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极低限度元素力供应的光盾碎开,与攻击一同湮灭。钟离原地旋身踢枪,搅散斜刺里抽冷子噬咬上来的火蛇毒刺,金眸沉冷,分毫不退。 ——只需拖延时间即可。 古怪的令牌携着摧枯拉朽之势,子弹一样钉进九州中域,极其隐匿的一片荒野。 空间顿时如水波动,被顶级幻阵掩盖的遮天阵眼现出真形,吞吐着明夷极其熟悉的紫金气运。 警铃长鸣,引动箭矢如雨,淬着幽寒毒光,遮天蔽日地朝着半空中的少年飞射而去,每一支箭矢末尾都附着一枚法器霹雳弹。 “侄……明夷?!” 敌袭不出预料,沧云严阵以待的冷寒目光定睛望向来人,手中满月的弓弦骤松,近乎惊骇地喊出声。 ——族长不是说他心生魔障,一时无法行动的吗?! 下意识想捞回绝杀的攻势,却只是徒劳。 明夷迎着漫天飞箭,目光一瞬扫过九洲驻守的修士,在正中璇玑族驻地微微一顿。 ——果然……九宗主力并不在此。 旋即,木灵根青光涌动,无尽藤蔓破土而出,结成厚重的木墙,不闪不避地迎着将天幕都遮蔽的箭矢而去。 剧烈的爆炸声一浪接一浪,余波将离得极远的众修士逼退数十步,这才狼狈运起灵力防御。 半空中藤蔓不断被炸碎、脱落,又在生生不息的青光中重新生长补充。整整一刻钟,方圆百里的地皮被彻底碾碎,暴雨般的杀阵箭矢才终于止歇。 尘埃散尽。 明夷仍高悬于半空,面色微白,抑制不住轻咳了两声,碧眸疏冷: “这就是你们对付钟离先生的底牌?有些自不量力了。” “……” ——超出预想的强大。 ——心魔这种几近无解的东西,都拦不住他么…… 沧云面色晦暗一瞬。身旁的弟子们眼见来人,已经抑制不住骚乱的动静。乱糟糟的议论声中,青衣流光的少年步步逼近,入阵。 “大、大师兄……” “明夷尊者……” 明明师出有名、正义至极,一些弟子们望着如皓月般缓步而来少年,不知为何,有些底气不足地讪讪。 倒是率队的一众化神尊者无甚影响,脸色紧绷,隐隐将不速的来者锁定。 “……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么?” “升仙路断,大道难求。为了修仙界的延续……我们已经无路可走。” “你难道想看着我们敬爱的长辈毫无寸进、腐朽入土?千年之后……可就轮到我们了。” 见少年气息微乱,像是受了些内伤,却目不斜视,无半分迟疑地朝着阵眼逼近的身影,沧云闭了闭眼,终于还是站了出来,拦住去路: “……何至于此。” ——不论如何,你都会是九洲最耀眼的天骄。 周遭附和的声浪越来越大,弟子们像是重新找回了底气。 “……” 明夷默了默,终于停下脚步。 环顾四周,碧眸灼耀,燃着终究未熄的心火,一路随着讽笑声烧进在场诸位的心底: “你们若当真问心无愧,又何必起阵遮天?” “有什么东西,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无量杀生因果…… “……” 喧哗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即便只有一线希望,我等修者,当争则争。” 是几位化神尊者见气氛凝沉,出言驳斥。 闻言,明夷缓缓闭目。 半响。 “拿凡民的命,争自己的生机,这尸山血海的道果……” 像是终于忍到了极点,咬牙吐出的字句: “与、魔、何、异?” “你!” “……冥顽不灵。” 被小辈劈头盖脸地侮辱,几位化神尊者怒气上涌,灵力已经开始运转。 大阵之中,却终于有些年纪尚小的弟子经受不住,沉默退后。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沧云仰起头,静静望着末日般罩顶的阴云,良久,一声凝满过于复杂情感的叹息: “你不该回来的。” “……大师兄。” 明夷心中骤然一痛。 ——这是自己这位儿时的玩伴,第一次没有轻佻地拿辈分压人,而是规规矩矩地叫自己一句,大师兄。 也是最后一次。 终于还是……孑然一身,举目皆敌。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次。但这一次……他终归不是刀俎下的鱼肉。 明眸浩瀚如星火,潮起翻涌,波澜丛生,良久,渐渐平息。 伸手,灵气裹挟着业火凝成长剑,瞬息回身挡下幻海族化神长老角度刁钻的杀招,几乎片刻不停,偏头躲开沧云的攻击。 混战终起。 金戈交鸣、术法横飞,惊起灵兽飞鸟无数,仓惶四散奔逃。 众人却越打越心惊。 ——随着时间推移,那少年明明也非毫发无损……却不仅不现疲态,气息还诡异地越来越强盛。 更诡异的是,明明他已经有好几次能够捣毁遮天阵眼的机会,却不知为何轻飘飘略过。 看准稍纵即逝的战机,长剑横斫将一位化神长老逼退数丈。 甩净从小臂流淌到剑锋上的幽紫血迹,少年忽然偏头,望向璇玑族方向相隔千里仍明耀轰动的灵力爆发。 再回转时,明夷极低地冷笑一声,出手越发不留情面。 气息已经上涨至炼虚巅峰。 ——借着遮天阵的势,他就能更快地摆脱天道压制,重回半步仙境。 时至傍晚,劫云密布,天昏地暗。 