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爱着对方?”顾辞问,“还是说柊家夫妇?” “柊家夫妇,”边屹柏的神色顾辞看不清,只能听见他话音稍顿,补充道,“还有介子。” “边教授,”顾辞仍靠在边屹柏怀里,也不知望着哪里小声嘟囔,“我总觉得你怪怪的。” 边屹柏问:“怎么说?” “说不出……”顾辞又没头没脑地说,“感觉我也怪怪的。” 边屹柏:“哪里怪?” 顾辞这时候倒是能感觉得到哪里怪,但她只是撇撇嘴…… 总不能说怪喜欢他的吧。 于是顾辞只是拨开了边屹柏的手,坐直了:“没什么,估计出去了就……” 话没说完,顾辞忽然定睛凝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边屹柏定神细听,果然也跟着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动静。 另一头传来的动静并不小,一听就能听出来的人绝不算少。 但这深更半夜的,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只能说事情应该并不是很乐观。 顾辞准备起身,却被边屹柏按住:“你去陪着介子,我去看。” 扭伤了脚的顾辞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稍一思索后她就应声回了屋里。 绢布门重新推上,介子却醒了过来。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对顾辞道:“妈妈?怎么了?” 顾辞下意识就对介子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出声。” 介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顾辞这么说了就点点头乖乖闭了嘴。 时间点滴过去,听得出来屋外家丁下人都被外边的动静惊醒了赶出来了,而不用多久,绢布移门上就映上了光亮。 顾辞回头坐到了介子身边,将他搂在了怀里。 紧接着,边屹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山田先生?这么晚了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山田先生? 顾辞回想起山田先生曾经说过,要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他们也不会这样。 结合现状来看,那山田一家没有小孩也是因为这个镇子上的关于井仙的献祭了。 而山田太太之前就对他们的态度这么恶劣,想来这时候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山田先生的声音很快就传来:“我也不想来这里讨一个说法,可是你们也知道,镇上本来就是怨声载道,你们又闹了这么一出,谁心里都不好受。” 以这样的方式带头到镇长家讨说法,看得出来,山田夫妇应该是镇上比较有话语权的人。 门外边屹柏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他缓声笑笑:“我明白您有难处,镇上的大家也都有难处,只是您也看见了,我太太和孩子都已经睡了。”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是各位不介意的话,或许明天白天再讨论这些……” “我们的时间就是这么被你耗没的!” 一个中年男子在人群中开口,边屹柏望过去,就见到那个男人身后还躲着一个盘着发髻的女人。 不出意外这就是介子说的那个挑事女人和她丈夫了。 边屹柏笑笑准备继续拉扯,却听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姗姗来迟。 “都闹什么……闹什么!”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在一个女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跟上了人群。 就见老人踩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镇民前,回头举着拐杖指着众人说:“该用的办法你们一个都不用,这种偏激的做法你们一个都不落下!” “你们这是……要遭报应的!” 扶着老人的女人低声提醒道:“父亲……” “你吵什么!让你说话了吗?”老人呵止,“你一个小辈插嘴做什么?” 女人没有再多说,半退在老人身后。 边屹柏看过去,大概能借着一院子的灯火看见这女人的侧脸。 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那天顾辞偶遇老人那一家的女主人。 而同时,顾辞也听见了这一处动静。 果然,那户人家的记忆也是受到了影响的。 顾辞是真的很想出去见一见那个老人的模样,只可惜现在这架势,她出去了也是添乱。 正叹着气,顾辞又听门外老人开了口:“明明填了井就没事了,你们真的……!” 老人大概是动了怒,说话说到一半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而院子里其他人则是见状嘲讽:“藤野老师,您一把年纪了就别生气了。” “而且,您怎么知道您的办法有用呢?”那与顾辞发生冲突的女人说,“您说填井,可万一填井没用呢?” “这送孩子去陪井仙的办法起码是试了有效的,您这万一要是把井填了,但没有效果呢?” “这一个不小心要是惹怒了井仙,谁来担责任呢?” 虽然女人是反呛藤野老人,但说的话却是每一句都有一些道理。 更别说是在这种大部分人都作出了牺牲,但有人却能侥幸逃脱的情况下。 这段话发酵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边屹柏和顾辞的预计,边屹柏都没来得及上前调解,人群就躁动了起来。 