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地方有什么神魔鬼怪都不算稀奇,任何无神论者到这里都只能被虚拟打败:“他们不开门肯定有不开门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之所以这么怕,还是因为顾辞主动站起来的举动。 刚才太过于大意,这时候边屹柏才清楚地意识到顾辞是有意靠近了门口。 即便语言行为都乖顺了,但顾辞仍然是那个乐意以身试险的赌徒。 就见顾辞目光重新落在移门倒影上,轻声问:“那你的妈妈呢?”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带着些疑惑,又有些委屈:“妈妈?” “……妈妈被困在里面了” “她不陪介子玩了。” 这个小孩叫做介子。 顾辞又问:“那介子,你为什么要我当你妈妈?” “介子找了好久……”介子小声啜泣,“你和妈妈身上的味道一样。” “还有山上的那个女人。” 钟淇淇猛地一个激灵,抬眸对门边顾辞说:“辞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边教授他说的有道理,”她又看向边屹柏,“边教授你要不去……” 还没等钟淇淇说完,她视线就被顾辞脚下吸引过去。 就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辞脚下已经被门外渗进来的水渍给洇湿了。 “辞姐!”钟淇淇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惊呼,“脚下!” 顾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脚下湿了一片,可等她再次回过神门外的啜泣声已经转为了笑意。 在笑声之下,顾辞忽然觉得身边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转而代之的,是一些无限接近于虚无的耳鸣。 耳鸣的环绕一直回响到顾辞头皮发麻,又如琴弦骤然断裂一样,让万籁俱寂。 恍惚间,顾辞听见耳畔似乎有一滴水滴落地,随即意识便在涟漪间层层溅开。 顾辞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水里,可意外的是,她的意识却没有涣散。 “顾辞!”边屹柏的声音传来,“别睡!” 顾辞惊醒,就见钟淇淇正捧着自己的脸,而边屹柏则是帮她脱掉了袜子,还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给她不停地擦脚。 边屹柏一脚将小夜灯踢至门口,随即便能看见门口的水渍在光亮照应下一点点褪去。 等顾辞从恍惚中回过神,门外的倒影和萤火也都消失得了无踪迹了。 屋外, 天亮了。 见顾辞回神,钟淇淇差点喜极而泣:“辞姐……辞姐你吓死我了。” 顾辞看看钟淇淇,再看看边屹柏,余光间还看见了从屋子里探头看的山田夫妇。 “天……亮了?”顾辞问。 不同于来自于边屹柏死亡带来的回溯,这种恍惚的感觉对于顾辞身体来说毫无实感,甚至有些飘飘然。 丝毫不沾痛觉的掠夺,让顾辞恍惚了很久才有了迟来的后怕。 她问:“我晕过去了多久?” “好久!你一下子就失神了,眼睛都没有光了!”钟淇淇回想到刚才的惊险就想掉眼泪,“那个鬼……就那个水渍!就一直缠着你的脚往上爬!” 顾辞定下心,伸手顺了顺钟淇淇的头发:“没事了。” 本来不想哭的钟淇淇被顾辞一个安慰突然就绷不住了,她扑在顾辞怀里就开始掉眼泪:“辞姐,要不是山田太太,要不是边教授……我都怕我…… ” 顾辞又安慰了钟淇淇几句,又冲山田夫妇道了声“抱歉”。 最后,顾辞看向半跪在她身边的边屹柏:“又给你添麻烦了。” 在这些事情上,边屹柏如同顾辞想的一般不宽容:“知道抱歉就不应该冒险。” “下次一定,”顾辞付以一笑,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是怎么叫醒我的?” 边屹柏看向山田太太:“是山田太太教我的。” 闻言,山田太太推开门走到几人身边跪坐下来。 这时候的山田太太比昨晚看着和善多了,说话也温吞起来:“这是我们这里以前传下来的习俗。” “水鬼爱从水里抓娃娃吃,所以以前……也就是镇子里还有小孩的时候,镇里老人都会给小孩穿上胶皮的套裤。” “它们怕光怕热,所以不在白天出没,就算沾上了也是把水渍擦干净就行,只是……” 山田太太也不禁回想到了前不久的惊险:“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找上你。” 说实话,山田太太这样慈眉善目的说话确实让顾辞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能好好说话她也乐得自在,于是她就开口道:“他说,他妈妈被困在里面了,我身上和他妈妈有一样的味道。” 听到这里,山田太太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慌,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顾辞很久,才回归常态说:“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还好,人没事就好。” “水鬼……”顾辞低声自言自语。 山田太太的神色下绝对藏着些什么,顾辞这样想着稍忖片刻,凑近山田太太问:“山田太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是哪里的话,我如果能知道,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你们吗?”