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好好摇摇头,正要说话,康康突然从知知怀里抬起头,小胖手胡乱抹着眼泪:“知知,这个给你!” 他从脖子上扯下一块温润的白玉,不由分说塞到知知手里,“这是我出生时皇祖母给的,你拿着!等、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们玩!” 知知握着还带着康康体温的玉佩,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是……可是这么贵重……” “拿着!”康康凶巴巴地吼了一声,随即又抱住知知哭起来,“你们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梁梁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蓝布包袱,轻轻放在马车辕上:“这里面是知知上次说想看的《山海经》,还有……梵梵喜欢的蜜饯果子。” 他说着突然别过脸去,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等梵梵醒了,告诉他……我和康康会想他的。” 就在这时,那辆青帷马车里又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月儿妹妹穿着鹅黄色的衫子,眼睛肿得像桃子,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知知哥哥!”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包袱里飘出香甜的气息:“我……我让娘亲做了你们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梵梵的茯苓饼……” 话没说完就哇地哭出声,三个孩子抱成一团。 知知一手搂着月儿,一手拉着康康,抽噎着说:“我们……我们长大了还会再见的……你们等我……” 宋灵昀别过脸去,看到梁梁走向马车后方。 宋灵槐正静静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锦盒。 两个少年相对而立,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梁梁接过锦盒,轻声道:“扇面我画好了,是你喜欢的青竹。” 宋灵槐将手中的画卷递过去,声音有些哑:“《流水听松图》,答应过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同时红了眼眶。 梁梁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宋灵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飞快地退开,仿佛这个拥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远处传来号角声,梁梁神色一凛:“该回去了。” 他弯腰抱起还在抽泣的月儿,又拽了拽康康的后衣领,“康康,走了。” 康康死死抓着知知的手不放,最后还是梁梁硬把他掰开。 小皇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梁梁半抱半拖地塞回马车里。 月儿从车窗探出身子,小手拼命挥着:“知知哥哥!告诉梵梵……告诉他……” 车轮转动的声音盖过了她后面的话。 知知站在原地,直到那辆马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被父亲轻轻揽住肩膀:“上车吧,该走了。” 马车重新启程。 谷雨这日,车队终于抵达北境要塞。 边关的夕阳将城墙染成血色,旌旗上“季”字在风中舒展。 “到了,到了。”郑好好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致,不由得感慨着。 知知也探出脑袋,忽然一阵风吹来,裹着西北的风沙,吹了知知一脸,也吹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揉着眼睛,趴进了郑好好怀里,“娘亲,沙子迷我的眼睛了,好痛,呜呜呜。” 郑好好掰过知知的小脸,轻轻吹着,知知痛的直掉眼泪。 车子外面,守城士兵正在查验文书,这时,郑好好突然“啊”了一声。 宋灵昀连忙掀开车帘,众人也循声看去,只见她怀中的梵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迷茫地眨着眼。 “哥哥……为什么哭?”梵梵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小手慢慢抬起,碰了碰知知脸上的泪痕。 知知呆了一瞬,随即扑上去抱住弟弟,又哭又笑:“梵梵!梵梵你醒了!我们……我们要回家了!” 梵梵困惑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早已看不清的京城方向上。 他伸出小手,轻轻按在知知心口的位置,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哥哥……不疼了……” 车窗外,初升的朝阳穿透云层,将整条官道染成金色。 宋灵昀与郑好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伸手,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士兵看着一家人温馨的样子,心中感叹万千,他也有两年没回家了,想娘了。 把手里的文书递给宋灵昀他们后,放行。 马车迎着朝阳前行,载着一家人驶向新的生活。 而身后的京城,在晨光中渐渐隐去,只留下那些未说完的约定,在风中轻轻回荡。 五天后。 马车转过一个山坳,远处炊烟袅袅,隐约可见一个城镇。 只是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停在了一处村庄前。 “到了。”宋灵昀指着前方,“那就是爹爹的家。” 知知扒着车窗张望,只见青山环抱中,几间茅舍错落有致,村口的古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嬉戏。 “爹爹小时候也在这里玩吗?” 宋灵昀笑了:“是啊,爹爹小时候可比知知调皮多了。” 郑好好看着丈夫难得的笑容,心中微暖。 或许离开京城是对的,至少……他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这个小村子,是那时候宋灵昀生病的时候常住的地方,城镇里才是宋家祖宅。 