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这两日风平浪静。 自天钉降世,崩山摧海,虽然只是虎头蛇尾的收场,仍让附近的魔神妖兽噤若寒蝉。 加之……若陀龙王不知为何异常活跃,平日里悠闲饮酒的风格不再,倚岩殿的珍藏被搜刮的数量大大降低。这几日,感知铺陈整个璃月,只要有踏入璃月的陌生强大气息,不论友好与否,一律做过一场再谈其他。 这样铁血的风格传开后……一时之间让璃月似乎成了什么禁区,外来非凡者通通绕行,连借道都少有。 入夜。 一时清闲无事的魈身化青雾,瞬息来到承云山顶,微微失神地摩挲了下腰间跳动着火色的玉佩。 深秋时节,此处山间仍是层叠遮天的翠色,百木不凋,葳蕤苍翠欲滴,一如那位灼灼生长的少年。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少年的性子,他心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的预感。 好在有帝君…… “明夷才刚走两日,就开始怀念了?” 时候凑巧,不过刚刚站定片刻,身后便传来清脆的铃响。 魈瞬间回神,转身望着一身蓝袍绣星辰,手上托着新型机巧的少女,点头招呼: “归终前辈。” “倒并非怀念。我在想……异世情形难料,帝君和明夷,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 本欲找留云比试的归终停住脚步,闻言掩袖轻笑,明眸中闪着聪慧的光,一如盛开的琉璃百合: “放心,若是只有明夷,照那少年之前透露的情形,此去的确是祸福难料。” “但若加上钟离……” “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往最差的情况猜测,在天道不容的情况下,钟离的金玉磐岩之体也极难破防。” “除非……” 似乎想到什么,归终眉头微皱: “唯一的风险在于那孩子牵绊实在太多,道心……” “但……应不至于此。” “若是连钟离也护不住,我们谁去都没用。” “前辈说得在理。” 魈点了点头,望了眼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亮起的山门,微微吐了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 问道大会期间,九洲中域万仙来集,不拒凡民。 最为庞大的玄宝云市,巨大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此刻已经被汹涌的人潮填满,摩肩接踵,声浪鼎沸。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仙家店铺张灯结彩,雕梁画栋的门楣上悬挂着古意盎然的招牌,隐有仙乐飘渺。空气中悬浮着驳杂的各色灵力,源自丹药、法宝、灵兽肉逸散的力量伴着复杂的幽香,让不染凡尘的仙门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街上锦衣华服的宗族弟子人流如织,间或也有粗衣短褐的凡民穿行于霞光为饰、云雾筑基的白玉楼阁间,睁着渴望的眼睛四处打量,妄想偶遇仙缘,一步登天。 浮空的太玄茶肆,地理位置极佳的清雅包间内,透过百年古树雕琢的窗棂,能一望将喧嚣集市万丈红尘收入眼中。 锦霞流光的青衣少年优雅地将世间少有的极品清虚茶汤倒入暖玉盏,将之推到相对而坐的气沉如渊的青年身前。 幻海族意外弃权,导致明夷莫名其妙多了整整一下午的空闲时间,趁着机会,正好补上应有的招待。 钟离随意地临窗而坐,欣赏着异界别样的风土人情,听见动静后转头端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 “茶香清冽,微苦回甘,饮之可清心宁神,好茶。” “您喜欢就好。” 明夷眉眼微弯,眸中盛着自回本界后少见的鲜活与灵动,抬手将茶水补满,大手一挥: “待会给您盛个百八十斤当伴手礼。” ——一两千金的仙茶被他说得像是什么路边的大白菜。 “适量即可。” 钟离失笑摇头,手中摩挲了下幻海族几人遁逃时仓促留下的不知名令牌,眸中闪过沉思之色: “明夷,你的气运……是否并非生来就与宗族联系在一起?” 明夷因这快速跳转的话题怔了一瞬,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不是。不瞒您说,我们璇玑族弟子会在十岁之龄汇聚宗族祠堂,统一祭天批命,只有气运纯净命途平顺的族人才有殊荣链接整个族群。毕竟……一族的气运反哺自身,是个非常恐怖的数量。” “我是个例外。在降生时镇世罗盘异动,确认天命之子,在三岁提前勾连全族。” 听到意料之中的消息,钟离点了点头,像是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又因种种原因暂时缄口不言: “……原来如此。” 珀金色瞳眸转向窗外,倒映着天地万象,有云翳不知从何而生,遮蔽天光。 接下来的几日,璇玑族可以说是连战连捷。 有状态全盛的明夷领队,其余弟子几乎是躺着便一轮轮的晋级,那道身量并不高大的青衣背影,在所有人眼中都仿佛是无法逾越的高山。 绝望之下,连本次问道大会的地下赌场上,押注的最大盘都已经从冠军归属,变成了亚军争夺战。 ——就像是那个少年参与的每一次一样。 不过……这次的盘,可能会有绝大多数人血本无归。 十日后,巨大的擂台正中。 主持大赛的长老高声宣布,有资格与璇玑族争夺冠军的,竟是从腥风血雨的败者组重新杀回来的雷泽宗。 