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笑了笑,带着几分无奈,“当初你也是这么骂我们的。”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当初......你什么意思?”白芷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沉,脑海中蓦然闪过许多模糊的碎片,她的npc身份,活人感十足的系统,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总是在副本中不期而遇的谢沉,还有上次见面贺铭言辞闪烁的模样...... 最后,她想起杨铭峰,一个保留着所有记忆,在副本中无限次经历自己死亡的鬼魂,一个恐怖的猜想渐渐在她脑海浮现,“为什么你所谓的当初我完全没有印象,你们又对我做了什么?” 谢沉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向她凑近了几分,“接下来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合常理,就把它当做一个梦好了。” “......这么奇幻?”白芷回忆起从第一个副本中出来后的那场车祸,“难道不是濒死之人才会进入这个游戏,通关后获得生存奖励?” “一开始,贺铭的确是这样设计的。”谢沉说道,“虽然他所谓的生存奖励已经被你唾弃过了。” 谢沉在白芷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神中道出故事的开端。 贺铭做暗界之门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保证全息体验的真实性。 在正式复制霍琅的意识之前,他的团队在全世界搜罗那些坐拥万贯家财,又疾病缠身命不久矣的富豪,当这些人对死亡的恐惧达到巅峰的时候,面对一个能够使自己的意识继续留存,并且保有对世界掌控感的方案是没有抵抗力的。 哪怕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于是两方一拍即合,一项项交易就此达成。 但很快这些boss们就在自己的世界中厌倦了,奴役一群由数据做成的npc,得到的快感实在有限,于是他们要求真人的加入。 “所以你们就满足这些金主的要求了?”白芷冷冷道,“他们到底给了天琅多少钱?” “非常可观的数字。”事已至此,谢沉也不避讳,说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报价,“他们在临终前将自己的一部分财富转换成虚拟积分存在游戏账户里,只有获得意识的首肯,这些积分才能变成现实的资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暗界之门的投资越来越大,收益却始终无法转换成真正的资金。 “一群恶魔终于下了地狱,而我却选择和他们做交易。”恍惚间,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中,白芷莫名觉得贺铭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彼时霍琅已经去世,贺铭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与世隔绝,清醒的时间全部泡在游戏中与霍琅的意识相聚。手底下的人排除万难才将他从游戏中请出来,告知那些大佬们的诉求。 贺铭故技重施,让制作团队去找那些濒死的普通人。 只怪这个游戏的利润实在惊人,不巧团队里又有个技术疯子,他们开发出一个“选角AI”,黑进许多国家的医疗系统,层层筛选出符合条件的“玩家”。于是一张张邀请卡传到他们的手机、电脑、电视,潘多拉的魔盒从此打开。 “所以所谓的玩家,都是濒死之人的意识?”白芷尚且心存幻想,“就算没有完成副本任务,也不会在现实中真的死去?而完成了,就可以获得奖励,让自己的意识多存活一段时间,哪怕他们的□□已经死亡。”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运转。”谢沉道,“但随着副本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玩家逐渐不够用了,这导致AI和游戏boss们,都开始失控。” 这句话暗示的信息过于恐怖,白芷只觉得全身的温度一点点凉下来,直到如坠冰窖。 “你的意思是,他们开始随机抓取并没有生命危险的普通人?”白芷的声音开始颤抖。
第89章 暗界之门2 “当AI绑定了这个游戏以及这个公司,它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利益最大化。”谢沉没有否认白芷的猜想,“它以丰厚的金钱大范围诱捕非濒死状态的一般人,已经有穷凶极恶的赌徒、心狠手辣的罪犯,当然,也不乏急需用钱或者沉迷极限挑战的普通人。”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白芷不解,“最初只是连接意识,为什么后来在副本里受的伤会带到现实?” 谢沉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问道,“关于贺铭做这个游戏的初衷,你还记得吗?” 初衷......白芷记得,是让这个游戏极致地逼真,让里面的NPC最大限度接近有意识,会思考的真人。 如果AI也吸收了这个概念,那么确实有可能改变游戏的机制。只不过使用的手段......难道是心理暗示? 白芷想起那个著名的死囚滴血实验——蒙住眼睛的死囚,被刀背轻划手背,再由温水缓缓流过皮肤,哪怕他的手背根本没有被割破,但不断在耳边回荡的水滴声,依旧给他造成了血液迅速流失的错觉。死囚最终在强烈的自我心理暗示下,绝望离世。 但如果是这样,谢沉又为何会受伤?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真的。 谢沉的回答却让她始料未及,“因为你和AI,或者说这个游戏的一场交易。” 白芷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吐出一个字:“我?” “当游戏中的玩家真的开始在现实中大规模非正常死亡的时候,贺铭发现游戏出了问题。然而那个时候,暗界之门这个游戏的自我意识已经扩张到非常夸张的程度,现实和游戏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一些游戏中的道具甚至能够被玩家带回现实,两个世界开始互相交叠。