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应道:“确是如此。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倘若其他政治手段无法奏效时,军事就是最正确的政治手段。”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柴稷呼吸一窒。 这句话实在鞭辟入里,振聋发聩,柴稷喃喃了两遍,心里决定回去就把这话抄录下来,挂在床头,日日夜夜望着他,这样才能深深牢记发展军事的重要性。 陆安:“郎君,衣铺到了。” * 柴稷倒是想让人给陆安量体裁衣,陆安拒绝了,说这样太麻烦,还要等待,不如直接买相似体型的成衣。 柴稷默默记下九思不喜欢等待这件事,一进店便要求要看店里最好的料子的成衣,十分财大气粗。 经过挑挑拣拣,很快,一身全套衣物就给陆安备齐了。 文人雅事活动时必穿的大氅,合适陆安的颜色挑三五套。 狐皮柔软、细腻,且采用的是腋下之皮,做成皮裘穿起来又舒服又保暖,柴稷大手一挥,购入了好几领给陆安更换。 二月春寒未去,长袖袄子与裤子自然挑了夹絮的。大薪以前的朝代,人们穿着还是上衣下裳,到了薪朝,上衣下裳便被上衣下裤取代了。 腰带倒没有被取代,但腰带的材质增多了。薪朝以前,腰带的材质只有金、银、铜三类,到了薪朝,就花里胡哨多了,除了金、银、铜,还有铁、石、角、玉、墨玉、犀角这些材质。 但这些材质都有穿着品级,比如陆安现在只是士人,未有官身,只能着铁角二色的腰带。 柴稷看着那铁角二色的腰带目露迟疑之色。 ‘虽说九思穿什么都好看,但只有铁角二色,会不会太单调了一些。要不……下个旨,特许九思随便什么颜色的腰带都能往身上穿?’ 衣铺的主人误会了柴稷的迟疑,左看右看没有其他人在店里后,行过来,绕着陆安走一圈,上下打量:“这位郎君姿容独绝,身量挺拔,寻常革带确实配不上,不若试试这根金革带?” 衣铺的主人敢以自己的专业目光,还有自己阅美无数的经验保证,面前这位郎君饰以金玉,不仅不会俗气,反而会气质惊人,华丽无双。 ——俗称:撑得起。 柴稷十分心动,但:“我怎么记得六品以下的官员就不与配金饰了,我们也不是官,还能穿这金革带么?” 衣铺的主人立马露出你知我知的狡黠笑容:“金革带确实是公服形制,但多的是商贾平民穿在身上,朝廷想管也管不来,你放心穿,只要别犯傻,到当官的面前晃悠就行了。你现在去大街上看看,多的是人穿,而且朝廷越禁止,越多人买。” 柴稷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既然如此,所有材质的革带各给我来三条吧。” 衣铺主人朝他笑了笑,然后猛地拿过算盘:“郎君大气!这些革带都是上好的材质,用来送礼绝对合适。” 说完就开始啪啪啪地打算珠。 柴稷:“不忙,足衣和单衣还未买呢。主人有何推荐?” 柴稷:“价钱不是问题。” 衣铺主人:“!!!” 衣铺主人:“来!客人!来这边!你看这件单衣,由蚕丝织成,贴身穿既不磨损肌肤,又很是柔软舒适,而且十分耐脏吸汗。” “还有这一件,乃木棉织就,触手柔软,抚之细腻,再扯来一看,你瞧,是不是十分坚韧不易损坏?” “当然,木棉单衣春日穿还可,夏日穿便热了,夏日可以换成这细麻料子……” “包起来。” “包起来。” “都包起来。” 三连过后,衣铺主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陆安没吭声,反正柴稷给她买什么她就穿什么就行了。她自己对于给自己挑衣服并不热衷,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两套衣服来回换,两套衣服穿一年,第二年再换新衣。 在柴稷强烈的要求下,陆安还换上了新衣服给他看。那金的玉的一往身上套,整个人都和之前那淡雅样子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了,更加的熠熠生辉,如那九重天上的神仙人物。 柴稷付了钱,让衣铺主人将剩下的衣物送去陆安的府邸,硬拉着陆安往街上走,金玉晃眼,旁人下意识就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陆安的脸……这下,陆安走到哪,哪儿卖糖人的、卖糖水的、卖糕点的、卖玩具的摊位上的吆喝声,就突如其来消失了。 柴稷美滋滋地说:“我眼光是不是很好?我就说你平时出门没引起轰动都是因为很多人都只顾着看路和做自己的事,都没察觉到你从他们身边走过。” 陆安:“……” 其实她也并不想引起轰动。 柴稷又叹气:“唉,以后也不知你会便宜哪家小娘子。不过到时候朕……咳,我一定想办法请官家给你们赐婚!特许你们成亲时可以逾矩。”说到后面两句的时候,柴稷又激动了起来。 陆安委婉表示:“我对我的夫人要求比较高,若寻不到合适的,我宁可先不成亲,梅妻鹤子亦未尝不可。” 柴稷好奇了,挨过来,低声问:“九思你有何等要求?” 陆安:“唔,看感觉吧。” 柴稷忍不住吐心里话了:“你这个算什么要求,全凭上天安排吗?” 陆安玩了一个梗,不过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梗了:“姻缘呢,上天安排的最大。” …… 陆安自然是不打算成亲的。和女装男装没有关系,和现代古代更没有关系,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需求,没有这个必要。她穿越前生活得很充实,穿越后生活得更充实,自己一个人乐得自在。 人一旦成了亲,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妥协,这样那样的顾忌,生活质量也会因此而降低,更甚至,女性怀孕后,会被激素控制,做出很多自己以前不会做的行为,自然而然出现很多自己以前不屑的思想。 倘若如此,我还是我吗?我的脑子是我的脑子,还是被激素控制后的脑子? 陆安打心眼里觉得这样子很可怕。
