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上吧。”顾辞说。 “那里不会再有阴湿闷臭的水垢苔藓,不会被虫咬,每天都能晒到太阳。” “春天有莺草,夏天可以听虫鸣,秋天你会捡到一筐各式各样的树叶,冬天你可以和爸爸妈妈守在火炉边看雪。” “那里有爸爸,有妈妈,有你还没来得及得到的一切。” 话说到这里,顾辞才发现,这些话不仅是她对于介子所有的期望,更是她潜意识中对未来的所有期许。 望向手中的红绳,她不禁哽咽,垂眸长吁一口大气后重新对介子说:“所以啊介子,往前走吧。” “妈妈会在路上等你。” 介子回头,一下子分不清谁才是真的妈妈,又觉得谁都像是真的妈妈。 他怔怔地问:“真的吗?” “真的,”顾辞笑着点头,“所以走吧,介子。” “大胆地往前走。” 介子稍作迟疑,好像终于决定了什么。 他缓缓迈动步子,然后渐渐加快,最终踉跄着小跑起来,奔向了柊莲加的位置。 “晚安,介子。” 顾辞低声对介子道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道别,又低头擦去了眼泪。 她重新调整情绪,撑着膝盖站起来,却当即瞳孔微缩。 “洪胜!!!”顾辞惊呼。 谁都不知道洪胜是从哪个角落跑出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一边蹲了多久。 就见洪胜拿起了一把小刀就直奔介子的位置。 个头没有洪胜半高的介子在跑向柊莲加的路上直接被一脚踢开,又被扑过去的洪胜连捅几刀。 洪胜无法确定如何能将介子除去,只是一面担心着介子死不透,一面不停地对着介子难以反抗的躯壳下刀子。 顾辞猛地站起来,也不顾头晕脑热,就带着浑身的力气扑向洪胜。 两人扭打着滚到了一边,顾辞都来不及咒骂就见柊莲加动作忽然一滞,随即整个人陷入癫狂。 柊莲加的嘶吼声将所有躲在屋子里的人都吼了出来,可等所有人赶出来时,柊莲加铺了满地的发丝已经逼近了顾辞和洪胜的位置。 “小心!!”边屹柏急呼一声,径直奔了过去。 视线的一切都是慌乱的,边屹柏只能恍惚看见介子躺在一边以一个僵硬的动作坐起来,而本就虚弱的顾辞又为了制服洪胜和他扭打在一起。 但就在两人扭打着无法顾及其他的同时,柊莲加的头发已经缠上了顾辞和洪胜,而柊莲加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井里。 边屹柏终于赶到顾辞身边,可他手才握住了顾辞,就倏然一个失重,跟顾辞一起被拖向了井口。 顾辞和洪胜同时坠井,但所幸顾辞有边屹柏拉着,没有像洪胜一样半个身子沉进了井水里。 “韩响!陆叔——帮忙!”边屹柏整个人撑在井边,拉着顾辞受着伤的手不敢用力却又无法松手。 眼见着顾辞手上绷带开始渗血,可洪胜却像块橡皮糖一样死死抓住了顾辞另一只手,边屹柏少见地骂了一声“草”。 韩响和陆明紧随边屹柏赶来,陆明在最后拖住了边屹柏的身子,韩响跟着边屹柏一起拉住了顾辞的手。 可一阵僵持之后,陆明咬着后槽牙道:“这他妈……力气也太大了!” “再下去小辞要被拉成两半了!!” 两边都在往死里用劲,不说边屹柏三人和井底发狂的柊莲加了,就是洪胜这怕死的,都双手攥住了顾辞的手腕,抠着指甲死死不肯放手。 洪胜的指甲抠在顾辞的手腕上,又因为被柊莲加拖拽,生生在顾辞腕上扯出了血痕。 “你们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辞疼得眉头紧锁,“真喜欢抠人手腕啊你们两夫妻!” 咔嗒! 肩膀被拉得脱臼,顾辞当即咬紧了后槽牙,倒吸一口凉气。 手腕也疼,肩膀也疼,整个人在相反的两股力道下挣扎的感觉,让顾辞满肚子脏话想要脱口而出,可出口前又被剧烈的疼痛给压了回去。 顾辞忍无可忍低头给了洪胜两脚,可伴随着洪胜微微下坠,边屹柏和韩响也因为顾辞伤口渗出的鲜血手心打滑。 洪胜抓出的血越来越多,一直沾满了他的掌心和甲缝。 但他却是求生意志愈发强烈,甚至连顾辞手腕上的红绳和电子表都不放过。 眼看着洪胜将要坠落,他竟是一把抓住了顾辞手腕上的红绳,在柊莲加发丝越爬越高的同时,还不忘对顾辞放狠话:“老子要死,你也别想好过!” “老子要你们一起陪……” 谁都没想到的是,洪胜尚未开口,井口忽然坠下一块大石,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洪胜的脸上。 洪胜额角很快开始出血,但井口姜丽不断颤抖的手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害死阿福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姜丽带着哭腔冲洪胜喊,“你别再作恶了!我受够你了!” 洪胜还想骂,柊莲加的发丝已然顺着他的脖颈环住了他的半张面孔。 鲜血的味道让每一根发丝都陷入癫狂,将洪胜更快吞没。 没过多久,洪胜的整个轮廓都被卷进了厚重的长发里。 他仍在挣扎,但在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之间,倏然传来几声骨骼碎裂的声音。 洪胜惨叫起来,四肢和头颅被柊莲加的长发拆吃入腹,撕心裂肺的动静直到他那只攥着顾辞红绳的手也被连带着拖进井水,才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 可让人意外的是,古井中倏然就安静了。 