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玲纳失血过多,脑子转不过来,跟着他一直走了四十几步,现在她才有精力和这玩意耗一耗。 这位“刘云鹤”急了:“来不及和你说了,快走,再不走就不行了!” 他大手一伸,就要把玲纳拉走,却在即将抓到玲纳时,被她反捏住了手腕。 “刘云鹤”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力气还挺大,差点把他的胳膊撕下来。 他悻悻缩回手:“啊呀啊呀,真不巧,被发现了呢。” 他果然不是刘云鹤。 玲纳好奇:“如果我和你走到五十步,之后会发生什么?” 对方从兜里掏出一支火柴,在盒子上划出火花,又点燃了一条细细白白的东西,双指夹着放在嘴边。 “你想和我试试吗?”他说。 火光下,玲纳看清了他的脸。 脸上毫无血色,是那种阴惨惨的苍白,嘴唇却抹着艳红的朱砂,脸颊更是用粉色涂了两团均匀的红脸蛋,看上去既滑稽又诡异。 而他点燃的东西,是一条正在往下淌油的细白蜡烛,被他夹在嘴边,像抽烟一样吸着香烛气。 在“刘云鹤”渴盼的目光下,玲纳抬腿。 玲纳又把腿收了回来,戏谑地看他:“不想试呢。” “刘云鹤”摇头晃脑,可惜极了:“啊呀呀,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你怎么不走呢。” “走啊,当然要走了。” 玲纳再次抬腿。 “刘云鹤”的情绪也随之起伏,期盼的小眼神儿呼之欲出,眼巴巴瞅着玲纳的脚——朝他踹了过来。 玲纳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实力,出腿的时候就没用多少力气,只是试探。 她确定自己踹到了实处,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的躲闪或者回击,却没想到刘云鹤整个人直接瘪了下去。 和被人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刘云鹤的体积一点一点减小,最后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摊在地上,连同那支蜡烛也化成了一滩白油。 这么简单就死了?不会吧。 玲纳蹲在它旁边,嗅了嗅。 这东西没有香味,但有一股烟熏火燎的烧灼味儿,好像谁天天在它旁边点蜡烛一样。 应该不好吃。 相对而言,前方喷香喷香的姥娘庙对玲纳更有吸引力。 玲纳最终决定: 【好歹尝尝什么味儿的】 她收回触手,直接上手撕下一片,塞进嘴里。 是纸的质感,好像比普通的纸沉一点,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 玲纳差点吐出来。 她喜欢食物中蕴藏的激烈情绪,疯狂的精神,诡异的逻辑。 而这种怪物却没有,什么也没有,就像它根本没有大脑,不会思考,就不会受到污染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怪物?她曾经见过一位游走在宇宙间的伟大存在,不依靠任何物质,纯粹由精神构成。而这只怪物恰好相反,没有任何精神,单纯由纸片构成。 对玲纳来说简直是灾难,灾难级别的难吃! 玲纳准备重新启程,这种难吃的东西干脆丢在地上不管好了。 林子里又恢复寂静,四周都是黑的,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树。 玲纳集中精力嗅闻,可姥娘庙的气味也分散开,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让人难以确定。 不管了,她按照直觉选择出一个方向,那里幽暗深邃,被无边的黑暗吞没,看不到任何东西。 玲纳闭上眼睛,朝那个方向前进。 而在她向前迈步的同时,地上扁扁的碎片也随着她,轻飘飘往前进了一步。 只一步,玲纳周围的空气就被凝固住。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林子里再没出现幻象,但玲纳的耳边却突然多了很多细细碎碎的,窃窃私语。 “嘻嘻嘻,你是纸人还是活人?” “你是活人吗?让我看看你是不是。” “你知道怎样分辨活人和纸人吗?让我教一教,让我教一教你……” 声音像刘云鹤,又像她自己,更像林间呼呼的狂风,和土地里溢出来的,隐忍的哭嚎。 玲纳还没有反应,就感到肩膀被什么人的手狠狠一拽,她在片刻间脱离了这片凝固的区域。 一道陌生的男声:“快进来!”