贺铭怀疑是游戏意识的产生触摸到了某种高维存在的边界,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却依旧无计可施,直到有一天你的一个朋友被卷进这个世界。”谢沉不疾不徐,缓缓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我的一个朋友?”白芷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拨弄着头发,神色中难得露出几分困惑不安,“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难道我现实中的记忆也出现了断裂?” “对,你的一个朋友,高中时最要好的同学,虽然后来去国外念书,但你们一直都有联系。”谢沉缓缓伸手,白芷发冷的指尖被温暖包裹,脑海中浮现起一个模糊的面庞。 莫名的亲近感,却又隐隐缠绕着一丝悲伤。 明明,她不该忘记的。 “但你发现她读完研究生回国后,好像变了一个人,经常神色恍惚,隔一段时间还会失联,甚至每次见面身上都会有新的伤痕。”谢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仿佛将她带回那个夏天。 那是白芷和谢沉以及谢家彻底断了联系,漫无目的旅行半年之后,与旧友的重逢是亲切的安慰,但她的状态却总是奇怪,似乎时刻都被焦虑与恐惧缠绕,却还硬撑着说没关系,身上交错纵横的伤口却让人难以忽视。 直到有一天,白芷决定报警,然而就在电话播出的前一刻,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封神秘邀请函,并非以“暗界之门”的名义,风格却无比熟悉。 “这是游戏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旦监测到有人会威胁它的存在,这个人就会被卷入游戏。”谢沉道,“但是你不一样,你和贺铭关系不错,也对天琅很熟悉,一眼就看出这个邀请函的画风来自哪里。” “然后我找到了贺铭?”白芷问。 “对,”谢沉说到这里,有些疲倦似的,屈指暗了暗眉心,“贺铭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见了你,便迫不及待将事情和盘托出。而你真的没有让他失望,猜到了终结这个游戏的方法。” 说到这里,白芷终于有些相信自己真的参与过这些事情,因为在谢沉话音未落的时候,一个念头就自然而然浮现在了她的脑中。 “事情的源头,并不是AI的自主意识,而是贺铭,是他保存了霍琅意识,并以此为基础构建起的那个虚拟空间。”白芷看着谢沉的眼睛,思路无比清晰,仿佛已经思考过千百次,“属于霍琅的副本就是这个游戏最完美的母本,这里只有温情脉脉的日常,没有血腥杀戮和残酷任务,同样也就没有开端和结局,是一个近似圆满的神的存在。其他所有副本都不过是母本拙劣的模仿品和衍生品,需要母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生长扩充。” “没错,”谢沉低笑一声,“但除了祂,世间不能有其他完美的造物。或许从某些高维的视角看,这个游戏本身,就是一个渎神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贺铭绝对不愿抹除霍琅的意识,”这回不用谢沉,白芷已经可以一点点推演出事情接下来的发展,“那我或许会考虑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比如,进入副本,杀死其他副本诞生的源头,也就是怨主。” 谢沉点点头,“随着玩家越来越多的涌入,不够用的成了怨主和副本。后来我们发现,许多命途多舛的普通人也成为了游戏的目标,他们甚至不需要投入金钱,只要有足够多的怨气、执念与噩梦,能够被游戏吸收编码成为新的副本,支撑游戏运转就够了。” “反正会有源源不断的玩家用金钱换取游戏积分与生存时间。”白芷神色略带嘲讽。 谢沉苦笑一声,“这实在不是我们做这个游戏的初衷。” 白芷微微一哂,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后来呢?如果我想到了这个办法,游戏难道没有撤回它的邀请函。哦,它应该不敢,因为担心我釜底抽薪,直接毁了霍琅的意识。” “对,于是你们各退一步,达成协议。”谢沉道,“它允许你进入游戏,并且杀死怨主,但前提是,你要和其他玩家一样,相信副本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 “也就是说,我在副本里所受的伤,都会原封不动地带出现实。”至此,白芷明白了谢沉那句“交易”是什么意思,“我在深入虎穴,而它想借刀杀人。” “无论如何,你不该卷进来。”谢沉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晦暗而痛苦,“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的我少一点自以为是,不要惹你生气,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所有事情。” “......因果是不能这么算的。”白芷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晚宴上,她听见谢沉父亲对她的评论:这种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人,是没有爱人和被爱能力的。 让她迷茫无望,乃至选择逃避现实进入这个无限游戏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所谓失恋的痛苦,而是她对自己的怀疑。 “虽然我不知道过去还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昨日只是譬如昨日死,都过去了。”白芷神色淡然地看着谢沉,她是真的不再在意。 之后的事情,谢沉断断续续花了两天才和他全部讲完。 游戏意识遵守了它的诺言,白芷在一个个副本里杀死怨主,将副本终结,并使其中的玩家够彻底离开游戏世界,回归现实。只是白芷的那位旧友,到底还是在一个副本里受了重伤,连带着现实中的身体也宣布了脑死亡。 白芷伤心愤怒之下,差点一把火将贺铭的公司烧了,最后贺铭想方设法将她那位旧友在游戏中残存的意识保留了下来,并且成为游戏里一个特殊的存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谢沉知道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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