夺亚热门幻海宗自莫名其妙的弃权后,再也未曾露面。 “雷澜,你们可以认输。” 高台之上,慈眉善目的长老叹了口气,温声提醒,眼中略带着些惋惜。 ——作为明夷回归后的第一个对手,那场惊世一战,两方的实力差距已经被大家看在眼里。按照赛制,若是争夺冠军的双方在前期已经有过交手决出胜负,可以不用再打一场,也免得……太过挫败。 雷澜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下,从四面八方望来的同情目光几乎要把他洞穿。 所有人……包括本宗,都已经默认这场没必要进行对决的结果。 双拳死死攥紧,有血滴滴滑落,雷澜抬起头,望着台上站在明光照耀下的少年。 那双碧色眼眸清澈一如往常。 ——白衣青衫扶摇上,摘星揽月逐日光。 耀眼得……让他想一刀捅上去。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难以遏制地笑了出来,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寂静偌大的赛场,最后笑得弯下腰来,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泪花,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当然不认。” 在骤然喧哗起来的声浪中,明夷静静望着浑身缠绕雷光炮弹一般冲上擂台的雷澜,在他缠绕着猩红的眼中,微微了皱起眉头: “你……” ——心魔缠身。 雷澜没有再多说一句。甚至没等主持长老宣布开始,手中紫电神剑锋芒已暴涨三尺,身法快出残影,直冲着少年命门刺去。 毫不留手的杀意。 “……” 明夷抿了抿唇,同样反应极快地抽剑,将修为压到极低的水平,手腕上挑拨开已至面前的剑锋。剑花生灭,在金铁交鸣的“叮叮当当”声中,一一挡下从四面八方窜出的紫电。 一时间,青紫残影飞速交织,身法精妙至极。 议论声渐止。 众人都沉迷在精妙的剑法对决中,眼花缭乱地看着剑影虚实闪烁,火花四溅,无人意识到……其中有一个是法修。 明夷并未使用境界碾压,在纯粹的剑招对决中,一时与雷澜僵持下来。 ……这样的尊重却让雷澜眼中赤色更甚。 出窍境的真气运转至极限,禁忌的心法搅动风云,青天白日里,浓重的雷云凭空生长,遮天蔽日。 手中长剑电光穿云,雷澜几乎是不要命一般,透支了所有力量,爆发出极其惊艳的一剑。 明夷眸光一亮,手中品质不高的长剑一触即断,紧接着毫不停顿地纵身旋飞与剑气锋芒擦身而过,抬手掐诀。 雷澜的扭曲的表情却忽然一变。 随着少年大幅度的身法动作,衣襟扯开几分,露出空无一物的白皙脖颈。 等等…… 那双赤红眼瞳中一瞬间浮起诡异的亮光,像是见到明月生尘、醴泉墨染,兴奋地近乎战栗。 “涤世泽生”……不见了?! ——如此重要的神阶法器,百余年的随身佩戴,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他摘下来? ——只有可能是……他知道了? 于是……无法面对,自欺欺人? 嘴角裂开的笑越发扩大,雷澜剑势渐缓,见缝插针逼近少年身畔,压低声音冷笑: “你知道了?你们璇玑族的计划?” ——果然……什么琉璃澄心,白玉无瑕,也不过都是泥淖里挣扎的普通人罢了。 “什么?” ——璇玑族的计划?! 极细微的声音传进耳中,明夷瞳孔骤缩,碧眸刹那锋锐如箭,扬手挡下紫电,气息瞬息上涨至化神,冷声道: “说清楚。” 强大的气场令人*连呼吸都凝滞。 “嗤……没意思。” 见到少年如此剧烈的反应,心知判断有误,雷澜眼中的诡光顿时黯了黯,没劲地出了口气。 不过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作为雷泽宗已掌实权的少宗主,雷澜早早就知道了长老们的隐秘谋划。 虽说与璇玑族有过务必保守秘密的交易,但…… ——既然秘密已经揭了一半,又何妨全掀开呢? 反正……该布置的都已经完成,谁也没有回头路。 雷澜赤紫交替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年惊疑不定的脸庞,一时间,他竟有些享受地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 ——亲手,将明月拽下来的伟事啊…… 有种直通天灵盖的舒爽。 “明夷,枉你纵横一世……你那可是通幽冥的血脉,仅凭陨星与万年前真龙麟角凤凰翙羽,难道就能有如此强的削减代价效果?” “你猜……它是凭什么能削弱你与幽冥的联系?你还真信璇玑族的炼器秘法?” 一语及此,见到那双只是稍一点拨便骤然剧烈动荡收缩起来的眼眸,近乎恒定的碧水静潭如大潮翻覆,终于不再镇定…… 雷澜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凑近少年耳畔,声音温柔地像是教导修炼、解答疑难的师长: “你是不是一直很疑惑,早已失传的遮天阵,是怎么重现于人间的?” 轻柔的吐息打在少年耳畔,让他应激一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透体生寒。 “明夷……你颈上一直带着的、陪你百余年的神器,就是……” “遮、天、阵、啊。”
第40章 谁跟你谜语人。 明夷一瞬间毛骨悚然。 身躯像是被兜头浇下万载寒泉,僵冷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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