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拧巴。” 乔穗更纳闷了:“拧巴?” 虞一珞闷着声:“是啊,我拧巴。就像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鸭子一样,我喜欢它,可是等它死在我手里,变成一具尸体之后。我就好像不喜欢了一样,我开始害怕它,开始恶心手上又僵又软的触感。” 在乔穗的余光里,虞一珞正无意识的用手摩擦着胳膊,她继续说着:“但是等我冷静下来,再去回忆它活着的样子,我又觉得很喜欢,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很拧巴。” 很奇怪,乔穗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种小事,跟现在有很多危及生命的游戏问题相比,这个在上一个纸人新娘消失之前,一边干活一边随便聊聊的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为什么会在现在突然提起? 前方的花轿转了个弯,走上了村镇的主路线上,往祠堂方向走去,乔穗一面拉住虞一珞跟紧花轿,一面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你想说什么啊?你总不会是在跟我强调你怕尸体的事吧,没事,我不会往外说的。” 虞一珞有了些许放松,嘴角也带上了笑:“那当然不是,我是想谢谢你,但是又想着还是先给你道歉吧,今天晚上是我耽误时间了。” “你耽误啥时间了,不是我找血回来慢了点嘛。” 虞一珞摇头否认着:“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出去想办法找血。我其实心里都清楚,吴过为什么想用我的血给纸人点眼睛,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对游戏的进程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即使是我自己也会觉得,如果要承担牺牲的风险,由我去才更有价值,大家可以通关游戏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她皱着眉头,头也不自觉的垂了下去,看起来有些难过:“这些我都明白,平时里我总觉得我看事物都挺透彻的,可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我就不敢了。” “我实在太拧巴了,道理明明都懂,可是就是做不到。第一次我不敢,你帮我弄了血,第二次吴过看我没吭声,也主动顶上了,我实在是……” 说到这里,乔穗才真正意识到她变扭的点在哪里。 是啊,她还只是个大学生,从小的教育道德观念还比较重。更何况还是个女孩,自古至今,女孩子的成长规训中,品行道德都是排在首位的。 可能之前都还好,直到吴过主动站出来愿意顶替轿夫后,他牺牲选择表现出的无私,更是加重了虞一珞的心理压力,厚重的道德观念让她不断反思自己自私的行为,开始鄙夷自己人性中那么一丁点的卑劣。 眼见着花轿停到了祠堂,纸人自行走了进去,乔穗远远的看着纸人在大堂内跪拜先祖,叹了口气,又看向虞一珞:“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虞一珞懵了,自己刚刚反思道歉说了一大堆,结果就得到这么个问句,她回话说:“还没有。” “这两年先别谈,你现在这个状态啊,如果谈恋爱容易被坏男人PUA。” 虞一珞更懵了,满脸都是“怎么扯到这?”的疑问。 乔穗宽慰道:“你没必要和我道歉,你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这哪里拧巴了?这只能说明你是个正常人。你想想要是那个戴眼镜的小子还在这,我们让他冒险他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吗?他只会觉得我们让他冒险是我们有毛病。” 虞一珞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怎么能拿我跟他比?!” “那你也不能跟吴过比啊,他的选择是他的事,你不能把别人的道德标准强压在自己身上。你只是个正常人,正常人谁会想着牺牲啊。” 吴过就站在花轿的侧后面,乔穗的正前方,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他像个好友一般,笑着回过头骂道:“诶!我发现你这个叫岁岁的真不是啥好玩意啊!不告诉我们真名就算了,你现在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活该牺牲呗,早知道那会非逼着你顶替新娘了。” 乔穗也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听到对方拉近距离的话,也蹬鼻子上脸的打起哈哈来:“哎呀,这不是在安慰人嘛,你又不一定真会留在游戏里,怎么这么爱跟人较真呀。” 吴过瞪着眼睛:“你怎么给人乱扣帽子?我就问一句,你就要说我较真,嘴上是一点亏不吃是吧!我要是真跟你较真早过去揍你了!” 乔穗做了个鬼脸,一把躲进虞一珞的身后,冲吴过刷着贱:“可惜哦,你要抬轿子揍不了我,顶替新娘的事也被我的聪明机制化解了,你一定很失望吧。” 虞一珞看着两人在身边笑闹着,紧锁着的眉头也慢慢解开了,好像心头上的郁结也在逐步消散。 吴过气的发笑,正想再骂两句,纸人新娘已经从祠堂里走了出来,上了花轿,他只得作罢,最后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又剜了乔穗一眼,才认命的扛起了轿子。 轿子驶出祠堂,屋外的人们又开始热闹起来。 “新娘子出来咯!” “这次新娘子竟然拜了祖,这是不是代表这次婚礼终于要圆满了?” 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刚说完一句,就被身旁的大娘捂住了嘴:“少说这种话,只要外乡人不出岔子,婚礼哪有不圆满的。” 