山田太太的笑容无懈可击,却让顾辞不禁想到了另一个人。 直井奶奶。 山田太太的笑容虽然和直井奶奶并不完全相同,却在难以言喻的地方尤为神似。 问不出的答案顾辞没再准备继续追问,她垂眸再道了一声谢,就起身准备与山田夫妇别过:“今晚的事确实打扰到你们了,改天还请给个机会让我们来道谢。” 山田太太起身:“你太客气了,”她双手交叠站着,看着十分端庄,“下次有机会的话,来我们家吃饭吧。” 明明顾辞他们几人的留宿不但打破了镇上的宁静,还险些给这户人家带来危险。 但昨晚疾言厉色的山田太太不但没有表现出对他们的反感,甚至还邀请他们下一次接着到访。 顾辞本只想借着道谢试探一下,没想到他们的态度主动地就出卖了他们的异常。 屋外天亮了,三人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和山田夫妇到了别就准备重新赶回山里。 这一趟下来倒不算是没有收获,只是顾辞仍然对那个性子古怪的老者有些在意。 动身之前,顾辞叫住两人:“才刚天亮,应该还有时间,陪我去镇子后边看看?” 昨晚一开始顾辞没觉得这个老头身上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便没有和边屹柏以及钟淇淇提及。 后来遇上了一系列事情,她也就没有心思顾及了。 直到亲眼目睹了山田夫妇的态度转变,顾辞不禁对那个老者的反差如何产生了好奇。 去的路上顾辞跟两人简单讲了讲关于老人的奇怪,还拜托了边屹柏一会儿多在边上旁敲侧击一下。 可到了镇子最末问了一圈,顾辞只得到了一个答案。 “老人?”他们终于在一户居民这里找到了一个对“老人”有印象的主妇,“我家是有一位老人,但是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顾辞蹙眉:“不可能啊……我昨晚还见到他。” “你真是说笑了,”主妇笑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要是不信的话,三位要不进来确认一下?” 顾辞:“确认?” 主妇点点头:“嗯……说来也是抱歉,我家曾祖父的相片摆在祠堂,不方便移动。” “要是几位真的想确认的话,可以跟我走一趟。” 顾辞和边屹柏对视了一眼,边屹柏很快会了意:“去看看吧,我在门口等你们,有事叫我。” 有人在门口接应,顾辞心里就踏实了。 她带着钟淇淇跟主妇走进屋子里,又在小廊下绕了两个弯,最终站定在一处小祠堂前。 主妇偏头问:“请问,你说的老人,是相片里这位吗?” 顾辞绝不会看错,更不会记错,这便是昨天让她赶紧离开的那个怪脾气老头。 可是…… 见顾辞的神色写着震惊,主妇有些遗憾地说:“我家曾祖父几年前就去世了,走得也很匆忙,就连遗像都没来得及照……” “如果你真的是见到了他……” “我想也只能说明是这个世界还给他留了太多念想吧。” “冒昧问一下,”顾辞听着主妇感慨完,问了一句,“你曾祖父是死于……?” “哦……”主妇叹了一声,笑得有些无奈,“是死于意外,意外在垂钓的时候跌进了河里,等我们在镇口发现他的时候,已经……” 说起了别人的伤心事,顾辞还是很得体地说了句:“抱歉,请节哀。” 就见主妇摇摇头:“说到底也是我们家里人不好,”她语气里满是遗憾,“我们明知道他性子倔,但又没办法阻止他在天气不好的时候还出门钓鱼。”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化作一句叹息,主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顾辞道了别后将两人送到屋子门口。 临别前,主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叫住顾辞说:“这位小姐,如果……” 顾辞:“嗯?” “如果你能再见到我的曾祖父,”主妇努力扯出一个笑意,“请告诉他,我们都很想他,也让他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虽然顾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怪脾气老头,但给人留个念想不过是举手之劳。 “行,”顾辞应下了这个请求,“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三人这才动身返程,可才上路,顾辞就沉下了脸:“性格,样貌,都和我见到的完全一样,但有一点很不对劲。” 边屹柏问:“怎么了?” 顾辞伸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许久,才说:“正常人会在天气不好的时候钓鱼?” 来自顾辞的灵魂发问虽迟但到。 (正色) 第25章 钟淇淇眨巴了眼睛好久,恍然大悟:“对哦!” 刚才听主妇声泪俱下地说了这么久,钟淇淇倒是真的代入进去了,竟然没发现故事里面还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那她还这么投入地哭诉呢?”钟淇淇突然有些倒胃口,“演技这么好……不去拍戏可惜了。” 顾辞没有应声,反而思索道:“对这点我倒是持保留意见。” 钟淇淇:“啊?什么意思?” “我相信刚才的是真情流露,”顾辞沉声,“但我同样觉得故事少了一些很重要的部分。” 顾辞说的这话听在耳朵里实在有些让人怀疑精神状态,所以即便钟淇淇十分想对此表示理解,还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边屹柏。 “边教授,”钟淇淇咧嘴笑笑,“你肯定懂!所以给我解释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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