争先恐后出头的人越来越多,藤野老人的声音直接被淹没在人群。 一声苍老的“哎哟”传来,顾辞和边屹柏当即心口一沉。 边屹柏退到门边,低声道:“跑。” 闻言,顾辞也顾不得什么脚伤不脚伤了,边屹柏一开口她就抱起介子走向了小窗前。 “怎么了,妈妈?”介子被抱到窗口有些担忧,“出事了吗?” 顾辞扯笑:“没事,外面来了些麻烦的客人,我们不打扰爸爸和他们聊事情。” 还好顾辞身手好,将介子托上窗口后,她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 她先一步翻出窗口,又伸手接下介子,牵起介子就往后山的方向走。 只是顾辞才走几步,就感觉到四周传来了脚踩落叶的声响。 顾辞低声“啧”了一声,回头便望见一些微弱的光亮向她们靠近。 果然,那些人也都不笨。 “看到了!!” 一声高呼打破了宁静。 “介子母女在这里!” 又一声附和响起。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动静越来越大,灯火越来越亮,顾辞一把将介子推到前面:“跑!!!” 某糕:感叹一下边教授不容易…… 边屹柏:公费恋爱,感觉不坏。 顾辞:还给你押上了? skr? ? 第36章 顾辞突如其来的变脸还是让介子吓得愣了一下,可他很快明白了顾辞的意思,转头就跑了起来。 顾辞不怪那些镇民深夜突然造访,但怪只怪自己今天一个不小心扭了脚。 早不伤晚不伤,偏偏这个时候伤了最重要的脚。 事到如今顾辞只能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尽可能跟上介子的脚步,在一路上推倒拨乱一些枯枝败叶来挡住这些村民的步伐。 这里的山路顾辞没有走过,跑起来实在说不上游刃有余。 可顾辞倒是忘了,连下山都只能走一百七十三步的介子,又会对这里有多熟悉? 没跑多久,顾辞便被赶来的镇民制服在地,而在她以为起码介子已经成功脱身的时候,她却看见介子这样站在面前的山路中央。 顾辞挣扎着想甩脱身上的手,却只能冲介子喊:“介子,让你跑你怎么不……” 望见介子身后的东西后,顾辞忽然就顿住了。 她眼底转瞬之间尽是错愕与惊恐,在许久之后归为了无助和苦涩。 那是一口井,与现实宅子中那口井所差无几的古井。 而越过古井,那是更危险的荒草丛生和举步维艰。 '历史的洪流并不是人轻易就能改变的。 ' 先前顾辞有多希望边屹柏说的是真的,此时她便有多希望他说的只是安慰她的谎言。 理性告诉她,这个故事已经按部就班走到了尽头,她很快就能知道她一直想要的答案了; 可感性却让顾辞止不住地去想,会不会出现可以逆转故事的契机。 前边的介子面对这样的景象本就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见顾辞被人按在地上,更想往回跑来。 “别过来,”顾辞叫住他,“等你爸爸……” “爸爸?”身后那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你是说那个被自己父亲算计的废物?” 顾辞瞳仁微缩。 女人又说:“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这些小镇民能在镇长家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去自如吧?” 就是啊……她怎么会没想到到…… 就算镇民怨气再大,呼声再高,又怎么能大半夜的说闯就闯进镇长的家里?又怎么能三两下就摆脱这么多家丁下人,赶过来将他们制服? “你们……”顾辞喉咙哽住了,纵然满是愤懑悲痛,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原来恶意真的可以杀人, 而恶意也真的会如此铺天盖地一般袭来。 大脑轰鸣着,一阵恶心泛上喉口。 ——这是顾辞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如果介子没有这么懂事该多好,起码她不会这样与柊莲加共情,也不会这样舍不得介子,更不会为介子将要到来的死亡懊悔。 可现实就是介子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懂事善良,而他们也是在这里过上了无比平静却幸福的几天。 顾辞眼眶就这样湿了,占满了肺腑的酸意在无声间夺眶而出。 她还是没能救下想救的人,还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屈服于了命运。 即便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她也没办法保护好他。 夜风穿过树林掀起落叶,打在脸上比刀割还疼。 顾辞的啜泣几乎要淹没在鬼哭一般的风声里,但这时一声清亮的嗓音却撕裂了所有的死寂。 “妈妈,”介子道,“别哭了。” 顾辞抬眸,被泪水糊住的视线看不清介子的模样。 介子仍站在井边,对顾辞说话时仍是一如既往地乖巧:“妈妈,介子长大了,已经过了需要你们担心的年纪了。” 闻言,顾辞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介子不想让妈妈再为介子难过了,”介子说到这里心里也一阵发酸,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抬头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放过我的妈妈。” 最后这话显然是对顾辞之外的人说的。 可也不知是因为怕扛下这负罪感,还是不想成为逼死小孩的替罪羊,介子话说出口却无人应声。 在众人都避开了目光之后,介子爬上了井口,又回头看向顾辞:“妈妈,介子爱你。” “这辈子能当妈妈的小孩,介子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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