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柔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真相的线头。 “你叫他小偷,是因为他偷走了什么东西吗?” 她抬手,掌心轻轻抚摸着男人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脸颊,声音柔和: “能让你这样,他偷走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吧。他偷走了深渊的什么,还是……” 宁汐柔缓缓凑近他,在眨眼的时候,睫毛几乎要划过他的脸颊: “他偷走了属于我的什么东西,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因为这个自称神明的人,曾经偷走了属于宁汐柔的东西,所以D先生痛恨上了对方。 如果放在人类的价值体系里边评判, 宁汐柔已经是自作多情到几乎荒谬的程度了。 毕竟这其实只是她与他的第二次见面,彼此之间绝对算不上互相了解,没有什么产生感情的过程或者经历。 她怎 么就能这样判定, 眼前这个男人,会将她置于自己之上? 可是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能这样判断?为什么不能这样试探? 这世上有人爱她, 愿意为了她付出和牺牲一切, 难道这不是最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吗? 毕竟, 她是魅魔啊。 宁汐柔其实并不太擅长分辨感情,她也不需要凭借自己的判断,去思考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因为她可以“作弊”,她可以看见那些颜色。 所以,她常常只能看见答案,却从来不会自己去想解题过程究竟是什么样的。 “被爱”是一种结果, 但被爱的表现又是什么? 宁汐柔不知道, 当然,她也并不在意。 已经拿到了标准答案的人,谁还要去分析解题过程? 直到她无法再作弊, 她失去了答案,于是这世界上很多东西,开始变成了题目。 她开始需要观察,需要思考,需要去判断。 她开始明白, 原来,“被爱”时,对方会是这样的表情,神态,会被她轻而易举地牵动,影响。 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是。” D先生的喉结艰涩地上下滑动,他回答。 其实不应该现在就承认,或者说不应该这么直白地承认。 D先生想。 这是一个营造气氛的好时机, 他应该以退为进,或者应该重新尝试掌握主动权,应该有拉扯,要暧昧,要激起她的兴趣和征服欲。 宁汐柔喜欢那样的游戏。 但是…… 忍不住。 想要承认, 想要告诉她, 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她,把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抢回来。 想要告诉她, 那些一刻也没有停止奔流过的爱与痛苦。 “他抢走了一个宝物,一个他根本不配得到的宝物。” D先生搂住宁汐柔的腰,抬眼看着她, “我们抢回来吧?谁也没资格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宁汐柔没有回答。 她的视线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神情像是逗弄,又似乎有一点点怜爱。 “那,告诉我,打开神圣之城的钥匙,到底是什么?” 宁汐柔的指节抵在他喉结上,带去一点刺痛。 D先生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你还记得在上一个副本的时候,最后,你被拉进了审判天平里,见到的那个东西吗?” 被拉进审判天平之后? 那宁汐柔见到的东西可多了。 已经成为废墟的德伦郡领主庄园,现在消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西维; 在另一个时间线上复仇杀人的年蓁蓁,还有那个被禾恹柳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水晶头骨…… 水晶头骨。 宁汐柔反应过来。 “你想起来了。” D先生说, “上一个副本的主人,其实不是我,而是那个审判天平。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 “[公正的审判天平],其实一点都不公正。它是一个被制造出来,只为了杀死你的武器。” “除了深渊之外,那应该是所有世界中唯一有能力真正杀死你的东西。” 除了深渊之外,那是因为曾经可以用极其微弱剂量就对宁汐柔就造成致命伤害的净化之力,本质上就是来源于深渊的力量, 或者说,“深渊的眼泪”。 所有世界,又是什么意思? 宁汐柔脑海中,一个曾经被搁置的问题,重新被唤醒了。 “所有世界,其实就是所有副本,对吗?” 她问。 棋盘之上, 一场厮杀正在进行。 柏景垣用巨大的虎爪勾住机械生物的骨骼间隙,飞速向上爬去。 他的目标清晰明确,黄金瞳竖起,野性和杀意比刀锋更锐利。 在机械生物的肩膀之上, 戴着兜帽的神明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操控机械生物将这头愚蠢的老虎打下去。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制住,空举起来,却根本动弹不得。 傀儡线! 他恶狠狠朝着地面的方向看过去。 