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偶尔会想起点什么,但又总是毫无征兆地会忘记。” “也是因为这个,我太太她脾气很不稳定,你们别介意。” “山田太太人很好,我们很感谢,”顾辞以客套开场,又很快切入正题,“那……那个童谣呢?” “啊……”山田先生缓缓点头,“你说那个……” 他似乎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就是想说这个来着。” 据山田先生说,在这个镇子上,井本来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因为他们的井水都是来自山上仙人开凿的仙井,吃喝用度靠着井就能保平安。 井仙会听人祈愿,伴着樱树更能顺着盘根错节的根须,带着所有人福气绵延。 但唯有一点,就是每年都需要向井仙送去一个伴身仙童。 听到这里,三人解释眉头紧蹙。 但只有钟淇淇开了口:“这不就是献……” 顾辞咳了一声打断了钟淇淇,但山田先生只是笑笑:“你们也觉得残忍吧,我和我太太也觉得残忍。” “毕竟是小孩啊,”山田先生笑意有些苦,也有些无奈,“哪有父母会想自家小孩被送去送死的。” “大概是这种事情太过于违背自然道理了,”山田先生道,“所以啊,这之后就出事了。” 不愿意看小孩被送去献祭的镇民越来越多,镇子上不愿生小孩的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镇子再没有小孩出生。 一开始那些人也存着侥幸,觉得如果能借此中断这样的习俗也挺好……可现实还是逼他们走上了不归路。 整座山的树开始遭受虫害,水质也被污染,整个镇子的生计都陷入了危机。 紧接着,觉得以一换多的办法也挺好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直到几乎所有人都倡议镇长带头繁衍子嗣。 “据说,在那之后镇长的儿子去镇子外娶了一个女人,”山田先生又嘬了一口烟,“大概是不知道镇上的习俗吧,那个女人来镇上时,还带着她的孩子。” “一开始那个女人也对此很震惊,说什么都不同意。” “后来可能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镇上的惨状吧……经过几个月的时间,镇长一家人终于说通了女人,让女人愿意主动将孩子送去陪井仙。”山田先生叹道。 山田先生的故事似乎讲完了,但几人却没听到结尾。 仅仅只是这一次,显然是治标不治本。没有源源不断的小孩送去献祭,镇民终究还是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顾辞想了想还是问:“那……最后呢?” “最后啊……”山田先生认真地思索,“镇里还是找不出孩子,镇长的儿子也没办法再娶一个接着生。” “最后……最后好像镇长又从外面请来了一个道士还是法师,教给了镇民一众祈福的办法。” “所以镇子才在不需要献祭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和谐。” “但好像也是因为这个,镇上所有的井也都填了……只能说福祸相依吧。” 山田先生还说:“没告诉你吧,我们这每年都有一个祈福的仪式,在樱花盛开的时候举办,来祈求来年平安。” 故事算是彻底讲完了,但顾辞对这故事的结尾却并不算太合心意。 顾辞不动神色地和边屹柏交换了一个眼神,以此确信两人听完故事之后彼此都对这个故事存疑。 顾辞稍忖,先对山田先生道了谢:“麻烦你特地跟我们讲这些了。” “没事,”山田先生摆摆手,“看你们也不是坏人,顺手做个好事罢了。” 紧接着顾辞又问:“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会跟我们说这些。” 在两边几乎没有过多交流的情况下,山田先生竟然会主动为他们提供这个故事。 这样的举动确实难以解释,所以出于谨慎也好试探也好,顾辞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山田先生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顾辞的意料。 “嘶……”山田先生陷入沉思,“其实我也说不清,但不小心听到你们对话后,就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不瞒你们说,我冥冥中觉得告诉你这件事,对我们都有好处。” 说着他自己都笑了:“可能你们看着挺诚心的,不像坏人吧。” 顾辞是真的语塞,一下子不知道从哪说起。 反而是边屹柏,顺势说了句:“二位如果有什么难事,我们都可以帮忙。” 被边屹柏一个提醒,顾辞夜想起来了。 就在山田太太回房抱怨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我们这个情况”。 这个情况,什么情况? 顾辞这样想着也看向山田先生。 山田先生又嘬了一口烟,这一口似乎特别的久,特别的冗长。 在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时,他淡淡地笑了:“其实我太太很想要孩子。” 话题的走向完全朝着顾辞的意料之外走去,山田先生也似乎意识到了这点:“抱歉,一个不小心就说开了。” 说完,山田先生看了一眼手里的烟袋:“行了,我也谢谢你们陪我抽这个烟。” 山田先生没再多说,就收起烟袋就重新回了房,让起居室重新归于平静。 顾辞在故事的错综复杂和山田夫妇对现状的无奈中沉思许久,回到了正题。 