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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了稗草种子能吃，全都在家里囤上一点，冬天里怎么着也不至于饿肚子，况且这东西沿河长得一片连一片，足够全族人吃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草木生发的时候。 但，同样的道理，她不可能上赶着把这些秘密分享给别人。 通过原主的记忆，这些远古人虽然淳朴，却也野蛮，只要女巫一句话，什么河神发怒了，需要少女或者婴孩献祭，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一个妙龄少女、或者牙牙学语的婴孩绑上石头沉进大河。 每年隔三五年，但凡部落被河水淹没，人们就会选一个无辜的生命用来祭祀河神。 然而，树洞部落生活的地点靠近一条大河，每一年到了雨季，河水高涨漫上河岸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但凡哪年的降水量大了一些，河水就会漫上河岸。 这也是当年，花石两口子没有反对女儿嫁去山洞部落的原因。 毕竟，女儿好不容易躲过了几次献祭长大，若不及时嫁人，还要再提心吊胆生活几年，他们情愿女儿嫁去了遥远的部落，一辈子在不能相见，也不愿意女儿被绑上石头沉到汹涌的大河里。 河水那么汹涌那么凉，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被绑上石头活生生沉到水下，该有多么孤独多么害怕？ 然而，对于献祭这种事，全族的人不但不会觉得残忍，甚至还会因为平息了河神的怒火，从而兴奋地大呼小叫。 而那些被迫献祭了孩子的家庭，通常都是在族中人丁稀少，鳏寡孤独的人家。 比如自己家。 这几年，自己家里只有两个干巴巴的老人，自然轮不到他们献祭，但如今她带着小锦鲤回来了，由于没有强大的家族撑腰，恐怕下一次献祭，就要落到小锦鲤身上。 第6章 神的祝福 白冰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就在她思虑万千，一遍一遍检索原主记忆的时候，家里的房门被敲响了。 阿爹急忙跑过去移开了门板，只见族长带着女巫，带着族中大大小小好几个族老走了进来。 阿爹阿娘高兴地不知所以，要知道，平时，族长这样的人物是断然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边缘家庭的。 阿爹高兴地给所有人拿了蒲团，众人落座，他又拉着白冰给族长介绍：“看，我的冰，是我的冰回来了。” 白冰按照部族礼仪给各位长辈见了礼。 族长慈祥地摸了摸白冰和小锦鲤的头，也按照族里的礼仪给她们两个送上了祝福。（祝福就是沾点带味道的口水，涂在两个人额头）。 阿爹阿娘高兴地恨不能给族长跪下，阿爹甚至把家里唯一一朵松茸洗干净，掰成了小块招待众人。 在阿爹阿娘心中，族长给了他们的孩子祝福，是天大的荣耀，这件事更意味着族长接受了冰跟鲤回到部族生活。 白冰看着父母那殷勤的样子，觉得自己这爹娘是真的好单纯，即便放在这些部落人群中，也属于最没心眼子的那种。 她却知道，族长率族中长老突然到来，绝不是来欢迎她回归的，她只装作懵懂，等着看族长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寒暄过后，族长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家刚刚煮过小米粥的灶台。 “花石，刚刚有族人跟我说，你家的天露里冒出了烟，门口也飘出了热食的香气，我原来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们是真的煮了热食，你哪里来的火种？” 花石激动地跟族长解释了，冰是如何得到了神仙的启示，如何教会了自己从木头里面取火。 一众族老听得新奇，白冰却注意到族中女巫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女巫被称作一个部落里能够跟神沟通的人，也是唯一的，神圣不可侵犯的。 现如今，阿爹当着众族老说出，神仙在梦中教会了冰如何取火，这等于在挑战女巫的地位。 可是，白冰没有其它办法，接下来的事，只能看这女巫如何出招了，她反正是有十足的底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实在不行就斗法。 我一个21世纪的本科毕业生，难道还怕你个远古老巫婆不成？ 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掐诀念咒跳大神，只要不比呼风唤雨，本辣妈就没在怕的。 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电光火石激烈交锋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然而，其他人却没有看出两个人的异样，纷纷要求白冰当众给大家表演一个从木头里取火。 白冰道：“神仙虽然传授了我取火的方法，却没有给我很大的力量，取火这件事还是要我阿爹动手才行。”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花石，纷纷催促着花石快点表演。 花石太激动了，从小到大，作为部族里最不起眼的人，他从来没有被要求当众表演过什么，现如今，族中最有威望的老人们全都坐在自己家里，要看自己表演从木头中取火。 花石激动地脸都涨红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一般，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他走到角落，拿起刚刚取火的木棍，就要开始表演。 