第7章 怀孕 这么简单?要生几个? 低矮的小屋坐落在林子里,薄薄一层墙壁,足以阻挡住所有风雪。 屋里只留了一个小窗口通风,炉子底下炭火刚烧红,炉子上煮着红糖姜汤,香甜中带着一点辛辣,暖融融的味道。 木匠是在林子里捡到这个可怜女人的。 在这种风雪交加,连老树都被冻裂的天气里,她衣衫单薄,身上还带着血迹,独自一人在夜晚的林间迷了路。 看她瘦巴巴的样子,肯定是日子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了,才逃跑出来的。 木匠叹了口气,递过去一碗热汤: “吓坏了吧。” 对面的人接过姜汤,没有喝,只是端着碗,奇怪地看着他。 玲纳皮肤雪白,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寒风中染上的氤氲水汽还没消散,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人。 木匠长着一张胡子拉碴的糙脸,原本在狂风暴雪里都不会变色,却在此刻红到了耳朵根,他结巴道:“我,我不是坏人。” 他见那女人捧着碗不知道怎么喝的样子,又蹲下身子,翻箱倒柜去找东西,边找边解释:“你,你叫我木匠就好,我是村里做木工活的。” 林中小屋的面积不算大,但住木匠一个人绰绰有余,还有多余的空间用来摆放他的作品。 玲纳随手把姜汤放到茶几上,趁木匠还在翻找的时候,漫步到他的工作台。 地面都是还未清理的木屑。玲纳的目光一路滑到墙边,那里摆放着几只半成品木箱,样子和刘云鹤家的那只大木箱很像,都是一人长,带盖板,四四方方的。 桌上摆了几个小物件,蛇虫虎豹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玲纳拿起一条小蟒蛇的雕像,上面打了蜡,尾巴弯儿流畅可爱,滑不溜手,她翻来覆去地把玩。 “村里就我一个木匠,什么都会做,什么活都接一点,林子里砍树取木材方便,我图省事儿,就在这儿盖了房子。” 木匠终于找到了东西,带着一只勺子返回茶几旁,而姑娘却不在这儿了。 他把小木勺放进汤碗里,端着追到姑娘身后:“姜汤要趁热喝才有用,晚一点就没有效果了。” 玲纳不说话,把木匠从头到尾审视了个遍。 他大约三四十岁,身形高大,脸上的胡子长而卷曲,听口音应该是刘家村人没错,但他的行事作风却和整个刘家村格格不入。 当时玲纳被纸人困住,还没找到办法脱身,他居然从天而降,以某种刁钻的角度把玲纳拽了出来,一路狂奔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生火,熬汤,没有把逃跑的玲纳抓起来就算了,对待她还非常有礼貌。 “我叫卢春玲。”玲纳接过姜汤,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唇边吹凉。 入口甜腻,回味辛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下滑,全身都感到舒坦。 木匠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她的名字了。 玲纳在等待他问自己出来干什么。 但木匠把碗交给玲纳之后就返回工作台,完全不在乎这里有个人似的,拿起手边雕刻了一半的喜鹊,继续开始工作。 刻刀在木头上划动,发出不连续的钝音,听起来有些催眠。 玲纳把空碗往他桌上一放,声音突兀,让木匠的刻刀都歪了一笔。 她盯着这位木匠,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是打算直接把她困在这里,还是等村里人来抓她,把她交还给刘云鹤? 木匠吹了一下手上的屑渣,声音温和:“现在太晚了,外面又下着雪,恐怕你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玲纳眉心微微上挑: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明天白天她就可以离开。 木匠顿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妥,又问:“你有急事吗?” 听起来像是:如果有急事的话,玲纳离开的时间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玲纳不会跟他客气,直接说:“我要去姥娘庙。” 木匠放下手中的刻刀,看向玲纳的目光中似乎含有歉意: “啊,那里啊。那里你去不了的,就算现在出去不行,去那边的路早就被村长封住了。” “不能绕道吗。”玲纳问。 木匠摇了摇头:“不是普通的封路,村长请大神通的道长来做了法阵,入阵即迷魂,根本找不到方向,只有得到他允许的人才有资格踏上正确的路。” 法阵……一定也是神秘学的范畴。 玲纳回忆道:“类似于外面那个东西?” 那个难吃的破纸,怪里怪气的。 木匠笑了:“你说纸人?它确实有些奇怪但是,那就是个普通的纸人。” 玲纳一点也没看出来它哪里普通。 普通的纸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可那个纸人不仅会说话,甚至能伪装成刘云鹤的样子,诱骗她一起走路。 能说会动,但没有灵魂,玲纳从未见过那种怪物。 见玲纳面带疑色,木匠起身,往他的休息区域走两步,长臂一伸,把床后头的帘子拉开。 “你看,就这么普通。” 随着唰啦的声音,一排整整齐齐的纸人从帘子后面露出头来。 纸人用的是木制框架,外皮非常薄,甚至能看到里面细木条支撑的痕迹。这里堆放的纸人都有些旧了,脸蛋和嘴唇上涂了朱砂,但双眼无神,皮肤也微微发黄,看起来像搁置了许久。 玲纳凑近,这些纸扎人身上就没有香烛味,只有劣质染料的味道。 木匠:“嘘,离远点,别吵醒它们。” 玲纳的目光顿时变了,用瞄准猎物的眼神盯着它们,仿佛只要有谁动一下就会被她撕成碎片,再难吃也吞进肚里,一块碎片都不留。 纸扎人的眼睛是用墨水画的,线条粗糙,看起来呆板麻木,怎么也不像会动的样子。 “小心!”木匠惊叫一声。 玲纳没动。 一排纸人也没动。 木匠挠了挠头,干笑两声:“哈哈,吓你的,它们不会醒,只有在姥娘庙焚烧的东西才会活过来。” 他说:“这是刘家村的规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别说姥娘庙里,村里平时也不让烧纸人。但大家总要祭奠先人,许多人就做了几只纸人囤在家里,放个十年二十年的,等先人回家的时候自己来拿,聊表孝心。” 纸人放在家里,还就放在床边,这木匠看来没做过亏心事,一点也不怕。 玲纳发现不对:“可外面那个,是新的。” 木匠问:“你怎么知道?” 玲纳:“它没见过夏天。” 那纸人连蚊子什么时候出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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