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纳其实没想逃跑,但她对人类的力量微微不屑。 她仰头,眼眸里清汪汪的,映出天空的颜色。玲纳问:“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被抓。” “是姥娘定的规矩,你信我!”英花拍着大腿保证。 见玲纳的脸上还带着不信任,英花更急了,又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你还记得当初把我们运来的人吗?” 玲纳在卢春玲的记忆中搜索,念出一个名字:“黄麻子。” “对,就是他,把姑娘卖进村的人贩子。” “传说他是黄皮姥姥的后人,为姥娘进贡新鲜的小媳妇,也负责抓人。”英花又往四周环视一圈,神神秘秘,“我来这里几年了,从没见过有人成功逃出去,就算暂时躲过了所有村民的视线,也会在第二天被黄麻子抓回来。” “所有人都逃不掉,你要是跑出去,只会被黄麻子打个半死,绑在木板车上再推回来!” 【黄麻子,疑似黄皮姥姥的侍奉者】 他一定也很香吧…… 玲纳对黄麻子产生了一丝兴趣。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忽然传来轮子在雪地上滚动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男声爽朗的招呼: “三婶,来找云鹤啊?” 被称为三婶的人笑呵呵道:“我就来看两眼,听说二小子他媳妇跑了,可抓回来没?人家亲手把钱交给我,我又亲自交给你的,你可要负责到底。” “那当然,三婶子。有我黄麻子在,你见哪家媳妇能跑出村?” 是黄麻子!玲纳竖起耳朵。 光听声音还不够,玲纳躲在墙和门的夹角,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来,才看清外面的情况。 外面有刘家的三婶子和一个跛子,玲纳在卢春玲的记忆里见到过,能对上号。 “行了,知道你的能耐。你忙你的去,不耽误你做生意。” “好嘞三婶,不用管我,你且去串门就行。” 跛子就此离开,他的脚步虽然乱,但车子推的很稳当。 他的木板车用的是陈旧开裂的木板,上面刷着红漆,顶头戴着两朵大红花,红布条随车子一晃一晃地飘起来。 要说不是接亲用的,太过喜庆,要说是接亲用的,又过于寒酸,怎么看怎么别扭。 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道笔直的印子,而红漆似乎不大中用,半途就化在雪水里,让车轮印血色斑驳,像刚碾压过什么活物之后留下的血痕。 黄麻子脸上没有麻子,他左脚虽然有些跛,却是抓人的一把好手。 玲纳还在辨别跛子身上究竟有没有散发出香甜的味道,三婶子就进了院子,径直吆喝一声:“爱梅,在吗。” 何爱梅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在里屋打扮半天,换上她最显年轻的衣裳,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施施然迎了出去。 “诶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三婶啊,怎么样,吃了吗。” 三婶子摸上何爱梅的手,也装作和和气气的样子:“当然吃了,我有个好媳妇,每天都乖乖待在家里洗衣做饭,从不乱跑,做菜还非常好吃哩。” 三婶子:“我就路过你家,来看看你和云鹤。对了,也不知道你媳妇怎么样,听说人跑了,现在还好吗?” 何爱梅礼貌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 什么路过?什么来看看她和她儿子?这人分明就是专程来奚落人的! 大冷天的,何爱梅知道对方待不久,也就没邀请三婶进屋。 何爱梅:“你说春玲啊,好着呢,当时没劳动别人,是我家当家的亲手抓回来的,回来之后就马上老实了。” 三婶子假装担心:“诶呦呦,你可要小心了,这种老实很可能是装的,不像我家媳妇,从头到尾都听话,我指南边她不敢往北走。” 何爱梅偷偷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谁能比得上你家二慢啊,人家那可是读过书的,聪明。不像我家这个,又蠢又坏,白眼狼一个。” 三婶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纡尊降贵指点道:“要我说啊,教媳妇是有诀窍的,比如做饭,你得让她多学……” “但春玲做饭还不错,味道很好。”何爱梅突然插了一嘴。 “我做饭味道真的很好。”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声音,让对话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三婶子没想到才刚过几天,这家人这么快就能放玲纳出来。 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玲纳靠在墙边,热情地邀请:“要吃饭吗?尝尝我的手艺。” 这样的气氛有点怪异,虽然三婶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三婶礼貌地拒绝:“不了,很可惜我还有事,这就走了,吃不下。” 玲纳目送三婶离开,何爱梅则觉得解气,追上去寒暄说:“别客气啊,尝尝我媳妇的手艺,我们全家吃了都说好呢……” 人类倒是能挑剔饭菜,而可怜的玲纳还在饿肚子。 西北方向的神正在源源不断散发香味,但隔着一堵墙和看不见的路,玲纳闻得见,吃不见。 【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刘家的门只有在晚上才会上锁,白天都会敞开。 而英花说: 白天敞开是因为不怕她跑。 晚上锁住是因为怕她找死。 “千万不要在晚上逃跑,虽然我没见过,但是听说晚上的刘家村比白天更可怕。” 玲纳琢磨着英花刚刚告诫她的话。 刚好,晚上她还要和刘云鹤一起睡觉,不如换个玩法,他们一起做点别的事情? 相信刘云鹤一定会很开心,很乐意的。
