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严重。 她身上开始出汗,眼珠子在眼眶里颤动,连牙齿也开始哆哆嗦嗦,任何一点点声响都会加重这种焦虑。 跟着谁家院墙拐过了个弯,玲纳停下脚步。 她分明看见,就在两栋房屋之间的空隙里,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站着。 “谁?” 太暗了看不清楚,玲纳先发出询问,才走近。 雪花落在那人的头顶、肩膀,持续的大雪积压下来,遮住了他的面目,只露出身上的大花棉袄。 如果真的是人,也肯定不是活人。 玲纳踹了一脚,那东西很轻易地倒下,雪块滑落,才露出真容。 原来只是用来晾衣服的架子,上面挂着一件红色的花棉袄。 玲纳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因为没有原因。 因为她的紧张没有原因! 真奇怪啊,玲纳脚步不停,兴奋地咬着手指,呼吸急促得像是在抽泣。 被谁盯上又怎么样,活人死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心里的焦虑、紧张、害怕、恐惧…… 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中招了呢】 不是玲纳本人在害怕,是有东西在污染她的精神,强制让她进入到规划好的惊悚氛围里! 好熟悉的手段,熟悉到玲纳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玲纳从长长的沉眠中醒来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精神紧绷的感觉了。她都差点忘记,忘记自己以前是怎样吞掉其它怪物的。 她的食物临死之前也会这么恐惧、焦虑、紧张到肚子咕咕叫,唾液分泌旺盛,而且激动得想要原地转圈圈吗!? 玲纳丝毫不做抵抗,放任自己沉浸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的情绪中。 精神污染不会凭空产生,一定会通过某种媒介,可能是视觉,可能是触觉,也可能是某种声音。 她闭眼站在雪地里,耳边都是呼啸的风,雪花打在皴裂的皮肤上,依旧又疼又痒。 风雪的声音充斥在玲纳的耳朵里,好似在为什么东西掩盖痕迹。 全盘接收,然后分析、剥离……抓到了! 嗡嗡嗡,嗡嗡嗡。 不行,好痒,痒到没有精力去思考。 雪落在皮肤上,化成水,沁进冻裂的伤口里,带着密密麻麻的酸疼痒意。 她脸上的痒越来越明显,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甚至想要把自己脸抓花,把皮肉都划开,是不是就不痒了。 玲纳伸手一拍,清脆的响声过后,脸上顿时松快了许多,只是手心里湿乎乎的。 她借着今天的月光才看见,一手的血。 再仔细听。 嗡嗡嗡,嗡嗡嗡…… 那是某种蚊虫飞舞,在耳边吵个不停的嗡嗡声! 刘云鹤气喘吁吁,扶着腰从后方追上来: “别紧张嘛,所谓的守村仙人就是一些蚊虫而已,你看,根本不可怕,你稍稍用点力气就打死了。” 玲纳站到亮一点的地方,才在手心里看见一只长有翅膀和触须的黑色生物,血液从它的肚子里流出来,还温乎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应该叫做蚊子。 “这就是你说的守村仙人?”她问。 “嗯,我们这里蚊子多,不咬本村人,只咬外来人。那些女的没见过,非要说这是什么仙人,以讹传讹而已。”刘云鹤答,“当然,有些虫子可能会让人产生幻觉,需要小心点。我知道哪里虫子少,你多跟着我点,别走错路。” 原来是蚊子,玲纳木讷地点了点头,继续前进。 蚊子围着玲纳转个不停,她边走边打,一连打死几十只,嗡嗡声才小了下来,玲纳的情绪也逐渐恢复稳定。 快走到树林子里了,前方根本没有亮光,走近了才看见每棵树都挂满了冰溜子,别说树了,冷风几乎把人都要冻成冰雕。 刘云鹤鼓励她:“很冷吧,马上就快到了,过了这片树林就是姥娘庙,你再坚持一下就好,马上就到。” 玲纳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傻子。 就算她还没熟悉卢春玲的记忆,她发现了不对。 她打了个哈欠,困怏怏地说:“可是刘云鹤,蚊虫,是不会在下雪天咬人的。” “为什么?蚊子咬你还要看下不下雪?” 玲纳沉默了。 玲纳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人类,谁是怪物。 她半晌才开口:“因为下雪的时候,蚊子早就被冻死了。”
第6章 被发现了呢 好歹尝尝什么味儿…… “哦,这样啊。”刘云鹤恍然大悟。 他说:“啊呀啊呀,那多可怕,这蚊子不会已经死了吧。” 他说:“说不准呢,或许蚊子就是在冬天咬人,夏天冻死呢。” 刘云鹤的声音带着笑意,在玲纳脑海里逐渐变得遥远模糊。 玲纳晕晕乎乎地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没见过夏天……” 就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玲纳现在感觉不到冷,她只觉得好累,好困,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头颅比脚还要沉。 明明没有嗡嗡声了,身上也没发现痒的地方,但精神污染却没有消失。 只是从恐惧变成了疲倦。 刘云鹤却还在笑她: “告诉你这里有守村仙人,我不是骗人吧,嘻嘻嘻…” “上仙选人喽,上仙选人喽~” “选中一个不听话的女娃娃,带她到宝地享福喽。” “怎么样,你怕不怕,你怕不怕……” 眼前的树木和冰凌开始变换模样,路的尽头似乎热闹起来,幻象和幻听在脑海里翻腾。