白冰上前拦住了阿爹，看了一眼外面，刚好天也已经黑了下来，外出劳作的人此时都回到了部落。 白冰对族长道：“族长大人，我昨晚做梦的时候，神仙对我说，他赐予我从木头中取火的方法，是对我们树洞部落的祝福，一定要当着全族人的面表演取火，我们树洞部落才会一直被神祝福。” 族长明显愣了一瞬，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神仙事儿还挺多，这个时代的人，当然想象不到，白冰是在防备着他们抢功。 抢功这种事，这族长女巫一直都在干，只是这时候的百姓还分辨不出这么复杂的心机，白冰不知道族长和女巫从前的抢功行为，是出自本能还是已经在有意而为之。 不过不管哪一种，在她这里统统无效。 既然是神仙的旨意，族长和女巫也无法反驳。 于是族长带领众人呼啦啦出了白冰家狭窄的洞屋，来到了部族里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 族长给了身边儿子一个眼神，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就爬上了一条树丫，双手拢在嘴边，发出了嘹亮而悠长的呐喊声。 这是召集全族人开大会的意思。 没多一会儿，全族的人扶老携幼全都来到了老槐树下。 族长慷慨激昂地向众人讲述了花石家的冰，一个人带着孩子，历时15天，独自穿越荒野回到树洞部落的事件。 又讲述冰如何接收神的旨意，带回了从木头中取火的方法。 一听到关于火的事情，全族男女老少都激动了起来，他们可太想念有火的日子了，有火就可以吃烤熟的食物，尤其是肉和松茸，烤熟以后，味道格外的香。 有了火，人们夜晚可以燃起篝火，全族人聚在一起跳舞唱歌，听听男人们在外面是怎样猎杀凶猛的螳螂，听老人讲讲，族里曾经有一位英雄人物，是怎么样一石头砸死了一只大飞鸡的。 那可是飞鸡啊，一只鸡够全族所有人吃一个月了。 要是族里也有人能够有那样的神力就好了，如果猎到了那么大的猎物，全族的人都能分到一点肉吧。 就连没有劳力的老人小孩家里，都能分到一口肉。 尽管那个故事已经听了几十年，人们还是喜欢听。 仿佛每一次听到那个故事，心里就又升起了希望。 然而，没有了跳动的火光，这一切都实现不了啊，没有火，大家干巴巴围坐在老槐树下，即便是讲起那个最吸引人的故事，人们听了也不会觉得高兴。 于是，在失去火种之后，族中人只是在月圆之夜聚了几次，每一次都干巴巴，索然无味，甚至有一次，大家聚集在一起正讲着故事，突然被草丛里一阵嘶嘶嘶的蛇哨声打断。 那大蛇定然是趁着夜晚出来吞人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部落里没有了火。 如果有火，大蛇是无论如何不敢靠近的。 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张罗着出来聚集了，人们的生活都仿佛没有了奔头。 然而，冰回来了，冰还带来了神的旨意，神给了他们树洞部落取火的方法。 要知道，这可是取火的方法，不是火种。 火种还有熄灭的可能，而他们一旦有了取火的方法，就算火种熄灭，也再不用害怕了，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再从木头里取出火来。 “对呀对呀，没错的，火就是长在木头里的，不信你看每次天火降临，那火都是从木头里长出来的。” “哎呀你这个傻子，还看什么天火，我们平时烧火用到的不也是木头吗？” “这次天神为什么没把取火的方法传给女巫，反而传给了冰？” “难道冰要成为我们部落下一个女巫了吗？” “从前都是一个女巫死掉了，下一个女巫才会出来，这次为什么......” “嘘......别乱说，小心女巫诅咒你。” 人群里议论纷纷。 第7章 阿爹的荣耀时刻 白冰听到了族人的议论，免不了一阵头疼，这些人可真会给自己拉仇恨啊，女巫原本有可能只是嫉妒自己得到了神的旨意，现在倒好。 她的归来却被众人当成了女巫的催命符。 如此一来，那女巫岂不是更加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扫视了一眼人群，果然看到女巫正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白冰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小样儿，我怕你？ 很快，族长压下了众人的议论，隆重宣布由花石为大家表演从木头中取火。 自从刚才离开家门，花石就鼓足了干劲儿等待着为众人表演。 这会儿看见人山人海的场面，他反倒是有点紧张起来，白冰发现，阿爹抓着木头的手都微微颤抖着，脸上激动的潮红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刚想上前安慰，就看到阿妈一把抓住了阿爹的手，阿爹那惶然无措的神情瞬间就镇定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阿爹仿佛得到了主心骨，拖着瘸腿坚定地走进了人群中央。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还是女人更成熟一点。 阿爹把木棒放在原木凹槽里，卯足了劲儿疯狂转动起来。 白冰扶额，老爹这是太激动，竟然忘记了往凹槽里放些草绒，她急忙抓了一把刚刚没用完的草绒，续进了凹槽里。 她偷眼瞥到，阿爹此时因为用力，腮帮子都鼓得圆滚滚的，这老头儿真的是------单纯的可爱。 三四分钟后，那堆草绒里冒出了袅袅青烟。 所有族人闻到了烟味儿，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全都把脑袋凑过来围成一个圈，花石搓动木棒的劲头儿更足了。 再过两分钟，一簇火苗蹭的蹿了起来，那把草绒呼啦啦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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