第138章 陆安上午前往文昌庙上香, 回到家中时,已是下午接近黄昏时分。而有读书人上香,结果炉上之香尽数熄灭的奇事也以惊人的速度扩大开来。 应劭之和应益之如今与她以及那些学生们住在一起, 陆安一回来便看到应劭之坐在那儿,对着其他人手舞足蹈:“那个场景实在太震撼了,好可惜,我来迟了, 都没有看到。” 陆安好奇出声:“什么场景?” 应劭之回头。 光影之中, 锦衣狐裘的郎君正对他微笑,美得让人心惊。 应劭之有些迟疑:“九思?” 陆安迈步进屋,不太清楚他怎么会这么问:“怎么了?换身衣服就认不得我了?” “倒也不是……”应劭之有点慌神儿,眼神四处放, 就是不敢放陆安脸上:“你这么穿,脸显得太闪闪发光, 太咄咄逼人, 我都不敢看你了。” 听到应劭之这么说, 在场所有人一起齐刷刷地看向了陆安, 然后又齐刷刷把头扭开,面红耳赤,不敢做声。 陆安揶揄道:“攻击性那么强啊, 那我以后可不能频繁这么穿了, 每穿一次都得用到刀刃上, 以后谁想和我骂战,我就把这张脸凑过去。要是经常这么穿, 说不得别人就习惯了。” 应劭之被这话逗得扑哧一笑, 拿起茶杯想要喝一口,又立刻放下, 生怕被人注意到他的手抖个不停。 连忙说起其他话转移注意力:“你方才不是问我什么场景么?我到文昌庙时,听到有人说,有郎君在上香时刮了怪风,所有香都灭了,只有他的香还燃着,这实在是一件怪事,我就很惋惜我竟然没有亲眼目睹——九思你什么时候到庙里的,可有见到这事?” 陆安:“见到了。” 应劭之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连声道:“真的么!太好了!当时真的是这个情况么!风一吹,烟便全灭掉了?” 陆安:“确是如此。” 应劭之吹了一声口哨:“太神奇了,更可惜我没看到了。” 应益之看了陆安一眼,道:“九思,那位上香的郎君莫非是你?” 陆安从桌子上拿起短嘴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转身看着应益之,奇道:“你这是怎么猜到的?” “唔……”应益之抿唇一笑,对陆安说:“这便是我之秘技了。不可说。” 陆安抬了抬眼角,佯装叹息:“你这可要我辗转反侧,好几日不能睡个好觉了。” 应劭之听了应益之的话,一把揽住弟弟肩膀:“那你和我说!我也好奇!” 应益之:“兄长,我和你说完后,不出半个时辰,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应劭之:“胡说!哪里能传那么快!顶多这个屋子的人都知道了!” 便是满室哄然大笑。 另一处宴席却笑不出来。 或者说,比起宴席,该称为密谈更恰当。 “奇了怪了。你们说陆九思他好端端的放着陆家旧识不联系,放着文人官僚不亲近,非要去办军校,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作甚?莫非是被第五旉那厮胁迫了?” 尚书左丞刘仲元每每想到这事都感到很吃惊,他半闭着眼,越想这事越觉得有蹊跷,吩咐左右:“去,将那少府监主簿张晱给我请来。” 左右去了。 也有人惊道:“这是要做什么?” 刘仲元向众人笑道:“听闻那陆九思在房州时,颇得那张电光照顾,而那张电光亦颇为了解陆九思,与其我等在此硬猜,倒不如将人唤来一问。” 他们倒是不知前房州知州张晱是因何进的翰林院,否则也该迟疑不决,商讨一下张晱为人是否为忘恩负义之徒,再决定该不该喊他过来。 张晱来得不慢。毕竟尚书左丞乃正二品大员,与尚书左仆射关系不差,不是需要疏远的范畴。而他听完刘仲元唤他过来的原因后,脊背一下子便紧绷了。 张晱心里暗自念道:我哪里能知道陆九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是一个特别有自己主意的人,而且很少会把自己的主意四处扬说。 何况,我便是知道,也不能说出去啊。我张晱虽好名利,可也不至于人家前脚给了一本《三字经》助我入翰林院,我后脚就把人卖了吧。 思及至此,张晱缓缓道:“诸位放心,陆九思必然是站在文官这边的。” 刘仲元轻“喔?”一声,不作他言。 张晱道:“诸位莫非忘了,那陆九思写了一本经,名为《三字经》,其中所含儒学道理、名人事迹颇多,当日黄仆射呈于朝会之上,过些时日便会慢慢流通,只待殿试之后便大肆宣扬。他若要亲近武人,何必耗费大力气写下文经?写兵书,或是专门为武人著书立传岂不更好?” “而且,陆九思私底下曾对下官言,欲要复兴陆家,既然如此,他又怎会亲近武人,自毁陆家清明呢?想来陆九思提出军校一说,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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