井底不再有任何挣扎的动静,就像是饿极了的凶兽忽然饱餐,在一瞬间收起了捕猎的欲望。 顾辞身上缠绕着的发丝也就这样一点点抽离,重新回到了水底。所有的挣扎和斗争都像是转瞬而逝的镜花水月一般荡然无存。 顾辞重新被拖上地面,回来时樱树已经重新盛开,原本躺在一边的介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在宣告一切终于重回正轨。 所有人都在上一刻的生死危急后惊魂未定,院子里死寂许久,钟淇淇挤出一句话:“这……算是通关了吗?” 顾辞恍惚不定,抬起她布满新伤的手,看向少了一根红绳后独自染满鲜血的电子腕表。 片刻,就见染血的屏幕忽然亮起,仍旧冰冷的电子女声同时从顾辞腕上和姜丽怀中传来。 [恭喜完成本疗程的治疗] [正为您重新转接001世界频道] [过程大概需要五分钟] [再一次感谢您选择SUNRISE康复中心] 再次睁眼,又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而不出意外的是,一旁仍是睡着守在她身边的边屹柏。 手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了,身上属于发烧的虚弱感也尽数散去。 顾辞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多半是恢复了,可合上眼却仍然为上一个世界的尾声感到有些疲惫。 就这样平躺着缓了许久,顾辞才重新坐起来。 起身时,她垂眸望着手腕本应该挂着红绳的位置沉思许久,直到边屹柏有了动静。 边屹柏扶着床沿坐起来,看向顾辞:“怎么了?” “没什么,”顾辞应了一声,然后稍忖片刻开口问边屹柏:“边教授,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边屹柏站起来,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好:“你说。” 顾辞指腹在腕心摩挲:“为什么你会和淇淇他们一样,跟我一起进入康复疗程?” 说这话时,顾辞将“一起”两个字说得极重,似乎有意在强调一些事情。 “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边屹柏往后靠在椅背上,架起腿来,“我想知道你怎么看。” 顾辞直直地回应着边屹柏的目光:“对这个地方我肯定没有你了解。” “只是回头想想,从新手教程到上一个世界,你竟然都在……还挺奇妙的。” “毕竟在这之前我们不过只是寻常的医患关系。” “而且……”顾辞眯起眸子笑问,“边教授,你待机室都跟我共用了一间房间,是不是有些太亲密了?” 听到这话,边屹柏镜片后的眸子闪了下。 他敛下眸子沉默很久,对顾辞道:“你的怀疑确实合理,但我也的确是无从解释。” “或许之后的世界里能找到答案呢?” “之后的世界……”顾辞拉长了语调,“你好像对之后的世界我们还能在一起这件事情,很笃定?” 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胶着起来,可无论是顾辞还是边屹柏,似乎都对这氛围没有表现出太多神情变化。 面对顾辞突然来的咄咄逼人,边屹柏双手在身前十指交握。 望向顾辞时他缓缓浅笑:“我知道我的出现让你心存顾虑,这点无可厚非。” “但我想你应该明白两件事。” “其一,我没有害你的意思;” “其二,我和你很显然是一个捆绑的利益共同体,我没有必要害你。” 如果说理由的前者是一句诚恳的表态,那后者不多带感情的陈述,便是直接将两人的关系从胶着拉到了谷底。 两人都说不上为什么会让气氛变成这样,可又心知肚明对方心里都有气。 偏偏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气什么。 房间里又安静许久,顾辞收拾了情绪坐到床边。 她起身时和边屹柏擦肩而过,抬手本想落在边屹柏肩头的动作也落在了边屹柏的椅背上:“抱歉,可能是我多虑了。” “上一个世界精神起伏太大,脑子有点受不了。” 边屹柏跟着站起来,也是缓声笑笑:“能理解,我也有责任。” 顾辞下意识避开了边屹柏的视线,动身走向门口:“行了,走吧。说不定像你说得一样,下个世界就有答案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待机室,如之前一样,这次也是一出门就撞见了奔来的钟淇淇。 钟淇淇上来就上上下下检查了顾辞一遍,确认顾辞没有把伤从上个世界里带出来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钟淇淇顺着心口的位置,“我还担心你得拖着一身伤去下一个世界呢。” 顾辞摸了摸钟淇淇的头:“没事,体力充沛。” 说着,她环顾周围一圈,又因为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目标,目光重新落回来。 见顾辞有些失望,陆明问:“怎么?找人?” 顾辞还没开口,韩响也已经跟着陆明上前说:“如果找姜丽的话,她已经去下一个世界了。” “这么快?”顾辞有些意外。 陆明:“估计因为受的伤轻吧,所以醒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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