池隨冬用傀儡线将自己绑在了最高的树丛上,隐蔽起来,伺机扰乱着机械生物和神明的动作。 他手中傀儡线的强度,并不足以斩断它们的臂膀,但哪怕仅仅只是阻挠片刻,就已经足够对局势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了。 更要命的是,那些机械生物甚至无法攻击他。 因为严格意义来说,池隨冬早就已经不是“活着”的人类了。 他自己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所以,当失去了视野的帮助时,他和树木,空气,没有区别。 这些炼金的机械生物,根本找不到他。 “你们这些条狗倒是齐心协力,现在不搞内讧了?!” 神明气急反笑,口不择言,试图激怒三人。 “你们要是现在把其他的人杀了,到时候不就没人争宠了吗?” 晏九夏站在音符连接成的桥上,被这拙劣的挑拨离间逗得笑出了声: “您的语言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家犬的生存手册,第一点,就是在互相打架之前,先保证好主人的安危!” 在他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的瞬间,池隨冬的傀儡线齐齐发力,将所有机械的脚重重拉到地面上—— 轰!!! 大地颤抖轰鸣,像是乐谱中最后一个撕裂的重音。 这重音化作比机械生物更加巨大沉重的音符,将它们砸成了碎片。 “你们!!!” 神明怒吼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巨大的虎爪朝他头上猛扑而来! 下一秒,兜帽被撕裂, 一张被火焰灼烧之后只剩下半边完好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
第126章 魔女的游戏(18)“本来就是属于我…… 宁汐柔见过这张脸,在它还完好的时候。 那是在沙漠中,这张脸的主人,自称为“神明”,高高在上,甚至不屑于降落平视她。 或许,她不仅仅见过眼前这个人, 见到过他所谓“神明”的时刻。 她还见过这张脸,在它被拆分为几个“部分”的时候。 在之前的副本里。 眉骨,眼睛,鼻子,下巴…… 主教,克莱,海村的假傀儡师,周承鸣。 这些部分的相似,格外一致。 于是宁汐柔知道他是谁了。 他不仅仅是这片大陆的“神明”,也不仅仅满足于这个身份。 在另一个维度中, 他依然要做至高无上的神, “无限主神”。 不过,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在沙漠相遇的时候,那张脸上虽然满是不讨喜的傲慢神情,但至少长相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自己坠入沙漠之后,那里除了这个“无限主神”之外,还有两个人。 禾恹柳,和戎渊。 宁汐柔的视线落在棋盘的边角上, 那里,好像变得模糊了…… 棋盘之中,被迫暴露了脸上伤口的男人站在原地, 他暴涨的愤怒比烧伤之后扭曲的伤疤更加狰狞。 “说,姐姐在哪里!” 柏景垣化作的猛虎口吐人言,作势又要要爪子甩过去。 但在那之前,属于池隨冬的傀儡线扯了扯他的爪子, 像是制止,也像是提醒。 大概知道对方的意图,柏景垣也没有太过纠结于一定要扇眼前这个烧脸男一巴掌。 巨大的虎爪抓着傀儡线在无限主神身上绕了几圈,把人紧紧绑起来。 猛虎扯着傀儡线,从机械生物的残躯上跳下,傀儡线束缚下的男人也被顺势粗暴地扯了下来。 他似乎已经用尽了自己手段,居然没有挣扎,脸上是败落之后的颓丧。 晏九夏脚下的音符落地, 他认真看着无限主神的表情,眉头渐渐以不明显的弧度蹙起。 太简单了, 战胜,俘虏无限主神的这一切过程,都太简单了。 简单得不正常。 即便晏九夏对池隨冬和自己的能力真的足够自信, 自信在于他们也的确已经是整个无限游戏中第一梯队的强大玩家。 但是,他们面对的, 不应该是这个无限游戏的主人吗? 那些诡谲多变让他们只能艰难逃生的副本, 那些强大凶狠到无法被战胜只能躲避的副本boss, 居然,都是被这样一个存在支配着? 不, 不可能。 晏九夏想起当自己和宁汐柔说起“无限主神”时,她的反应。 她显然并不相信无限主神就是游戏系统。 宁汐柔没有和晏九夏解释自己的想法,但她也没有掩饰自己对于无限主神这个存在的蔑视。 “无限游戏系统”和“无限主神”之间存在的矛盾感,晏九夏当然不是没有注意到。 但他将其归类为,对方不希望被玩家发现身份,所以才以那样的方式伪装自己。 因为在当时,晏九夏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或者说,那些东西对他,对于无限游戏中的绝大多数玩家来说,都不重要。 他们每次睁开眼睛,都要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无限主神到底是系统的恶趣味,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无所谓。 反正,又不与玩家产生什么实际上的利害关系。 “哈…哈哈……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有用的东西,最后不还是给她做了狗,连狗链子都拴上了!” 男人被傀儡线拖拽着,倒在地上。 说话时,半张脸上遍布着的狰狞伤口也随之扭曲抽动着,被扯成一个怪异的笑容。 他说的,是接下了猎杀令,为了杀死宁汐柔进入副本,却最终放弃任务,甚至成为她使徒的晏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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