乔穗 闻声看过去,那个大娘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连拖带拽的带着小少年走到了人群的后侧。 虞一珞也发现了不对劲,和乔穗对视着:“你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乔穗闷声:“不知道。你记得纸人新娘说的话吧,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现在只是来帮忙的客人,婚礼我们只需要跟着参加就好了,仪式也好,流程也罢,反正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虞一珞舒了一口气:“说的也是,就先跟着流程走走看吧。” 花轿还在稳稳的前行着,走过了进村时走过的路,即使是人声鼎沸,乔穗也认得出,马上就要经过厨房了。 队友马上就要全部聚齐了,也不知道大娘和林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乔穗思绪提及,便立刻问向虞一珞:“昨晚你去厨房弄浆糊过来费劲不?林大哥他们任务是啥啊?” 虞一珞简单回忆了一下:“不太费劲,大娘在后厨刷盘子,乘人不注意用小炉子给我熬了点浆糊,也没人发现。我去的时候林大哥在劈柴烧火呢,好像给他安排的活都是一些打杂的,他们俩就是忙了点,其余的任务都不难。” “那还行啊,看来还是我们那边麻烦事多一点。” 乔穗正说着,花轿已经快要到达厨房,她踮起脚张望着,想看看熟人的身影会不会出现在附近。 不远处,大娘正挤在人群前列,乔穗她招了招手,大娘见到熟人,也发了狠,推搡着身边拥挤的人,以一种抢折扣鸡蛋的架势,突出重围来到乔穗旁边。 乔穗观察到大娘略显憔悴的脸色:“阿姨,昨晚还顺利吗?没怎么休息吧,没事的,不出意外咱们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她隐下了很多信息没说给大娘听,主要以安抚为先,可大娘没有表露出任何欣喜高兴之类的积极情绪,反而好像更加焦急了。 乔穗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开始打鼓:“怎么了阿姨?你别在这吓唬我啊,发生啥事了吗?” 大娘语无伦次的说着:“林大业他走了!今天回家他还赶得回来吗?” “走了?他去哪了?” “今天天刚亮那会,他说他见到以前的战友了,非要去找人家叙旧,到现在还没回来。怎么办啊,你说说他这人,临走前还嘱咐我,让我别乱跑,自己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第10章 血色嫁衣牛不喝水硬按头,这不就是包…… “他去找战友了?” 乔穗心下暗道不好,如果林大哥以前的战友,当下真的出现在游戏里,那大概率是曾经和林大哥一起做过测试员,最后游戏失败,被困在游戏里了。 但是按照之前意外唤醒意识的两个NPC来看,意识在游戏里清醒过来是需要契机的。而天亮时也正是她们将纸人新娘搬上花轿的时间,林大哥就这么巧会在这个时间段碰见战友?并且又凑巧唤醒了战友的个人意识? 乔穗不再继续往下深思,仿佛只要不再继续想下去,林大哥凶多吉少的结局就不会出现。 “是啊,他会没事的吧,到现在没回来,我这心里总觉得要坏事,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吧……” 大娘除去焦急,更多的还是担心,话语里的关切意味溢于言表,看来昨夜两队分头行动,大家在做任务的过程中,关系也更加熟络融洽了。 花轿还在前行着,就要到达村口,乔穗还没来及应上大娘的问题,说两句吉利话,前方吹吹打打的乐器声已经压过了周遭的人声。 村口,阿玉站在正中央,领着一喜队在口头处等着花轿的到来,直到视野里出现了花轿,在一句吆喝声中,乐手开始吹打起乐器,听着像是什么戏曲,乔穗没有听过。 她还是想把吉利话给说完,在乐器声中乔穗贴近了大娘的耳朵,大声道:“没事的!大哥是老手了!他应该有分寸的!说不定待会就回来了呢!” 正说着,虞一珞突然周身一震,不停的拍打着乔穗和大娘握在一起的手,大声惊呼:“是林大哥!林大哥在喜队里!” 乔穗顺着虞一珞的指尖向前望去,只看见了攒动的人头,周围热闹到令人心烦,越靠近村口,村民也越发的多了。 嬉笑声、说话声仿佛在同敲打的乐器声进行碰撞对抗,一时间分不出胜负,身边的人还在不断的围挤过来,只有花轿处还留有空地。 为了避免被人群冲散,乔穗拉起大娘和虞一珞的手继续往前挤去,跟紧着花轿,直到一声唢呐声响起,打破了这无形的对抗,人群在此时顿住了脚步,乔穗也终于挤出了村口。 远远看去,喜队的中后方,只有一匹马十分惹眼,马上驮着的男人象征性的套着一层红色的长袍,长袍没有拢好,依旧能看清里面的短袖和牛仔裤,他正同身边的村民打着招呼,视野转到了花轿这边后,也笑着冲乔穗一行人招手。 这人正是大娘刚刚忧心去处的林大业! 在乔穗几人做出纸人来顶替新娘前,吴过曾提出过要献祭玩家来完成婚礼的观点,这个观点现在活生生实践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啊,请柬上也不只是没有新娘的名字,一对新人的名字都没有写,昨夜里只惦记着新娘的事,完全忽略了新郎也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点。 那么林大业天亮时所看见的战友,可能只是一个拟态,一个傀儡,是游戏为了吞食玩家所渲染出的一个陷阱。 乔穗面色凝重的看着马背上的男人,他正呲个大牙同村民玩笑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在。 “这是什么情况啊?林大哥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虞一珞嘴里呢喃出声,身旁的大娘虽也是一副惊讶表情,声音却有些不忍:“他不会,已经变成纸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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