混战之中,少年的剑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被压着打到有来有往,直至现在—— 剑锋过处,众尊退避,不敢撄其锋芒。 某一刻。 青锋脱手,裹挟着霸道无匹的业火,钉碎笼罩在庞大紫金气运之中的遮天阵眼。 半步仙阶的境界终于再无遮掩,如云海倒悬,冲天而起。 明光冲霄处。 劫云沸腾爆涌,像是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僭天挑衅,雷暴骤起,将整个蕴灵一界笼罩在令修士、凡人皆心惊胆颤的雷海*汪洋。 不等作出应对。 忽听仙乐风飘,霞光千道。 在众人怔愣到忘记修士身份、泪水长流的视线中—— 白玉无瑕的通天长阶时隔两千载,十分割裂地顶着漫天雷霆,随白鹤衔枝、天府倒影,重现世间。 一阶之隔,天上人间。 ——一切战斗再无意义。 钟离通透的珀金双目倒映着白玉天梯,终于浮起温和的笑意,隐怒消散。手中长枪驻地,化为无数元素粒子。除了胸膛起伏幅度微深,竟看不出丝毫疲态。 四周有为数不少的老祖、尊者、大能狼狈地歪倒在地,伤势沉重,起身不能。 更多的人已经浑然不知身处何处,瞳孔震颤地虔诚仰望着升仙长阶,连浮空都记不得,单凭两条肉腿,朝圣一般奔跑而去。 仙阶落地处,只有少年一人,还笔直地站在原地。 其余修士弟子纳头便拜,失声痛哭,像是见到了早已被磨灭的无上希冀。 明夷碧眸清亮如初,抱臂近乎平淡地打量着霞光氤氲的阶梯,不带半丝狂热。 少顷,神情微恍,似是回想起了仙家古籍中,对登仙梯一事堪称华靡的形容。 ——焚香祷告,复讼卑下的祷词。 ——“今我蝼蚁,幸得天眷……”、“鄙者不才,蒙受天恩……”、“天道赐下,浮萍登仙……” 步步膝行,叩头顿首,以示虔诚狂信。 “……” 在脑海中完整地将流程回忆一遍,明夷忽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环顾四周,是匍匐在地,黑压压的颅顶。 ——这就是……将蕴灵界搅成如今这般血雨腥风、苍生倒悬的,天梯? 默然半响。 少年碧眸璨璨,裹挟着从未折腰的矜傲心气,身躯挺拔如竹,抬步,拾级而上。 第一阶。 天地间无数生灵的眼光汇聚于此,垂眸扫过静听祷词的天梯…… 少年抬起头,望着唯一不避天威锋芒,凌空踏云而来的白衣神明,洒然而笑。 清朗的声音中透着逼人的傲气—— “三千命途,当、除、我、名。” ——去他的天命之子以身合道。 惊雷狂响。
第45章 问你呢,天道。 覆压穹顶的雷霆如浆,在少年悖逆天命的话音出口之时,其色极速由紫变为不祥的黑赤,弥漫上浓郁的毁灭之力。 像是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意志降临下狂怒的预兆。 威势足以毁灭一界的雷云黑沉沉压在无数生灵心底。众生岑寂垂首,噤若寒蝉。即便只是余光不经意瞥见水中倒映的长天……都是一阵阵的不寒而栗。 心中自然而然涌上明悟。 此时此刻,天道降下的已不再是成仙的雷劫,而是—— 绝无生路的天罚。 天诛之下,鬼魅无存。 九宗宗主用双腿跑出老远,才记起自己的修士身份,仍不敢僭越腾空,各自用上了缩地成寸的遁术飞奔而至。 渡玄气息凌乱地停下脚步,一张脸惨白如纸,嘴角还往外溢着殷红的血迹,一眼便望见仙梯之上毫无敬意、笔挺站着的青衣少年,瞳孔巨震。 ……居然真的是明夷。 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钟离不动吸取气运的令牌,一力硬抗九洲精锐,鏖战整整一日……原来目的只是在于阻止他们吸取气运,静待少年借遮天阵破境。 ——可……他怎么敢…… 一旦明夷不敌被直接拿下,或者破境后仍不到召出天梯的水准,那就只能是硬生生被他们耗空力量、两败俱伤的结局。 好一场豪赌。 心乱如麻。渡玄目光闪烁,无数算计自心中划过,还不等想出对策,便被天际差点将世界撕成两半的赤黑雷霆惊醒。 这才注意到危急的情势,一瞬间,毛骨悚然。 眼见无可抵御的劫雷朝着渺小如蜉蝣的少年兜头批下,下一刻就要将人劈成齑粉,双膝却仍不肯矮上半分…… 渡玄充血的目光恶狠狠望向踏云浮空,不动声色的玄衣白袍的青年,像是恨到了极点。 天诛道灭,哪怕是仙阶也如蝼蚁不堪……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这位将成仙道果看得超过一切的一族之长,在生死面前,似乎重新回想起了族中摘星揽月的珍宝,心痛万分。 没有分出半丝注意给四面八方投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琥珀金眸倒映着无量天劫,仍静水流深。 钟离早有预料。 劫雷劈下的瞬间,扛着滔天威压,平静地抬起玄色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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