和余氏、宋灵槐、还有老祖宗分开,他们乘坐另外的马车,朝着城镇而去。 本来他们想让宋灵昀一家也去镇子里,宋灵昀和郑好好婉拒了,说孩子们可能更喜欢这里,就让他们在这儿住着吧。 他们还说,会经常去镇子里看老太太他们的。 好在离得不是很远,想见的时候两里路就过去了。 于是便没有再强求。 宋灵昀一家,就在这里住下了。 郑好好花衣他们将屋舍收拾出来,一切都像十年前那样,仿佛回到了过去。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 西北的秋天来得早,山野间已是一片金黄。 “哥哥!等等我!”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在田埂上奔跑,小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他怀里抱着几株野花,跑起来跌跌撞撞,却笑得灿烂。 前方高一些的少年回头,眉眼间与男孩有七分相似:“梵梵慢点!” 知知已经九岁了,身量抽高了不少,但脸上仍带着稚气。 他快步折返,接住差点摔倒的弟弟:“说了多少次,不要跑这么快。” 梵梵吐了吐舌头,把野花塞给哥哥:“给!娘亲说这个可以泡茶喝!” 知知接过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弟弟:“走吧,爹爹该等急了。” 两个孩子手拉手走向村口的私塾。 三年前那场变故后,宋灵昀在村里开了间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私塾里,宋灵昀正在讲解《论语》,见两个孩子进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下课了,明日继续。” 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去,有几个胆大的还冲知知和梵梵做鬼脸。 “爹爹!”梵梵扑进宋灵昀怀里,“我今天采了好多花!” 宋灵昀抱起小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棒。不过……”他嗅了嗅,“你是不是又偷吃蜂蜜了?” 梵梵捂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转:“没有!” 知知在一旁偷笑:“爹爹,他吃了整整一勺!我看到啦!” “宋遇知!”梵梵气鼓鼓地瞪哥哥,“说好不告状的!” 宋灵昀和郑好好相视而笑。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幸福。 夜幕降临,郑好好哄睡两个孩子后,回到主屋。 宋灵昀正在油灯下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书卷:“睡了?” 郑好好点头,在他身旁坐下:“梵梵今天又问起京城的事了。” 宋灵昀皱眉:“他还是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的事?” “嗯。”郑好好轻叹,“军医说可能是高烧伤到了脑子,不过……” 她握住丈夫的手,“这样也好,那些记忆……太痛苦了。” 宋灵昀沉默片刻:“季汝珣上月来信,说朝局已稳,问我们可愿回京。” 郑好好猛地抬头:“你……” “我回绝了。”宋灵昀揽住妻子的肩,“这里很好,孩子们也喜欢。” 郑好好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是啊,这里很好。”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力倾轧,只有平淡的日常和孩子们的欢笑。 这就够了。 翌日清晨,知知正在院中练字,忽然听到弟弟的惊呼。 “哥哥!快来看!” 知知放下毛笔,跑到后院,只见梵梵蹲在菜地里,小手捧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小兔子!”梵梵眼睛亮晶晶的,“它受伤了!” 知知蹲下身查看,果然看到兔子后腿有一道伤口:“去拿娘亲的药箱来。” 梵梵飞奔进屋,不一会儿抱着药箱回来,还拽来了郑好好。 郑好好熟练地给兔子包扎伤口,柔声道:“养几天就好了。” 梵梵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抱在怀里:“我能养它吗?” “可以。”郑好好摸摸小儿子的头,“但要负责喂它哦。” “嗯!”梵梵重重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哥哥,我们一起养好不好?” 知知笑着点头:“好。” 阳光下,两个孩子围着小兔子叽叽喳喳,郑好好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温柔。 宋灵昀从私塾回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片柔软。 他走过去,将妻儿一起搂入怀中。 “爹爹?”知知仰起脸。 宋灵昀亲了亲他的额头:“没事,爹爹就是……很高兴。” 很高兴你们平安健康,很高兴我们还能在一起。 远处山峦起伏,白云悠悠。在这西北的小村庄里,他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家。 第118章 【番外】洗衣服 建安三年的夏日的某天午后。 西北一隅的某处小村落的后院里。 知知踮着脚把木盆里的湿衣服拧成麻花,水珠溅在梵梵鼻尖上,凉得他打了个喷嚏。 “哥哥笨!要这样拧——”梵梵扑上来抢衣服,小脚丫“啪嗒”踩进盆里,肥皂泡立刻漫过盆沿。 两人低头看着漫到地上的泡泡水,突然同时伸手戳向对方鼓起的腮帮子。 郑好好举着晾衣竿过来时,木盆已经变成戏水池。 知知的裤腿吸饱了水,沉甸甸拖在地上。 梵梵的衣带缠住脚踝,正扑腾着要抓漂走的木勺。 阳光透过皂角树的枝叶,在两个孩子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宋遇知!宋遇梵!”郑好好把竹竿往地上一杵,惊飞了檐下偷看的麻雀。 两只落汤鸡立刻缩着脖子排排站,水珠从知知发梢滴到梵梵的衣领里,痒得弟弟“咯咯”笑出声。 “衣服没洗完,倒把自己洗了?”郑好好蹲下来戳知知的额头,指尖沾到凉丝丝的皂角香。 正要继续训话,前院突然传来花衣的呼唤:“夫人,李婶子来送新腌的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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