第4章 贵方宝地 守村仙人 一入夜,刘云鹤屋里的炕就烧得更热了。 玲纳之前睡西屋,还没感受过那股热乎劲儿,现在掀开刘云鹤房间的帘子,就感觉一股热气直往脸上扑。 她的习性喜欢阴冷潮湿,最爱在无尽的幽暗中游荡,但换成这副人类身躯之后,玲纳竟然意外地感觉到舒适。 【好像还不错】 她对这间屋子表示满意。 刘云鹤家是老房子,用的都是上一代人留下的旧东西。掉皮的红木大衣箱敞开着口,衣服全都团成一团塞进去,也不收整,就那么胡乱放着。 竖立的架子上挂着一条脏毛巾,底下放了塑料脸盆,还有桌上的茶缸,全都红艳艳的,窗户上的红双“喜”字也没揭,也不知道什么年月贴上去的。 刘云鹤半仰在炕上,岔着腿,舒服地阖迷着眼。 他听见动静,些微抬眼一看,嫌弃道: “你怎么来这儿了。” 玲纳礼貌提醒他:“婆婆想让我生个孙子,让我和你睡一起。” 刘云鹤勉为其难嗯了一声,挪动屁股给玲纳让出半块地方,示意她躺上来。 玲纳也不上炕,就在暖和房间里松动一下人类关节,伸伸胳膊伸伸腿儿。 她的目光环视一圈,注意力停在那只红木衣箱,这个大小好像刚够装下一个平躺的人,四四方方的,还带盖板。 玲纳不擅长聊天,她忽然问:“你晚上出门吗?” 刘云鹤:“大冷天的,谁要出门。” 但是不对劲,他反应过来,瞬间提起精神道:“你想出门?” “嗯,”玲纳说,“你和我一块儿出去,免得他们说我逃跑。” 刘云鹤往窗外望了一眼,外面风溜溜的,这天气,谁出门谁是傻子。 但卢春玲在家里闷了这么长时间,想出门放放风也算情理之中。 他拿起姿态:“行倒是行,但这是你有事儿求我,得商量。” “怎么商量?”玲纳歪头。 “先给你老公打盆洗脚水来,要烫一点的,给我搓搓皮,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带你出门放风了。” 刘云鹤下巴一指,洗脚用的搪瓷盆就在衣箱底下,那么大一个,上面还画着鸳鸯戏水图。 盆子刚好在玲纳脚边,她踢了一脚,盆子就叮啷啷转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刺耳又吵闹。 刘云鹤捂住耳朵:“干什么,快去打水,小心一会儿把我爹吵醒,你就惨了。” 玲纳:“你不和我出门?” 刘云鹤不耐烦:“怎么着,让你打盆洗脚水是给你机会,磨磨唧唧的,连洗脚水打不好,以后怎么伺候我?这种态度还想让我带你出门,矫情什么,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啊。” 玲纳对人类的了解还不太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类。 一天天什么事也不干,就在炕上瘫着,还挺会蹬鼻子上脸。 但没关系,玲纳一向温柔和善好说话,绝对不会勉强别人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如果对方拒绝怎么办? 【只要保持耐心,轻声细语,重新问他一遍就好】 玲纳背着手,脸上不动声色,两只触手悄悄从腰间滑落,黏液在地面留下痕迹,一路延伸到炕上。 空气忽然变了,阴冷潮湿又充满整间屋子,带着海水的咸腥味,连灯光都暗下来。 刘云鹤一开始还悠哉等着自己的洗脚水,后来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在炕上手脚并用,爬着后退。 他惊呼:“你,你身后是什么东西??” 滑溜溜的黑色触手,末端两个圆形口器就像两颗巨型眼珠,已经爬到他身边,非常讲礼貌地和他对视。 就在刘云鹤的脸前,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刘云鹤颤抖着嘴唇,咽了咽口水。 两条触手末端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黏液随之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 锯齿状的尖牙呈环状排列,里面细细密密的触须像珊瑚虫一样蠕动,发出混乱无序的嘶鸣,如同千万个搪瓷盆在地上打转,令人产生某些癫狂的幻想,眼前的场景也开始扭曲变形。 他的恐惧一下子冲上天灵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戛然而止。 玲纳的一条触手勒紧他的脑袋,另一条堵住他的嘴巴,猛地发力,“咚”的一下撞上炕沿。 世界安静下来。 半晌,刘云鹤醒过来,晕晕乎乎看见一道倩影,恍惚了片刻才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玲纳柔柔地说:“婆婆想让我生个孙子所以……你晚上想出门吗?” 刘云鹤茫然:“不啊,大冷的天,出什么门。” 唔,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玲纳开始反思自己。 【不过没事,再问一遍就好。】 “咚!” “你怎么来这儿了?” “不重要,今晚出门吗?” “这么冷,不出门了吧……” “咚!” “你怎么……” “穿衣服出门。” “哦。” 玲纳满意地点点头,两条触手刚从腰间探出头来准备绑人,此刻也悠闲地缩了回去。 看吧,只要有良好的态度,真诚和对方谈话,就一定不会遭到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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