的泪珠,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三个月前,就有怪事发生。 先是村里的狗狂吠,一整晚都不停歇,第二日起来,总能看到一两具犬尸。 村里人以为是被响马盯上了,组织起青壮巡夜,家家户户灯火不熄,锄头、镰刀不够用,村里唯一的木匠还带着徒弟,赶工了一批长矛。 如此警戒了几日,狗是不叫了,却出现了更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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