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红漆木板车从林子里推出来,带头的跛子喜笑开颜:“新娘子上轿,上仙带你去宝地喽~” 玲纳接过跛子给的红绸缎,抱着那朵大红花,跟在跛子后面走。 唢呐声滴滴答答,细一听更像蚊子嗡鸣。叮当叮当也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在响,香烛味儿越来越近,烧了什么东西的碎屑变成灰烬,飞到天上,又飘落下来。 乡邻父老都来祝福,见过的没见过的全都穿着大红衣裳,脸上涂着厚厚一层面粉,比雪还要白。 大家告诉她:“上仙好啊,跟着仙人走,能享福啊。” 几只说不清道不明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作势就要拉她走。 玲纳冷眼看着,把怀里的红花一丢,那东西在雪地里滚了滚,变成一小团沾了红蜡油的废纸。 她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图像,声音,和她的困倦,恐惧,激动,都是假的。 那到底什么是真的? 玲纳的食欲膨胀到顶峰,两条触手在身后张牙舞爪,末端的口器开开合合,挣扎着叫嚣,肚子里空荡荡的恐慌感无限接近于疯狂。 饥饿,只有饥饿是真的! 一股诱人的香气让玲纳垂涎,并不来自于前方遥远的姥娘庙,也不是幻象中的接亲队伍,而是在她背后。 很近,就在紧贴着她脖颈的位置。 她停下脚步,向后转头。 眼前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巨虫,生有两对半透明翅膀,红色的复眼中有无数只紧密排列的小眼睛,散发着无数道令人恶寒的目光。 巨虫几乎有半个人身子那么大,腹部鼓起人头大小的血包,吸满了人血,紧贴在她后背的皮肉上。 毛刺触角和六对长足上的倒刺扎在玲纳的衣服里,一条管状口器正在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血液。 这才是真正的守村仙人。 玲纳现在才搞清楚,为什么英花不让她在夜里出门。 也是现在,玲纳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腿儿都瘦了一圈。 她摸索自己身上的肉,也都变得干巴巴的,只剩骨头,少了好几斤水分。 原来是这样,玲纳又打了个哈欠,困倦的来源找到了。 也不怪她越来越饥饿,背后却越来越香,原来她的血都被吸到背后了呢。 玲纳两条湿滑的触手从腰间舒展开,像黑蛇一样蠕动。它们在“上仙”身后张开大口,露出利齿,直接在蚊虫的腹部咬破两个口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那巨型蚊子翅膀扇动,挣扎了两下,触手就直接在它身体上打了个结,将它钉在玲纳身上。 它翅膀飞不起来,只能被两只触手紧紧缠着吸血,它长足上的倒刺原本是为了牢牢抓住猎物,此刻却成了它自己无法逃脱的枷锁,现在它才是猎物! 可怜的巨虫从未体验过被别人吸血的感觉,那无数只小眼睛开始惊慌地震颤。 咕咚,咕咚。 两条触手毫不客气地牛饮着,滑腻的血液就顺着玲纳的触手流回腰间,又流遍全身,玲纳身上渐渐有了血色,精神才有所好转。 喝完血之后,玲纳没有浪费,她无视巨虫恐惧的双眼,直接把那只守村仙人的翅膀、足、口器、复眼用触手拆成碎片,最终一起吞进腹中。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口感脆脆的,但味道一般,勉强能吃】 刘云鹤就在旁边静静看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实在等不急了,他才催:“快走快走,这里蚊子太多,走慢了你就被上仙盯上啦。” 玲纳也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鬼地方,那只守村仙人明明闻起来那么香,吃进肚里却全都是玲纳自己的血,一点也不解饿。 但…刚刚刘云鹤是不是说,他不知道蚊子在冬天会死? 没想到人类能够无知到这种程度,看来刘云鹤的脑壳果然被砸出问题了。 不对。 玲纳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和刘云鹤并行了多少步来着?到五十步了没有? 身边的男人一路上都在嘟囔着什么,直到玲纳精气神回来一点,才听清。 他好像在默数:“四六、四七……” 玲纳的脚步放缓,问他: “你还记得自己头上有几个包吗?” 刘云鹤不解地摸了摸:“四个啊,怎么了?快点走啊,穿过这片林子马上就到了。” 四八、四九…… 玲纳停下。 “装得很像嘛。”她说。 刘云鹤眼神不自然了一瞬:“你在说什么,这里很危险的,快走啊。” 在黑暗中看不清,但刘云鹤的脸色好像比之前白了许多,身上的味道也怪怪的。 玲纳:“但很可惜,当我伸出触手的时候你就该晕过去,而不是跟着我跑。” 他不是刘云鹤。 从他半路跑过来的时候,玲纳就感觉不太对。 刘云鹤才没那么好心陪她去姥娘庙呢,而这东西又是安慰又是鼓励,生怕她走慢了似的。 就刘云鹤那点胆子,别说触手了,见到所谓的守村仙人就得吓掉半条命,现在这么淡定,一心只想催她走路,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换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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