她望着三人中间的小灯,低声问道:“一个全镇人的祈愿仪式,真的可以这么有用吗?” “更别说山上那个庭院里还留着一口井,”顾辞轻叹,“而且,他没说那个女人的结局。” 这个故事听在耳朵里,难免让人心生惋惜。 但漏洞太多,整个故事放在现实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边屹柏也应声:“如果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大团圆结局,故事的结局也不会只是这样了。” “不过比起他们自我安慰,我会更倾向于在时间推移下,听者逐渐从现实中寻找合理性来填补故事的残缺。” “你呢?”边屹柏看向顾辞,“你怎么看?” “我?我只是不信一个女人可以这样随便牺牲自己的小孩。”顾辞双手撑在身后,她仰面长吁一口大气,“等回去了再听听直井奶奶的说法。” 想到故事里山里的那口井,她又说,“也好顺便了解一下那个什么井仙。” 边屹柏对此表示赞同:“嗯,回去和陆叔他们交换一下消息,指不定他们也有新发现。” 再没有可以讨论或者深究的地方了,顾辞问:“那现在怎么说?睡觉等天亮?” “养精蓄锐总好过自己吓自己。”边屹柏说,“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顾辞又问钟淇淇:“你呢?” 钟淇淇下午眯了会儿,这会还不困。但是考虑到顾辞和边屹柏奔波这么久,她还是说:“先躺下吧,万一躺一会儿就困了呢?” 她还不忘宽慰顾辞:“说不定一觉睡醒就天亮了。” 顾辞对这个倒是不反对,反正坐着也是思考躺着也是思考,能睡着了恢复一下精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统一了想法后,三人各自躺下。 边屹柏还是和她们保持了距离,躺在夜灯右边稍远的位置,而顾辞和钟淇淇则是紧挨着躺在了夜灯左边。 也不知躺了多久,但大概是有那么一段时间的安宁,顾辞最后一次看表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百思不得解了很久,可能这里的磁场真的很适合睡觉,就连顾辞都差点迷糊过去。 眼皮子打着架,顾辞又听着一边翻身叹气的声音清醒了。 “淇淇?”顾辞轻声说,“睡不着?” “辞姐,你说这个井仙真的有吗?”钟淇淇突然好奇,“是不是跟那些传说里的笔仙碟仙一样?” 这还真问到了顾辞,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我觉得你得问那一位。”说着,顾辞目光点了点边屹柏。 钟淇淇有点为难:“算了吧,边教授都睡了。” 顾辞笑笑,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向边屹柏的位置:“边教授?” 边屹柏缓缓起身,戴上眼镜靠在墙边温声道:“被你发现了。” 这种情况下恐怕能睡着才比较厉害一点,三人各自对望着笑笑,又重新打开了话题。 就见边屹柏垂眸稍顿,然后给出了钟淇淇回答:“这我确实也不太了解。” “但如果要以科学的角度来说,我们通常会把这些归为强烈的心理暗示。” 钟淇淇:“什么意思?” “说得简单点,就像人去拜了菩萨,去占卜,回来之后就会下意识把身边很多事情的因由归结在这上面,”边屹柏说,“算命也同理。” 钟淇淇似懂非懂:“哦——就像是每一个星座分析都能让人找到共鸣点一样,是吧?” 边屹柏:“是这样。” 钟淇淇又问:“那……” 话刚出口,钟淇淇的话就被顾辞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 等三人重新安静下来,屋子里窸窸窣窣地传来了滴水声便变得清晰起来。 顾辞耳朵动了动,望向声音来源的门口:“你们也听到了?” 这次并不只有顾辞对此有所觉察,边屹柏和钟淇淇都跟着紧绷起神经,坐正了面向门口。 边屹柏缓步挪到了夜灯边,将钟淇淇护在身后。 见顾辞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边屹柏道:“这里的人对开门这件事很敏感,先别急着开门。” 顾辞自然没有这么鲁莽,毕竟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屋子里还有两位好心收留他们的屋主。 顾辞回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你放心,我……” 话没说完,绢布移门外就印上了微弱的光亮。 腐臭和潮气再次袭来,很快,绢布上的光亮勾勒出一个小孩的影子。 “找到你了。” “你,要来当我妈妈吗?” 某糕:其实我也经常有这种上一刻的事情下一刻就想不起来的情况……不知道这是不是…… 边屹柏:我觉得那可以归为睡眠不足。 某糕:…… 某糕:听我说谢谢你,边教授。 边屹柏:不客气。 第24章 “你,要来当我妈妈吗?”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门里的钟淇淇已经被吓得完全躲在了边屹柏的背后。 顾辞也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心慌。 “边教授,”顾辞嘴角抽了抽,但她实属有些笑不出来,“你见过同时暗示三个人的……心理暗示吗?” 顾辞在那里苦中作乐,但边屹柏脸沉得吓人。 他眉头紧锁,语气严肃了一些:“顾辞,别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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